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见苏霏漠独自出神,像是失了心魂一般,很是着急。她不明白,娘子只是睡了个午觉,怎么又变成刚刚落水时的样子了。她内心虽然焦急,却不敢催促苏霏漠,怕当真惊了苏霏漠的魂儿。
过了半晌,苏霏漠才面无表情默然的点下头,又抬头看了宝珠一眼。
宝珠明白,娘子这是叫自己往下说的意思。思量了一下,简短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苏霏漠说清楚了。
原来,这几日苏霏漠以冯氏推倒自己为借口,称病不起。主要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后面用雷霆手段,趁冯氏等人立足未稳,杀她们一个措手不及,把主动权抓在自己的手里。
她先是忙着借翠缕之死,给冯氏栽赃嫁祸。再把李三两,这个眼中钉借机拔除;随后将冯氏、许妪等人软禁,又忙着安排合意的进京人员,迷惑幕后之人。最关键的是这两日,苏霏漠正为册子发愁,心思都用在那本《重生册》上了。却不知道有人借她病重期间,散布了庄上闹鬼的流言。
流言的矛头直指苏霏漠。大概的说法是,她被恶灵附体了,才会有落水、重病这样的事。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否则怕是命不久矣。这样的流言对旁人不打紧,对康氏等这样在意苏霏漠的人,是个不小的打击。那个阿娘不心疼自己的孩儿,希望她们千好万好,无灾无病的。这些人偏要往人的心窝子里扎刀子,着实令人可恨。
等陈刘娘等人察觉,流言已经形成一定规模,且已经查不清哪里是源头。
宝珠边说边观察苏霏漠的面色。那些流言凭的恶毒,这般的诅咒娘子,心思照实歹毒。午后的日光从窗棂中投射进来,照在苏霏漠的面颊上。给苏霏漠精致的容颜镀上一层金光,如一方晶莹剔透的美玉,莹润皎洁,让看的人移不开眼。可她的唇色却是青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宝珠正惴惴不安的想,是不是应该招大夫给娘子号号脉,娘子可别被这诅咒给气着了……一个念头尚未转完,在外间侍候的瑞珠禀报道:“那颜娘子和沈妪,来看望娘子了。”
这几日苏霏漠住在康氏这里养病,每日来探望的自是人络绎不绝,苏霏漠自然不会人人都见。但这种情况,无疑给了苏霏漠等人,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方便了沈妪等人过来商议事情。
沈妪等人过来自然也是听到了谣言。阿史那步颜进来就板着脸道:“我教训南妪你们还心软,这下看清楚了吧,她就是个烂了心肝的。不过一个上午,她就借昨晚之事生事,昨晚我真不该手下容情。”
沈妪看了苏霏漠一眼道:“娘子也听说那些胡言了?千万别往心里去,都是有心人和无知无识的下人乱嚼说……”
苏霏漠收回目光,平静的道:“姨母,沈妪不必为我担心,那些浑人传的话,我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光靠饶舌可伤不着我,也伤不着咱们。只是,流言不过是那人计划的一部分罢了,真正厉害的杀手在后面。”
沈妪听苏霏漠这样说,面色一变,厉声道:“怎么那些人做了这么多事,还不甘心,难道……”
阿史那步颜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也不是很明白苏霏漠和沈妪打的这种哑谜,她蹙眉道:“反正都是那些人作乱,我一刀宰杀了干净,费那么多心思,在这儿想东想西的干什么。”
沈妪紧盯着苏霏漠,像是在确定她怀疑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苏霏漠自打看了册子上记录的前世之事,再联系这几天那些人的动向,自然知道那些人不要了她和阿娘的命,是不会死心的。
沈妪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再也维持不住那个面具,惊疑不定的变换了一番,终于道:“既如此,娘子有什么打算?”
阿史那步颜见沈妪如临大敌一般的变颜变色,终于也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收起了那种外露的鲁莽,用思索的目光看着苏霏漠。
“还请姨母和沈妪助我。”说罢,苏霏漠盈盈一拜。
阿史那步颜和沈妪异口同声的道:“自然,无不从命。”
这是一种将彼此的性命,相互托付的一种信任。
随后苏霏漠陷入一阵沉思,在场的诸人也各怀了心事,都沉默不语。最后众人终于在心里思量完毕,大家聚在一起计议一番,计划终于定下来。
“梨香院上下只需做到外松内紧,让想进来的人,都放进来吧。不用看得太紧,容得她们随意走动。”
说完之后,苏霏漠再如此这般的叮嘱一遍。沈妪和陈刘娘等人,自去布置不提。
阿史那步颜握拳狠狠地往案几上一砸,道:“那些贼人,果然要行那等险恶之事。”她用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并不是要苏霏漠给她什么答案,她自己在自言自语中,已经探寻的问题的答案……
不算很久,阿史那步颜想要的答案还是找上门来了。屋外有人禀报说:“娄护卫求见。”
娄护卫不光自己来了,还带来两位大夫。美其名曰,要给苏霏漠好好诊治一番。
给苏霏漠看病,康氏自然不会不允。大夫按规矩走完诊治的流程,在娄护卫的引领下,去外面写方子,开药去了。
最后,隔了屏风,娄护卫一边把大夫的诊断说了,一边虚着安慰了康氏两句,便进入了正题。这次娄护卫的谈话方式,明显比前几天聪明了几分,他从担忧苏霏漠的病情入手,侧面的劝说康氏回京。
“启禀夫人,这乡野之间没什么好大夫,如今眼见着娘子这病也拖不得了……”
没等娄护卫说完,一向冷静的康氏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也忧心此事,正和沈妪商量着呢,你来的正好,也出出主意。”
“为娘子考虑……这里缺医少药的,某想不若火速回京,请京里的御医好好瞧瞧,娘子这病自然就能转危为安。”娄护卫欲言又止的,吞吞吐吐的说了一番话。
站在一旁的沈妪,按原先和苏霏漠等人商量好的,接了话头道:“谁说不是这个理,娘子这病最关键就是请个好大夫,调养好身子,自然就能痊愈。可刚才大夫也说了,现在娘子身子虚,不能移动。眼下到不适合急着赶路了,怎么着也得等娘子稳妥了再说。”
沈妪这般刻意的推脱,不同意回京,主要是为了试探出娄护卫等人,下一步的手段。
几个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康氏淡淡的皱起了眉头,宝珠见状忙转身出去了。
“你们知道昨晚上南妪病了的事吗?”
“知道,不是说跌了跤,扭了腰吗?”
“跌了跤是不假,但南妪好好的怎么就跌了跤?”
“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妪是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你怎么知道的?”
“昨个是我守得夜……”
“怪不得,娘子来了大半年一直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落了水?”
“可不是,只是落个水,养了这么些日子了,怎么这会儿还不见好,现在听说是越发不好了。”
**感谢水澜晶、梦幻海底、蜗小爱的打赏,稍后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