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好像确实有那么回事,你记得吗?”牧惊年扶着方向盘,漆黑的眸子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呵。”厂长苦笑了声,道:“我自己的事我怎么可能忘,当年就是有那么回事,最后不也好了么,往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你不想说林宇不也在那说么。”牧惊年耸了耸肩。
“这小子,怎么什么都拿出来说,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厂长靠在椅子上,苦笑着看着外面的交谈的两人。
“说说不也挺好的么,时间太长,我都忘了差不多了,不知道林宇记得多少。”牧惊年道。
“他?”厂长手掌握拳,抵在嘴前,眸子中闪烁着温情,轻声道:“或许你们记得比我都还清晰一些。”
这么说着,厂长也是听着林承的话语,缓缓陷入了回忆。
那是2012年的10月2号,那一天是gz进入世界总决赛八强的日子,与当时也拥有着不俗名气的北美m7对决的日子,遭遇2比0险些被淘汰出去,那两场比赛,厂长发挥严重失常,也是那两场比赛,让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职业人生。
索性那天网似乎出现了问题,剩下的两场比赛,延迟了将近半天时间,才让厂长调整回来,而这个调整过程,自是拥有不少故事的。
事情要从厂长和m7打野的矛盾说起来,两人之前同样是在排位赛里的碰撞。
记得那是m7打野还没有打职业的时候,厂长的rank分就已打到了美服的2600分,在美服,那已是将近的巅峰的水准了。
就在厂长将要上两千七百分的时候,他排到了m7的打野。
任何关于英雄联盟的故事里都会有一个坑b,毫无疑问,那场的坑b就是m7打野,打中路的他,硬生生的送了对方中单5个人头。
这在高端局里足以致命了,那局厂长输了,而且因为当时gz名声的缘故,厂长也一并被嘲讽说是在gz里只是躺赢狗。
就连送了5个人头的m7打野,也是这般的嘲讽。
厂长当时心里就来气了,你个坑b送了那么多送输了,还有脸说别人躺赢狗?
于是便在游戏里骂道:“你这样的技术打什么游戏,回家养猪去吧。”
本来呢只是一句普通的嘲讽,谁玩个游戏没嘲讽过人?可是职业选手是什么?一旦喷人,几乎是会有无数粉丝效仿的,在粉丝的放大之下,这句话不仅火了,也坐实了秦凯的厂长之名。
更是让还未参加职业的m7打野彻底背上了抹不掉的外号――猪仔。
没人能受得了整天被人骂猪仔,被嘲讽了的他,硬是慢慢的爬起来了,成为了北美第一战队m7的打野。
本来这就是个普通**丝的逆袭故事,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后来八强赛时,m7和gz的八强赛。
宿敌相遇,自是打的天崩地裂,可惜,厂长或许是因为前辈对后辈的轻视,也或许是因为当时gz是全胜战绩晋级,总而言之,厂长理所当然的自负了。
而这种自负,从第一局开始就被教育了。
当时的m7打野,一手盲僧玩的令人叹为观止,几次入侵野区,硬是把厂长的嘉文皇子的反的生不如死。
每杀一次,对方打野都要在公屏用中文打一次:“厂长之名名不虚传,请问你的猪场在哪?打完比赛我一定要去捧场。”
虽然第一场比赛最后还是拖入后期,靠着gz强大的后期后期能力获得了胜利,可是厂长的心态,也慢慢的出现了问题。
第二场比赛,厂长这边拿了盲僧,而m7的打野则是换成了嘉文皇子,就这样的英雄对调,厂长再次被教育,而且这一次的盲僧,可没有皇子那种天然的后期能力。
心态爆炸的厂长,被打的野区彻底爆炸,扶都扶不起来。
之后的第三场,厂长换成了凛冬之怒,一个比较稳健的打野,可绕是如此,他仍旧被打的爆炸,一个人的心态爆炸,是很难调整回来的。
三场比赛,1胜2负,三场厂长全炸,皆是被他嘲讽过的后辈打得爆炸。
自负如厂长,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些败在他们手下的人的耻辱,第一次感受到了他那句话“回家养猪”的杀伤力。
第四场比赛,厂长心态已炸,若是强行上的话,这一个bo5必输无疑,那当时的gz,恐怕在八强就已折戟,难创后来辉煌。
也是这个时候,比赛场地发生了人为故障,强行停止了比赛,要修复故障。
这虽然给了厂长心态恢复的时间,可是这种伤,岂是说好就能好的,那天的厂长,也如同洛卡卡这般,键盘鼠标都不要了,只想逃避,找个地方卷缩起来。
事实上,当时厂长的情况,绝不是现在洛卡卡可以比拟的,他这还没有观众,当时可是世界级的八强啊,场内到底坐了多少观众,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那样的环境下,恐怕就算有安慰厂长也听不到,他只能听到人山人海的嘘声,每一次被单杀之后。
厂长他到底适不适合打游戏,他能来到这里,到底是自己努力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游戏,是五个人的,他抱着其他人的大腿才来的?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一旦自己怀疑自己了,那自己曾经的每一件小过错,都会被自己放大,从而陷入无限怀疑自己的死循环。
那天的休息室,厂长依旧记得,他摔下的鼠标,他颓废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他昏暗电管下紧握的拳头,和他彻底被击碎的轻狂。
但如果,那天只是他一个人在摔了键盘鼠标的话,也许故事到那里也就结束了。
那天的林承,那天的小狗,那天的牧惊年,那天的大哥,一起陪他砸,砸,狠狠的砸。
满地的鼠标键盘残渣,沉默,所有人都不说话。
“对不起,也许我真的不适合打比赛,这场结束了,我退出,不想再拖你们后退了...”许久,厂长才握紧拳头低低的道。
而就在他以为队友会抛弃他的时候,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他的左手掌,接着是他的右手掌。
厂长抬头,只见其他的人,已是手拉手围在了一起。
厂长无力收回手,就只是埋头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
厂长那天想到了太多,掌心的温热让他想到了太多。
就像传承那样,这样的拉手行为,仿佛把所有人的想法全都传给了他。
所有人的努力,所有人的梦想,所有人的坚强。
他仿佛成为了林宇,总是那样熬夜训练,他仿佛成为了小狗,那样的想赢,那仿佛成为了大哥,那样的坚韧,他仿佛成为了牧惊年,从不曾怀疑自己。
当他们手拉手的时候,彼此已是什么都不用说,因为这一刻,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一切感受,掌心温热会诉说。
最后,当厂长想通一切的抬起头来的时候,时间,已是走过了五个多小时。
“林宇...”感受着掌心的温度与汗渍,厂长想说他想通了不会低头,可是林承接下来的那句话却是让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心中的酸楚化作眼泪瞬间夺框而出。
林宇说:“我在。”
……
“没有一句责怪,没有一句嫌弃,没有一句质疑,没有一句怒吼,只是让我懂你们,也让你们的努力、梦想铭刻在我手上,那天的场景,我...怎么能忘。”
帕萨特里,厂长紧咬嘴唇,眼眶中微微有些湿润。
“恩。”牧惊年看着车外的林承,微微有些笑意,似是喃喃自语的轻声道:“所以当我得知他回来时,我不会问他当初为什么走。”
说着,牧惊年突然笑着转过身对厂长道:“你小子好好说,你现在的坚持,有多少是受了当初我们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