周日的街道上已经开始有了奥运盛会的气息。到处是开始悬挂和张贴的五环标志。五环旗在初夏的慵懒暖风中醒目地飞舞着。s市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奥运时刻。
踏着急促的脚步，陆凯文顾不上欣赏这些扑面而来的盛世景致，他匆匆地寻找着，匆匆地走进一家街道边的咖啡屋。
直到眼光捕捉到自己的目标，陆凯文的神色才稍微轻松下来。他放轻了脚步，轻轻地走过去坐下。
顺着对方的目光，陆凯文开始用轻松的心态欣赏街道两边的变化。
五环旗的海洋在蔓延，装点出来的盛世气象让人折服。
“新区的咖啡吧越来越有品位了。这占据整个一面墙的书和错落有致的休闲座椅让人不得不叹服。s市越来越有国际都市的气息了。”陆凯文收回了目光。
对面的女孩依然把眼光投注在街道上。
“咳咳。你怎么趁着我做饭的时候自己出来了？虽然不远，可是也要等吃完饭再出来呀。我今天做的可乐鸡翅还是不错的。我给你带来了。”陆凯文把一只保温餐盒推过去。
女孩终于收回了目光，她的眉头轻轻蹙起。
“我出来透透气。你连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也要跟出来吗？陆总。你是不是太。。。”苏晴看着桌上的餐盒发出了自己的感叹。
“呵呵。是不是要说我太矫情了？唉！我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你还年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一个人独处容易瞎想。你应该快乐。”陆凯文搜刮着肚子里的干涩。
他越来越害怕女孩的幽怨的眼神和语气。也越来越有胆怯。
女孩盯住了对方的脸庞久久不愿移开。
“快吃吧。我已经把午饭带出来了。现在是午餐的时间。午餐不要马虎。”陆凯文开始了躲闪。
女孩配合着开始慢慢吃饭。她再次陷入了无声。
陆凯文暗暗放松了身体。他终于有心情开始享受咖啡吧里的闲散，享受浓浓的咖啡芳香。
这一刻是温馨的。无语的交流让陆凯文有了感动。
感谢上帝，感谢他对自己的慷慨。感谢他能让自己有这份幸福。
所有的付出在这样的时刻都能得到补偿。
自己亲手做的午餐正在慢慢消失，自己的幸福和满足感也在渐渐堆积。
“我都吃完了。你可以放心了吧。”女孩终于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她把餐盒盖上。
“好。这样才乖。我的厨艺是不是越来越好了？我相信，只要给我时间，我会做得更好的。”陆凯文再也难掩自得的神色。再也忍不住涌起的轻松。
女孩轻轻蹙起了额头。
“你一直做得很好。好得能把人融化掉。一个女孩子遇到你是她的幸运。”苏晴的慵懒语气悠悠散开来。和咖啡吧里的悠扬音乐混合在一起。
“应该的。这更是我的幸运。我最大的幸福就是看着自己的宝贝快乐地生活。嘿嘿。”陆凯文尴尬中扬起得意。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宝贝吗？你们想没想过这个宝贝是不是喜欢这样的生活？你们口口声声地说希望这个宝贝快乐。你们只是一味地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塞过来。你们只关心自己是不是有了满足感。有人问过我究竟需要什么吗？炫目的财富让我迷失，凌云的巨大责任成了我的负担。这一切都是硬塞给我的。我不能拒绝，我也不敢拒绝。你们真的满足了吗？你们确信这些会让我幸福吗？”女孩迅速地陷入了自言自语的呢喃状态里。
陆凯文感受着渐渐蔓延头皮的麻木。感受着渐渐钻进心梢的撕扯痛楚。女孩的愤懑在不停地鞭挞着他的心。
“。。苏晴。。。对不起，一直躲避着和你谈起这个话题。我一直在忐忑里徘徊。最近发生的巨大变化是让人产生联想。可是，你只要记住，所有人都是爱护你的。也许这样的方式让你难以接受。更让你觉得伤害了你的自尊。我理解你的心境。你一直在和命运抗争。你一直在自我奋斗的经历中磨砺。你不是被养在笼中的雀鸟，你是一株饱经风雨的小草。苏晴，不要拒绝所有的怜惜和爱护，让时间慢慢磨平一切的尖刺吧。给自己时间，也给我们时间。宁飞扬的事情也许让你很为难。可是，我相信时间会给我们一个结论的。不要急着拒绝和排斥，不要去猜测他的用意。不要去愤恨，不要去猜测。只要随着时间的节奏走下去。我们都在接受时间的考验。答应我，学会柔软。”陆凯文终于从复杂的情感里挣扎出来。他不愿再萎缩在自己的怯懦里偷安。
“时间？。。。。真的管用吗？。。”苏晴的眼神里泛起一闪即逝的光芒。她专注地看向对方。
