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提审!”
“这可从无先例,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有失体面?”
“一群贱民而已,理睬他们作甚。”
“虽无先例,但为此情况所迫,亦非不可。”
“若能保证这些郡民不闹事,老老实实待在甲士防范之外,即便露天提审也无妨,只是需要李使君多多注意言辞了。”
“王凝之是凶手无疑,既然如此,露天提审又有何妨。”
……
一群人小声地讨论着,所站的利益层次不同,自然有同意的也有不同意的,但提出这个建议的是郗超,这可不是无名之辈,作为桓温的左右手,不少人还是忌惮的。
风吹动着,密密麻麻的郡民犹如得到了加持,依旧用力地向前挤,眼看甲士拦截不住,就要触碰到最前面的人,李陵怀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廷尉史、廷尉平,最终咬牙说道:“那就露天庭审吧。”
“这样……唉,只能这样了。”廷尉史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愁容,与廷尉平一样,得知这起案子的特殊性之后,他就知道一定不会轻松的,果然,如今落的这种地步,如果李陵怀坚持不露天提审的话,僵持下去,恐怕会产生郡民暴动。
还好,李陵怀松口了。
确定下来之后,一群人缓缓退后去安排做事,李陵怀则走上前去,对着一群人大声地说道:“大家静一静,既然你们对提审有不满,那么我就让你们满意!”
“不要拥挤,听听他的话……”
郡民前的小道人们听到了李陵怀的话,一点一点的阻拦着,将命令传下去,很快就涌动的人群就仿佛熄了火,紧紧地盯着李陵怀。
李陵怀吞咽下口水,压制住内心的怪异,开口道:“我们不会冤枉王凝之,总之一切依照证据来说话……所以稍后,郡守府会在这里的空地处对王凝之进行露天提审,让你们可以看到整个案子进行的过程,届时在你们的旁听下,我们也会秉公执法。不过有一点需要你们清楚,如果在审案过程中有人闹事、喧闹――我就会让这些将士动武器了!”
虽然李陵怀说的话依旧带着威胁的意味,不过对于郡民来说,也算是目的达成了,不用前面的小道人吩咐,郡民们就一点一点向后退去,给腾出来一大片空地。
……
啪!
惊堂木落下,发出脆响,随后在诸多人的目光下,王凝之缓缓地走出来,他身着乌衣,虽然被囚禁了一日,看起来却依旧洒脱,并没有被人囚禁之后的萎靡。
缓缓走出来后,目光扫视了一眼,或朋友、或敌人或郡民,最后目光定格在李陵怀身上,眯起双眼,嘴角勾起笑容:“李使君这是要重新提审?”
感受到王凝之自信的目光,李陵怀皱起眉头,思忖片刻说道:“这些郡民认为你受到了冤枉,要求露天提审,你可有异议?”
“没有。”王凝之冲着郡民方向拱拱手,算是表示感谢,随后道,“我本来就是被冤枉的,果不其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来自后世的言论虽然让很多人不明所以,但表达王凝之的嘲讽之意,已然足够了,当然这句话说出口,李陵怀这边自是也受到了刺激,与张禄等人对视一眼,就如方才的顺序一般,依次将方明的人证以及玉佩的物证拿了出来。
方明的出现没有人表示意外,而且他的证词也没有可以反驳的地点。
飓风来袭当晚,王氏部曲偷袭义兴许氏田庄,致使其灭门,最后韩子文和普祥真人两人互相残杀,而用到的证据就是玉佩――韩子文、韩子清兄弟俩从小贴身佩戴的玉佩,上面还有特殊的不明所以的花纹。
如果说方明的话只是一面之词,毕竟若是没有证据,说王氏部曲那夜在何处都可能,但玉佩可就值得人深究了。
韩子文的玉佩就是这个样子的,同时,这个玉佩是在义兴许氏的一个尸体身上发现的,而且经过李陵怀的调查,王氏部曲中的韩子文以及郡狱中的普祥真人,也尽是在当夜死去。
嘶……
虽然已经听过一遍了,但是看台上对王凝之有善意的人依旧是冷吸一口气,毕竟他们这个层面,只要想真正了解这个事情,那么各种猫腻显然是隐藏不住的――李陵怀这些人下手太狠了,分明是不打算给王凝之活路。
只是,他们很快就吃了一惊。
原因是甲士防护区域外围的那些郡民却一脸唏嘘,有的甚至大声的冷哼,扰乱提审场景,让人皱眉。
“怎么回事?”廷尉平问道,他的座位距离郡民最近,隐约可以听到其中的窃窃私语。
其话音刚落,郡民中突然有人笑出声来,说道:“这不就是我们用来祈福的玉佩吗,就凭这个便可以证明韩子文带人去夜袭义兴许氏?若是这样,那岂不意味着我们也都去过吗?”
“玉佩……你们也有?”廷尉平惊讶道,目光在王凝之和郡民之间徘徊。
而王凝之则是摊开双手,示意自己的无辜,然后惊奇地跟着其他人一块看向郡民群,一阵骚动之后,一个甲士手中拿着一捧玉佩递到李陵怀和廷尉史、廷尉平面前。
圆形玉佩,勾勒着精美图案,至少从郡民身上拿过来的这些玉佩,或新或旧,品质也不一样,有高下之分,但至少看起来,和这个所谓的韩子文贴身玉佩几近相同。
“这……这不可能!”坐在一旁的张禄失声说道,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惊疑地扫视一眼,目光落在王凝之身上,却看到王凝之也是一脸惊奇,似乎才发现的样子,不由得攥紧拳头,冷声道,“我从未在此地听过这个习俗,怎么会在审案过程中突然出现这么多,而且……所谓的露天提审,貌似就是被这些郡民逼迫的,这是有预谋的。”
“对,这一定是王凝之提前做的准备,想要扰乱视听。”有人附和道。
随着张禄的疑问,众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在王凝之身上。
王凝之面对这么多人,却好像没事人一般:
“吴郡没有这个习俗,难道会稽就没有这个习俗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