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面早在一个月前就定下,地点选 在呈都有名的华苑天景大酒店。
沙人屠特意晚到了半小时。
他没想到对方来得更晚,而且连敷衍式的歉意都没有表现出来。
事实上从那个已经打过多次交道的女孩走进会议厅开始,他就被其气势所慑,不由自主站起身来,活像个要向老师问好的小学生。
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几声干笑掩饰过去,老远伸出手“潘小
姐,伞天周末,路上照道理不应该堵车才对。”
“我手头还有点事情,所以迟了点。”潘冬冬穿着一身江东卫制服,束着长发,眉间全是冷漠。
她无视了沙人屠举在空中的手,径自走到桌边,身后两名阴森森的中年人替她拉开了椅子。
沙人屠也坐了下来,眯着眼打量潘冬冬半晌,啧啧赞叹:“要说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句话,还真是不错。以前就算打死我老沙,我也不信能跟一个姑娘家谈生意。陈默就算是了不得的年轻人了,想不到找个媳妇,跟他也差不了多少……”
“沙先生不用跟我客套,有事直说。”潘冬冬淡然打断。
这句话可以说是毫无敬意,沙人屠的眉头稍微皱了皱,很快就舒展开来,一张胖脸笑得如弥勒佛般。他身后的贴身护卫似乎是想动,但被潘冬冬带来的两个中年人眼神一逼,顿时成了鹁鹁。
“呵呵,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沙人屑斟酌着语气像在考虑该如何落子。
谁都没想到江东卫能在呈都站住脚,而且还站得很稳,很扎实,现在甚至已经开始坐大。沙人屠原以为陈默一离开,这帮乡巴佬就会立即变成一盘散沙可现实却并非如此。
潘冬冬的接手确保了江东卫仍是那柄无坚不摧的军刀,湛阳人的加入使得公司补充了大量新血实力空前强盛。练家子跟老兵们没有一个是善茬,碍着老板娘不是老板,彼此间几次冲突才勉强压了下去。
内斗自然不如对外,潘冬冬已将老兵主力跟大批湛阳好手调来呈都。
跟沙人屠斗到今天,江东卫内部逐渐磨出了感情如今一帮家伙闲了没事就凑到一起五魁首六个六,好过亲兄弟。
铁与血令士兵们在战场上凝聚成钢铁雄师,如今江东卫打得是没有硝烟的仗,情形大同小异。刘二身为狗头军师,对潘冬冬这招妙棋赞不绝口,说是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都他妈是粗胚,跟沙家几次大架打下来,自己人哪还有个不亲热的道理?
而在另一方面,由于家庭背景关系,潘冬冬本就对营销学颇有研究如今把理论知识化入实践,在市场推广方面大下本钱,品牌意识十足。江东卫呈都分公司门面极大,装修得气势恢宏。最让沙人屠瞠目结舌的地方在于,呈都市政法委〖书〗记的妻子一次在遭遇扒手的过程中,就那么巧被下班的江东卫保安救了。扒手团伙共六人,都带着刀子,那保安轻轻松松全部撂倒,让他们解下裤带跪成一排,这才打电话通知〖派〗出所来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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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人屠看出这是陈默的行事风格,所以很惊异,分不清面对的敌手到底是女孩,还是幕后的野兽。
江东卫是块硬骨头,不但硌牙,而且很容易划破嘴。沙人屠虽说有另外两大家族作为盟友,如今也将萧家势力瓦解得七零八落,但始终拿这批过江龙毫无办法。
他们人数虽少,但却足够强大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悍不畏死。
今天是个期待已久的转折点,沙人屠打量着女孩,慢悠悠地吐出后半段话“我想入股江东卫,不然的话就请你们退出呈都。你父亲跟我在生意上的合作已经步入正轨,他想必在这件事上也劝过你吧?大家总算是朋友一场,有些地方点到即止就好,你们如果选择退出,损失方面我会赔偿的。”
“江东卫庙小容不下大菩萨,既然把分公司开到了呈都,就没想过自己关门。沙先生今天底气很足,是不是又去拜访过哪路领导,要来找我们的麻烦了?”潘冬冬在当初分公司开张剪彩时,就已经察觉到那些官员脸色不善,却并没有当回事。哪里都在演戏,有时候要的只是过程,无需结果。
她没多少倚仗,比起财大势大地利人和的沙人屠,自然欠缺太多。
高渐飞的父亲以蜀东军区大佬身份强势插手,这才扳回了场面,但真正令沙人屠忌惮的,向来是另一个原因。
潘冬冬有点疑惑他能说出这番话,胆气从何而来。
“陈默死了,在凵国被活埋了,整座八十一层楼房把他压在下面,连片骨头渣子都没挖出来。”沙人屠冷笑着揭开谜底。
潘冬冬的脸色瞬间苍白。
沙人屠惬意地喝了。茶,将茶叶嚼烂,吐在地上。得悉这个消息时他自己也愣了老半天,不过既然是从袍帮传来的内密,那就绝不会有错。
潘冬冬默然良久,抬起了头“他死也好,活也好,我都会把公司继续经营下去。你想让我们关门,除非踏过最后一个江东卫的尸体。
沙先生,话我就说到这里,如果不信,尽管开战!”
笑容在沙人屠脸上凝固,慢慢变成了狰狞之色。
走出酒店大门后,潘冬冬脚下突然跄踉了一下,身后两名莫家高手当即来扶,却见她虚弱地摇头,示意无妨。
“我得打电话给于大哥,告诉他这件事。”潘冬冬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足够平静。
于大接到死讯时正在战壕当中,脸上抹着油彩,背了杆重型火器。
摩利亚反抗军突然多了批强援,足有数百人,应该都是身经百战的老鸟。这段时间政府军战线推进缓慢,全靠獠牙大队在强行渗透,对于于大和孙四来说,仗打得很爽。
孙四见于大举着卫星电话,在那里动也不动地僵住,不由好奇“怎么了?”
“陈默可能死了。”手大茫然回答。
孙四蹲在他面前,难以置信地瞪起了眼,嘴唇剧烈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