陆凯文能够读出女孩的眼神。那是疑惑，更是期待。
“宁飞扬，希望你不要退缩，希望你能让可儿彻底摆脱心灵的羁绊。希望你做出一个父亲的担当。希望你配的上母亲的爱。你能做到吗？”陆凯文的心绪再次飘荡起来。
饭桌上的气氛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沉闷。这样的气氛和正午时分明媚的阳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和反差。
“我吃好了。我要出去。你们二位趁我出去后好好说说话吧。这样的气氛实在让人受不了。肖女士，压抑自己的情感会让更年期提早到来的。宁总，不要这么深沉。这是在自己家里。我走了。。。”宁宇的尾音拖曳着回荡在客厅。
“我也去书房休息一会儿。辛苦你了。”宁飞扬的声音也迅速跟上了儿子的余音。
“站住！”尖锐至极的声音迅速划破了沉寂。
宁飞扬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他背对着饭桌的脸庞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他转身的一刻显示了沉重。
“你太过分了。用身体不适做借口推掉去看望二老的事情。你以为可以安心躲在你的那个该死的书房里吗？”肖竹影的眼睛迅速泛起赤色。
宁飞扬几乎是瘫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沉闷尽管短暂，但是却充满了爆发前的火药味道。
“对不起。我是真的不舒服。而且，我确实需要时间整理一些事情。我不愿意二老见到我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希望你能理解。”宁飞扬的声音里有着真诚和歉疚。
“你还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宁飞扬，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等了你这么久，我等着你给我一个解释。我更等着你恢复。可是你呢？你一直没有恢复。你甚至一直在变本加厉地折磨我。你不是一个少年了，你是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你更是一个曾经缔造了凌云公司的成功男人。可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让我怎么理解你？难道我应该天天看着你这样消沉吗？难道我应该纵容你这样折磨我们全家吗？如果你是一个男人，就不要再这样，不要让我们失望。飞扬，不就是失去一个凌云公司吗？我们不要想它了。只当我们从来没有过。你还不老，你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做更大的事业。飞扬，不要再这样消沉了。我们都没有因为凌云的事情看不起你，我们都相信你。”肖竹芳的语气在变幻，在转折。她的神情也在渐渐柔和。
宁飞扬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他的眼里越来越复杂。他慢慢伸出手，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妻子的一刻，他突然缩了回来。
肖竹影猛地蹙起了眉。丈夫的举动让她在那退宿的一刻沮丧，更让她心酸。
“对不起。竹影。我还没有理清自己的事情。它远比你想象的复杂。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时间。。对不起。。”宁飞扬还是在最短的瞬间做出了决定。
“你。。。飞扬。告诉我你的心事。我们是夫妻。我们是二十多年一起经历风雨的夫妻。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告诉我的。我知道你的心事还是那个女孩。没关系，我能接受一切的打击。但是，我无法接受你把我排斥在你的心灵之外。那个距离太远了，我受不了。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承担。即使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要听你亲口告诉我。”肖竹影的语气越来越柔软。越来越充满女性的温柔。
在这一刻，她可以确信，自己没有任何愤懑，只有关切。
