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安宁果然下帖子请几位满月酒亲来的官太太来,理由就是来赏景儿。也说安宁在扬州官太太中根基稍浅,但止不住她名气大。当初张致远续弦时,不止多少人等着看安宁的笑话呢。可人家不声不吭的进门一个多月就有了身孕,一举得男,还是个粉雕玉琢的。
这不知让多少成亲好些年吃了多少汤汤药药才有那么一个儿子的郁卒,再说了位居高位的官太太那点子没点见识的,如今谁都能看出来了张致远圣眷正浓,前岳家倒台对人家半点子影响都没有,反而是有更得帝心的迹象。这年头有银子有权势算得了什么,简在帝心那就不用担心前程如何了!所以面上谁不说这新张夫人是个旺夫的。再看人家生的孩子,真跟那仙童似的,但凡都想来沾点仙气什么的。因此安宁算是出了大风头了,有意交好的并不在少数,其中还有以前就认识的几位。
今日来的有扬州府布政使司布政使卓锦年之妻李氏,按察使钟毅之妻孙氏,这两位是旧识,还有一位今年新上任的扬州城守尉蒋云扬之妻狄氏。李夫人带了八岁女儿卓静,狄夫人带了九岁女儿蒋雪晴,只孙夫人有三个儿子唯独没女儿,只能干看着,被其他两位合起来打趣了一通。安宁见此便知道是有意来结交张瑶的,心里也乐意,就使人把大姑娘叫来。
安宁带着几位进了桂院,李夫人和狄夫人大为好奇她在院子里种了些果木,但也觉得清新自然别有一番风味。孙夫人笑道:“比起那些满园子都是huā草的,反而是显得大气。”李夫人听了抿嘴只笑,感情这孙氏还惦念上次被那黄夫人糗了的事。
等进了正房,孙夫人就急忙道:“你家哥儿在哪儿呢?还不抱出来瞧瞧。”
闻言李夫人和狄夫人直笑:“打从上次满月礼见到你家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子,她就惦记上了,来这一路上竟是说怎么那么招人疼的,可把我们俩的耳朵都说出茧子来了。我看啊你就是说再多也是没用的,不是你家的哟!”
孙夫人也不恼。冷哼道:“他们俩儿就是合了我眼缘了,我家是没有的。怎么你们家就有了?不和你们理论,有能耐你们也别稀罕啊。 狄夫人直爽笑道:“你瞧瞧她倒是急眼了,我们也是要看的,不还得问问人家娘。哥儿醒了没?”
孙夫人脸一红,冷哼一声假装看向一旁,她看安宁这屋子摆设的大气又不乏精致,也颇为喜欢,不像某些人明明是暴发户却假装清贵人家的。
过了会儿。张瑶来了。这些日因为两个弟弟的缘故,两人关系暖和了不少,安宁做了母亲后也心软了不少,心里的疙瘩也舒缓了不少,但沟壑已经造成不可挽回。她只要做好她该做的就是了。见她来了便笑道:“快给三位夫人见礼。”
狄夫人丈夫出身武将之家,生有二子一女,两个儿子的性子多随了蒋云扬。带着武人的直爽不拘小节。最小的女儿雪晴虽然文雅,相貌虽肖母,但性情却肖父,比寻常九岁的女孩子都高挑结实。她常为此觉得不足。如今见张瑶一副娇娇柔柔小女儿样子,顿觉得爱得不行。一把拉着她在怀里左看右看,赞叹道:“张夫人,你这个姑娘可真真娇巧!哪像我家雪晴整日跟她哥哥妄图舞刀弄枪的,可让我苦不堪言哟!”
她一旁的蒋雪晴被说道一点含羞的意思都没有,倒是一边的卓静抿着嘴笑,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样子。
安宁看向蒋雪晴,果然见她带着一股儿江南女儿家少有的英气,毫无扭捏造作的,便心生好感。就是一旁的卓静娇俏恬美,落落大方,想来也是被教养极好的,心里就大放心让张瑶和她们交往,哪个女儿家没几个闺蜜的。
“瑶儿,你带蒋姑娘和卓姑娘到那沁凉水榭玩耍去,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切不可失礼了。”张瑶点点头,依次向着狄夫人、孙夫人、李夫人行礼,然后带着众人向外行去。
待她们走后,安宁笑道:“让她们小辈儿一块儿玩去吧,和我们这些长辈在一块儿也放不开。”
孙夫人似幽怨的看了安宁一眼,道:“我倒是觉得和你这人在一块儿像是长辈了。”安宁噎了下,几次相处下来也知孙夫人这人儿性子吧,有那么点跳脱,这会儿正好里面李嬷嬷来说福哥儿醒了。孙夫人亟不可待的站起身来,竟是抢在安宁前边进到里边去了。
李夫人掩嘴笑道:“我看她啊,是想孙子想疯了。也怪你家的两个哥儿招人稀罕,福哥儿天生福相,安哥儿精致可爱,就连我见了也想亲亲抱抱的。”瞧人家多会说话,大家也心知安哥儿的出身,但如今养在了嫡母名下,那就是半个嫡子,不必说还是从小就养在身边儿的,那就跟亲生的没两样,言语间自然也不会偏颇。
三人进去时,孙夫人正抱着福生宝贝心肝的叫唤,比起安静些的安康她显然更喜欢白胖爱笑的福生了,抱着就不肯撒手。福生天生不怕生人,见着谁只要心情好都是乐陶陶的模样儿,咿呀哎呀的叫唤,孙夫人可是爱极了,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狄夫人也不知是不是物极必反,就是小子也喜欢文静些的,和李夫人逗了安康一会儿。叹气道:“我家那几个都随了我家那口子了,小时候那叫一个能闹腾,就是雪晴姑娘家家的竟似小子那般豪爽,也不知日后可怎么办?”
