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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同学从来就不是乐意接受被动的人,尤其是隐藏在暗处威胁着自己的人的存在。
不要忘记了,梦同学在前世的职业。
他,曾经,是一名实实在在的杀手。
杀手是什么职业?
杀手,是为客户将威胁到他的财产乃至生命的危机扼死在摇篮之中的一项特殊服务行业。
杀手的业务精神,绝对不是向儒家后发先至的思想致敬,而是剑走偏锋的极端终结道路。
梦同学虽然遭遇天雷轰击肉身崩溃化于尘埃只剩下一缕顽强不屈的灵魂穿越而来,重生在梦中游的身上,然而,多年的职业操守和习惯,已经在他的灵魂深处根深蒂固了,也就是说,他的灵魂里面,都弥漫着杀手的杀伐和血腥,即便是他一再让自己低调,低调,再低调,而当遇上了身边亲人受到安全威胁的时候,他的本能,就会暴露出他杀手职业之本性,不除去危机于心不安。
于康仨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没有任何豪言壮语,于康道:“一会儿,你让人在门口搭建个小木屋就行,嗯,别忘了,给墨虎传个信,他墨家造酒业很不错,多送些好酒来。至于黄岩和郭林,你们去里面保护大嫂们。”
也许,这是首次,黄岩和郭林如此真正的敬重的称呼于康,齐声道:“二哥”
黄岩道:“怎么可以留你一个人在此,我们?”
郭林道:“是啊,我们一起在这外面,给老大做看门狗,谁瞎了眼不识好歹的上来寻没趣,咱们就狠狠咬他一口,嗯,咬死他!”
于康淡淡道:“几位大嫂都没有一个是会家子,秦国松夫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敌人来犯,一大帮人把我们围死,是不是眼睁睁看着敌人分出一部分顺畅无比的进去骚扰大嫂呢?”
黄岩和郭林一呆,沉默了。
因为,于康说的是理。
更何况,于康缓缓道:“我于康的剑虽然无法跟当世几位顶尖高手抵抗,但是,也不是随便阿猫阿狗都可以吃下我的,是不是。”
黄岩和郭林都点点头,甚至,梦同学都同意这一点。
毕竟,于康为江南三把剑之一,实力摆在那的,整个江湖,真正能够压他一筹的,绝对不多。
究竟,像赵珏、妙玉师太、方如诗那等妖孽的存在并不多。
而且,梦同学有充分的信心,只需他的脚步在江湖上出现,一定会产生一种巨大的磁场作用,把各个门派的势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那样,雁荡山的压力就会锐减甚至消失。
但是,此刻的雁荡山到底是他所爱的人的家园,他绝对不容许由于自己的疏忽而导致悲剧,所谓世事风云变幻莫测,谁敢保证不会有些脑袋被灌浆糊的人在拿他没办法的时候,突发奇想,钻空子,跑到雁荡山来毁他的后院呢?!
决定下来之后,梦同学随手扔弃了钓竿,带着他的几个小伙伴进入了府中,给几位女人和秦国松夫妇作出介绍。
然后,饭都没有吃,梦同学就跨上骏马,下了雁荡山。
***************
阳春三月,也正是清明时节,也是雨水比较密集临幸大地的季节,假如天地是以父性母性的存在,那么,显然,春天,是他们的蜜月期。
夜已深。
昏暗的天空还下着朦朦胧胧的细雨,情意绵绵的温柔的飘洒在在瓦面上,然后,凝聚着一些细碎的小水柱断断续续的沿着屋檐点点滴滴的坠落,滋润着靠墙边的花花草草,似乎欢快的吸取着,然后慢慢的糅合着休整和积蓄了整整一个冬季的能量,以裂变般的方式,在春天迅速的成长。
有人说,小草,即便是没有任何人的关心,可是,谁也无法阻挡它的成长。
而,人,如果缺失了关怀,要不,患上忧郁的自闭症,要不,感觉没有存在敢而对人生失去了兴趣,进而表演各种轰轰烈烈的生命终结作秀。
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词汇:作死。
对,连方如诗自己都知道,自己跟梦家开撕,就是作死的行为。
但是,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选择。
她的丈夫南宫柏林被逼自杀,她夫婿的整个世家被除名被连根拔起,怀着海样深的仇恨上天山与其师天山大侠方三石相见,竭力吐槽怒喷梦家三少的各种恶魔行径,希望其师方大侠能够义愤填膺地很义气的风风火火出山来给她灭了梦家三少。
然而,事实上,方大侠只是聆听别人故事一般气度从容波澜不惊的听着她恨不得把心肝完全撕开倾泻而出的苦水所凝成的故事。末了,才微微点头,好像更关注另外一件事情,无比温柔道:“嗯,当年妙玉那女娃子还真是颇有灵气,紫烟倒是没有让我失望的。”
当时,方如诗就呆住了,她想不到,自己师父对于另外一个可以说是没有关联的人,却比对于她的仇怨似乎更感兴趣。
她暗自不忿,却不敢公然指责师父的不是,那可是以下犯上,明摆着跟师父叫板了。
她不敢。
