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向前走了几步,对着垂头丧气的宋小勋戏言道:“这就是所谓的‘英雄’呀?一条香麻的嫩皮都还没有掉光,还担心三根麻也不够抽哦!”
“呜,你不要嘲讽了吧。”宋小勋眨巴着一双很袖珍的鼠眼,举着鞭子看了看,感叹道:“我就不明白,这种麻像竹叶一样薄,才指头尖宽窄,长也不及两尺,为什么会这般耐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种麻应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只有古垒边长得有,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因为闻起来有草莓的香味,我就称之为香麻。它的纤维韧性,似乎比尼龙还要强上十分呢。”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云彩若画上去的一样,简直是纹丝不动,让人感觉很不带劲。
“海流,”解方头也朝天空看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好奇地问:“你老看天上干什么,我都觉得奇怪,难道香麻与天上有关?”
“很有想象力嘛,”解方头这么一问,让人要不乐不笑都难。“方头,麻与天上能扯上关系,说不定牛郎日思夜想的织女阿妹,还真的需要你的香麻来织布喔。”
解方头、宋小勋也跟着莫名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宋小勋反应过来了,笑得更加厉害。过了好一会,我见大伙儿都笑不动了,就提议说:“天空与风筝应有点关系,但今天的风儿也趁放假与情人幽会去了,安心要让我们放不成风筝。要是大家觉得尚未尽兴,那就聊聊吹吹找点乐子吧。”
“不要聊翠翠!”解方头反应过来了,连忙解释说:“那是大家拿我取笑的,我与班上的那个老留级生胖妹,怎么会有那种关系嘛?”
“嚯,”宋小勋在解方头的屁股上一拍,乐呵呵说道:“翠翠,胖妹,都叫的这么肉麻,还遮遮掩掩干啥,顾虑我们会犯红眼?”
“嘿,”解方头咧嘴一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炫耀起来:“翠翠其实挺好的,我与她虽没有那种关系,她还时常分她的小包子给我吃呢。”
我心想这现成的话题,不调侃一下都对不住人,便不露声色地说:“人家的小包子都吃过了,还敢说没有关系?但你总吃人的不好,也得让人家吃点你的东西,才会感到舒服和痛快。”解方头也没有细想,就很诚实地回答:“这个道理我懂,但我每天只能饿着肚皮去上学,哪里有吃的东西送给人吃嘛。”
“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并不困难,关键是看你愿不愿意。”我说完,就显出一副有锦囊妙计的样子。解方头估计是为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听我这么一讲,就急切地说:“海流,有办法你就说嘛,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我在心里暗笑,没有办法可以现想,你倒想要白白受益,那可不成,于是就逗乐道:“那你先告诉我们,翠翠一般是在什么时候分小包子给你吃的。”
“呃,这个……”解方头似有难言之隐,沉默了好一会才细声细气地问:“你非得要先知道才肯说?”这反而让我纠结,就以话可双重理解的语句回答道:“我向来最讨厌强人所难,你不是非得要说,你各自去想想,或许能想出更好的法子来。”
“这……”解方头静默了片刻,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是讲出来算了。每当上午下第三节课,我饿的肚皮咕噜直响时,翠翠就使眼色暗示我,与她到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她每次都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小包子,让我先摸摸是否还是温热的,然后就分一半给我。有时是糖包,有时是肉包,但不是每天都有,一个星期就三几次而已。”
“知足吧,方头,一个星期能加餐三次,翠翠可能比你还要更饥饿呢。”
“说得太对了,海流,不瞒你说,半个包子,她像我一样两口就吞下去了。”解方头激动地模仿吃包子的样子。
“哇,”宋小勋羡慕又嫉妒地大声叫嚷:“吞包子,太幸福了吧,这种好事为什么就轮不到我呀!”
“方头,班上肚皮饿得咕噜直响的比比皆是,而翠翠却只关心你的,这本是好事;我认为,翠翠不会介意你选择继续吃她的小包子,也会为你选择送给她吃的感到开心,我只想确认,你是否真的愿意。”
解方头一心只想快些知道“高招”,我话音一落,便焦急又期待地说:“急死人了,你就快说该怎么做吧,如果再这样吃下去,我感觉心里很不安也很不是滋味!”
“我也想快呀,但吃了人家的小包子,心里应是美滋滋的才符合情理,怎么会很不是滋味呢?”
“我说的是真的,海流,我发誓,每次在吃包子之前想得口水都要流,但吃过之后又特别后悔,好像我在吃一口,翠翠就惨叫一声:方头吃我的小包子呀!”解方头说完,两眼都湿润了。
我笑了笑,幽默地说:“看来你现在已把人放在包子上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呀?”解方头睁大双眼,连问了两三次。
“是我没有表述清楚吗?”我对宋小勋笑了一下,示意他来解释。
“真是个方头!”宋小勋感觉获得了莫大的殊荣,还正儿八经清了清嗓子,才高声地说:“老师让你好好读书,你偏偏要去学骑猪,后悔了吧?海流的话意是,你已经喜欢上给你小包子吃的人了。”
“冤枉呀冤枉,海流,你就快说救人出苦海的方法吧,求你了,我都要疯啦!”解方头还真是执着到了极致。
“好吧,”我已不忍再看人的可怜相,便开始实言相告:“听好啰,方法倒有两个,一易一难,但都能解决根本问题。方法一,每天上午一下第三节课,你就赶紧跑去某位老师家喝一大瓢凉水。”
“为什么要去喝凉水呀?”解方头挠了挠后脑勺,直愣愣看着我。
“不明白,是吧?”我笑了笑,语意双关地说:“凉水喝饱了,你还会老去想人家翠翠身上的两种包子吗?反正你吃了又后悔,也尝不出它本来的滋味,管它温的热的烫的,乃是不吃为好。”
“哦,”解方头刚露满意的神情,马上又体人之难地说:“是有三个老师住在学校里,但他们的水是从两里多远的清水河挑来的,连自己都不够用,不能去讨的。”
“那你就从家里用一个瓶子带水去学校喝呗。”
“这主意不错,但我家只有两个玻璃瓶,一个是装煤油的,一个是装敌敌畏的,喝了这瓶子装的水,人就死定啦。”解方头说完,便十指合拢作揖道:“求你就快说说第二个方法吧。”
“方法二嘛,难度大太多了,我怕你做不到,说了也白说。”
解方头怕我变卦,又可怜兮兮地请求:“你就好人做到底吧,只要让我不再白吃人家的包子,我就能做到,求你了,快点讲出来嘛。”
“你说的很正确。”我作了一次深呼吸,以便发出玉振金声:“翠翠叫你去吃包子,你不要推辞,当她从怀里掏出来让你摸完之后,你就赶紧捂住她的双手,并深情地说,翠翠呀,请不要再分了,我代表这肚皮求你,把要照顾它的那一半也给吃了吧,算是方头孝敬你的!”
“哈,”宋小勋毫不掩饰地取笑道:“海流,解方头这么聪明的人还用得着你来教?他是每天像狼一样空着肚皮去寻求关爱!”
我见解方头的脸抽搐一下刷白,知其准是受不了宋小勋直言不讳,说他是“饿狼”去骗取怜悯和同情,便趁机提醒说:“哟,时候不早了,都该回家做作业啦,你俩谁去帮我拿一下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