“竹影。不要劝我了。我只能告诉你，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但是事情却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我正在经历一次心灵的煎熬。我没有自信能挺过这一关。因为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无法原谅自己犯下的错误。它已经不再是可以弥补的事情。它完全是。。。竹影，对不起，我无法解释这一切。我。。。我自己完全是一团乱麻。对不起。。。”宁飞扬努力在解释着一切，但又在挣扎中不断放弃。
肖竹影在一次次的期待中变得再次沮丧。她的眉头更深地拧起。
“飞扬。我请求你，请求你看在我和你共同生活二十多年的情分上把一切都告诉我。我请求你看在儿女的情分上告诉我一切。我不能再这样陪着你忍受煎熬了。我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疏离感。我不相信还有什么能高于我们的夫妻情分，更不相信还有什么能胜过我们的一双儿女。拜托你，告诉我。即使是再羞耻的事情我也要知道。宁飞扬，求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肖竹影的声音带着颤抖，带着哭腔。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脆弱。
一抹浓重的痛苦在宁飞扬的眉宇间划过。
“竹影。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的辛苦。我知道你忍受的煎熬。因为我，你跟着不安，你承受着别人的嘲讽。你还要帮我隐瞒。你还要担心我真的会做出让人不齿的事情。我知道，你的心都在我的身上，都在我们这个家上。对不起，我真的不愿意你跟着我承受这一切。如果有可能，我愿意剖开我的心给你看看。我爱你，爱我们的孩子。我爱这个家。竹影，不要跟着我忍受这样的心灵折磨。你不应该承受这一切。不要管我的事情了，让自己轻松起来。我会自己解决这件事情的。请给我时间。”宁飞扬终于放弃了犹豫，他伸出手抓住了妻子的手。
肖竹影的手有着凉意。但是这样的凉意让宁飞扬感到了踏实。
“不。你没有权力这样要求我。要求我们的儿女。再大的事情也应该向我们坦白。我们必须一起承担。你必须告诉我。就是今天，就是此刻。”肖竹影紧紧攥住了丈夫的手。
她在感受着丈夫渐渐抖动的手，感受着丈夫的手在渐渐抽离开。
肖竹影的心在渐渐下沉。她看到了丈夫的犹豫再次浮现在眉宇间又渐渐消逝。
“对不起了。竹影。我爱你们。可是我同样爱苏晴。如果要说对不起，我此刻更愿意对你们说出这句话。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我不能说出来。竹影，给我时间。我会自己解决的。”宁飞扬几乎是咬着牙迸出了这句话。艰涩让他的腮帮子都发生了变形。
“为什么？难道一个女孩子就让你不顾一切了？难道你和她之间的感情可以超过我们吗？你简直不可理喻了。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肖竹影在几乎歇斯底里的吼声里摔开了丈夫缓缓抽离的手。
厌恶突如其来地涌上来。肖竹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竹影。不要急。我只能告诉你。我欠那孩子的太多。我再也不敢做哪怕一点违背她心意的事情。一想起她会不高兴的样子，我的心都要滴血。竹影。不要逼我了。求求你了。”宁飞扬在哽咽里流下了泪。
肖竹影愣住了。她不再说话，她感到了恐惧。
沉闷和压抑在男人的呜咽里弥漫开来。
肖竹影无神地等待着男人的宣泄。
“宁飞扬。我明白了。我不逼你。请你也为我考虑一下。我希望你暂时离开。这样我至少可以不再面对你的彷徨和不安。我不想活在一个女轻女孩制造的阴影里。正如你说的，你要一个人承担。我们。。。我们没有资格。你走吧。”肖竹影无力地倚靠在椅子背上。慵懒迅速渗透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宁飞扬抹了抹泪渍。他站起来。
“也好。竹影。我应该独自承担。我应该早一点做出这个选择。相信我，我会做出最后的决定的。等着我。”宁飞扬的声音渐渐坚定。
他迅速地从饭厅消失。
肖竹影抬眼看向门的方向。窗外投进来的刺目阳光让那个背影显得阴暗。显得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