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流寇之事,基本上就到了尾声,哪怕是说依旧还有一些流寇逃了出去,但已然成不了气候,毕竟偌大的一个扬州,要抓住几个能够流窜在山林之中的人,实在不容易。
哪怕是担心受到劫掠的寒门、世家,也不会为这个去逼迫王凝之再次出兵,那样只会徒劳地提供给王凝之剥削军饷的借口,所以只能出门的时候多带些护卫,虽不方便,却也安全。
但哪怕没有人追责,他身为扬州牧,中秋虽然能够归家,却也有的忙……哪怕这个忙被谢道韫埋怨了许久,因为在谢道韫看来这是很令人诧异的事情,他竟然不准备坐镇建康,反而是打算将之后的工作重心转移到诸郡县,这可是最受累的工作,吃力不讨好,但是看着王凝之坚决的样子,谢道韫只能摇摇头答应,然后先王凝之一步,回会稽郡去了。
王凝之从乌衣巷中出来,登上一架牛车,在牛车开始行驶后回头看了看乌衣巷。
承载着数百年历史韵味的地方,之前与之后将会见证无数兴衰的乌衣巷,正在缓缓地远去,清晨的时间里,那里犹显的有些静谧,依稀还可以看到王氏子弟送别的身影。
他伸出手挥了挥,示意送别的人回去,之后就躺在车架上闭目养神。
妻子问到自己为什么接下来的工作会往地方上转移,原因有很多,诸多因素汇聚在一块,让他不得不暂且转移向地方……他想到琅琊王司马奕当初回建康时说的话――皇帝病重了。
这显然不是胡言乱语,有关当今皇帝的传闻可随处可见,追求修仙、长生不老的皇帝在中国也不仅仅这一个,吃药吃死的估计也不少,不足为奇,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旦皇帝中毒身亡,挂了,朝堂必定会大乱。
当今皇帝无后,可想而知谁死后有谁继承,演化出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也正常,朝堂上的大臣们不得不站队,将身家压在某个司马氏身上。
成,三代辉煌;败,家破人亡。
然而政治又不是那么容易玩的,哪怕是押对了人,万一那皇帝再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玩个杯酒释兵权、或者卸磨杀驴,结局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即便王凝之是拥有后世的记忆,也不认为自己就一定能够在这样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的悬崖上逆天而行,因此,只能远远地离开,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至于在朝堂上站队、遥控什么的,就交给乌衣巷的主家吧……这种心思有些利己,他自然不能直接对妻子说。
“不过也好,忙了大半年,下半年好好休息,优哉游哉地教个课,正好传播一下进化派。”王凝之伸了个懒腰,嘴角勾着笑容,哪怕说一开始所谓的进化派、格物学只是偶然间提出来的,但现在发展的如此迅速,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不得不说,哪怕他隐藏的再好,内心深处,总带着一丝对古人的蔑视,而所谓的扩散进化派也就相当于玩休闲扩散类游戏一般,不算太难,也不算太容易,适当利于休闲。
牛车吱呀吱呀地行进着,偶尔会把车帘震起来,然后露出北方的天空,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却引人遐思,勾连着王凝之的思绪,飘到北方,想到被自己用一大堆邪教思想充电一番之后就丢到北方的普祥真人,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恶的花。
从建康到会稽郡,走最近的路程,也要依次经过丹阳郡,义兴郡,吴郡,吴兴郡,才能够到达会稽郡,一直专注于赶路的话,最快半天时间就可以赶到,但王凝之从清晨就出发,显然中途有事情要做……父亲王羲之与叔父王彪之合作,再联系会稽郡内的进化派道观,以王氏家学为例,宣扬推广关于格物学举郡教学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奠基准备,只等着这次中秋过后,开始施行。
除了一些偶然过去的教学先生之外,必须还有一批常驻者,这次,王凝之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
后世时间,大约上午十点左右,王凝之心中估算着,然后就到了吴郡。
“先去主家。”王凝之淡淡说道,前面驾车的丰收立刻应声,然后牛车方向一转,大约一刻钟左右就到了朱氏门前。
这边的人似乎早已得到过消息,见到王凝之过来并不吃惊,而是恭敬地跑过来引路,将他引到客厅那里。
走进去,随即就看到朱七(黑七儿),以及一个中年人,王凝之微微蹙眉:这应该就是如今朱氏的家主,朱绰,朱祖明。
他当即拱拱手说道:“叔平见过朱世叔。”
“不必拘礼,如今叔平乃扬州牧,与我不相上下,拘礼反倒束手束脚,放开些就好。”朱绰也是行伍之人,眉尖一挑就开始说起正事,“想必叔平已然知晓,小七虽然认祖归宗,但是名字并为改动,倒也是念旧之人,但再如何他也是朱氏之后,若在从事……”
王凝之点头,倒是明白朱绰的意思,进化派如今虽然在会稽郡发展壮大,但毕竟对于大世家来看,还不入流,朱七在道观当个小道士有失身份,更何况,朱氏如今颓废,自是不能放任朱七“堕落”下去,因此听后,他也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我这次过来正是为了此事,小七不可能再去乡野行走,但是我这次正有一件事,希望邀请小七来做。”
“可是关于格物学之事?”
“没错,小七如今尚未成年,但是道法造诣独到,已经具备教学先生的素养,我希望小七能够过去担任一名教学先生,既可以学习也可以传道……想必世叔应该听闻,格物学推广是与郡守府相关的,但既然我如今已是扬州牧,那就不仅仅关乎郡守府,与刺史府也相关,若是做出绩效,未尝不能作为日后品评之筹码。”王凝之淡淡说道,目光落在朱绰脸上,“世叔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