“自古巾帼不让须眉的大有人在,你家姑娘眉宇间颇有英气,端的是大气,性子直爽些那有什么,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就有人喜欢这般性子的,你竟是不知足。”李夫人嗤笑她,心里也有了心思,这蒋家是军功起家,在武官里占着重要一席,兵部更是势力不小;再者当今圣上对文武一视同仁,并无说武官地位低半等的;还有那姑娘对她的脾性,大气又不造作,性子虽豪爽但并不只直不弯的,做管家的长媳不行,但次子媳妇自是不错的,自此留了个心思,只暗下不表罢了。
狄夫人闻言一怔,旋即哈哈一笑,拍拍自己额头道:“瞧我是担心则乱,儿女自有儿女福,我们做母亲的可不就是希望自家儿女过的好么?”
几人皆点头,安宁心道:这狄夫人看似不拘小节,但也是心细如发,一句话就化解了话,还引得众人附和。心境开阔,是个可结交的人呢。
这边儿张瑶带蒋雪晴和卓静到她夏日所居的沁凉水榭去,半环形的园子,一半儿建在碧湖上头,这湖并不小,游着锦鲤金鱼。正直夏日,湖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huā别样红。廊边儿丛丛落落载种着各色时新huā草,白墙碧瓦从碧竹后露出来,当真是好看精致。
张瑶领了两人落了座,对着大丫鬟道:“砚香、暖香,还不给两位姐姐上茶。”
砚香和暖香忙笑着去端茶水来,乃是夏日宜吃的六安茶,还端上几碟时新的瓜果。卓静喝了一口茶,赞道:“张妹妹这茶果真是好,和这沁凉水榭的味道也符合,妹妹真是个雅致人儿!”
蒋雪晴大喝了一口茶水,咂了下嘴唇不好意思道:“我自小就分辨不出茶好与坏来,只觉得这茶喝起来清爽,这水榭跟它名儿似的清凉极了。也不知怎的,今年扬州夏日便是热的很。”
张瑶脸颊粉红,笑道:“蒋姐姐说的是,母亲说夏日干热,便是可饮绿茶,绿茶性味苦寒,清鲜爽口,可清暑解热、升津止渴之用,因而送了六安瓜片来。”
蒋雪晴眼睛转了转笑道:“我对这些个只知道个名儿,难怪我母亲老说我喝茶如同牛嚼牡丹,生生浪费了这茶!只觉得这劳什子六安茶解渴罢!”
卓静不由得扶额,她之前就认识蒋雪晴的,一直为着她的豪爽性子有些头疼的!她不懂,卓静便是知道的,这六安茶是茶中上上品,隶属贡茶,只进上有些,不说这张老爷夫人疼这张妹妹,便可说那张老爷极得圣眷罢!
后面说道张瑶的教养嬷嬷是从宫里请来的,就是蒋雪晴也觉得羡慕了,看张瑶有些不明,卓静便笑着解释道:“瑶妹妹别怪她这人大惊小怪,这宫里的教养嬷嬷很是金贵,更是难以请到,多少公侯家里都是没有的。我母亲原就说但凡能为我请到一位来教养便心满意足了,只可惜一直没那缘法,后来才作罢!”
一旁的蒋雪晴也附和点头,张瑶才知道当初母亲将自己奶娘赶走,请来严厉的教养嬷嬷也是不易的,更是为了自己好。心里不免有些愧疚,以往因为一些小事儿存下的不解和怨恨慢慢消散了,这是安宁没想到的,暂且不提。
因为这个放开了不少,便和卓静和蒋雪晴逛起来沁凉水榭来,三人都是大家闺秀,虽然蒋雪晴直爽了些,但毕竟还是被狄夫人压着读书识字的,又从哥哥那里知道不少军中趣味,让两个在深闺的女儿家家的好奇的不行,说出来三分趣味便成了七分,一时间沁凉水榭来莺声燕语,和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