所以她只好再次提醒她的师父:“师父,梦家三少他”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回,神情平和的方大侠忽然脸色猛一沉,很严厉的道:“徒儿,为师警告你,这个世上,有几种人是你招惹不起的,梦家三少就是其中之一。你如果脑子没有问题的话,你应该能够考虑到一些事情的发生,譬如,你在明月庵狙击马婉儿,为什么妙玉师太会出面阻止,而那个时候,她的师父紫烟神尼也当在里面,却默许了,这表示了什么信息,你可知道?那就是说,梦家三少,他是一个连紫烟神尼都要卖他面子的主子。”
如果一般的老江湖,见名动寰宇的天山大侠都要谨慎视之的人,当会感到压力巨大,甚至立刻打消心里的不分之念。然而,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方如诗年轻有为,她也是年轻一代的翘楚,骄傲已经习惯,才不管你梦家三少是什么人,她难过的只是,原来假借师父出手,以师父天山大侠的名望,占居着道德高点,然后堂堂皇皇的对梦家实施疯狂报复的希望被冷冷的扑灭了。
师父没有关心她。
这是她的决论。
她默默的退出了师父的屋子。
然后,她恨恨的一咬牙,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只不过,她离去的脚步太过仓促了,她看不见当她决然往山下走的时候,她的师父原本保养极好的面容瞬间苍老了,眼神也黯淡了,充满无奈的黯然一叹:“好好,绿足大哥,当年我欠下你的,现在还了。”
他的喃喃低语虽是很平淡,但还是难以掩盖那一丝儿满溢的痛楚和失落。
乡村的人家,一般都饲养着一些鸡鸭猪狗的,在寂寥的深夜,这些牲畜宛如某些群里潜水已久的成员,总会在某个时刻昙花一现刷一下存在感的。
于是,这边偶尔狗吠几声,那边鸡啼几下,蛮有节奏的给这个清净的深夜点缀着几许祥和的色彩。
然而,方如诗却不那么认为。
当远处响起第一声狗吠的时候,和衣睡着的方如诗已轻轻把手伸向枕边的剑柄。
打自狙击梦老爷子失败那一天开始,她的日子就再也没有好过一天。
江南四大世家的人好像疯狗一般到处嗅着她的痕迹,仿佛,恨不得可以立刻把她找到然后狠狠的撕扯。
他孙子的奶奶!也不知道梦家三少给他们扔的骨头多美了,一个个好像非要拼命的跟他表现无比忠诚一般的卖力!
当然,她还是知道不少门派向她示好,显然是希望把她纳入他们的阵营。
但是,骄傲的她,根本无视,她不屑!
虽然,师父不关心她,但她假假的也是天山大侠的嫡传弟子,中原各大门派,即便是也不乏少年英杰,而能够入得她眼的,可真是没有几个。跟这些无论资质还是身份皆为平庸之辈一起,别说让自己的身份给打落了,甚至给呆傻了都。
更近处又起了狗吠。
方如诗悄然掀开被子,轻轻滑身下床。
屋里漆黑一片,屋外虽然下着雨而窗子显得也很暗,但是,毕竟,苍茫的天地和屋里的光线还是有微差的,因此,即使是漆黑之中,方如诗还是可以看见窗子的位置。
当然了,最为重要的是,经历了几天逃亡生活,她已经积攒了一些经验了,譬如,每在一处地方落足,退路必须在第一时间找好。
也许,有同学会质疑,以方如诗的强悍武功,该发扬一下她的骄傲资本把遭遇她的人全部杀了,至少,犯不着过着如此藏头缩尾的狼狈日子罢。
首先,骄傲的意思绝对不是愚蠢。
方如诗可是明白,如果她真是那么冲动地跟来人动手,那么,估计,她还没有把人杀光,后面就会源源不绝的来人,然后凭着人海战术,累都能把她累死。
次之,她还不想死,至少,在梦家三少没死之前她是坚决不打算让自己死去的。
故之,为了保命,为了神圣的复仇使命,她必须得让自己活下去,活出一个死在梦家三少后面的未来。
铛铛铛铮铮铮铮——
刀剑等兵器剧烈碰击声音。
从声音分辨,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居然没有任何人说话,好像是配合好的一场哑剧的表演。
方如诗知道了,显然,又是四大世家的人准备围堵她的时候,被某些门派的人所拦截住而厮杀了。
此时,方如诗自然知道了,这里已经被发现了,也不再安全了。
她迅速作出了决定:走。
这次,他们两方人估计势均力敌,陷入了胶状折腾,没有余力能够“照顾”到方如诗,所以,她走的比较轻松。
灰暗的苍穹,细雨如发,偶尔,还轻轻吹过一阵温柔的风儿,蛮是清爽的。
方如诗的轻功还是相当不俗的,不,是相当的好,轻盈,迅速,风驰电挚,曼妙的身子,裹着黑衣,如同一抹黑电,眼神稍微欠佳的人,即便是打身边过去,也容易怀疑只是眼花而言。
很快,她出了村子,钻入了一片小树林之中。
忽然,迎头扑来了几道冷艳的光华,织成一片杀机喷薄的死亡罗网,当头罩了下来。
方如诗没有闪避,一声轻斥,不退反进,蹂身而上,半空中,拔剑,出剑,一气呵成。
当她的剑义无反顾的冲进充满死亡气息的罗网里面的时候,嗡!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刀剑组合而成的死亡罗网瞬间分崩离析,粉碎罗网化作无数冷艳的碎星迸溅开来。
而死亡罗网的几位组织者,在兵器被强硬崩碎的同时,也难以幸免的内脏被生生震成浆装,随着兵器碎片的坠落而坠落。
只有其中一人,以残存之力启动了警示信号筒,一溜艳丽的烟火发着尖利的呼啸冲天而起,在空中散着凄艳的烟花。
当一群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的时候,方如诗早已远去。
漆黑中,一人咬牙切齿的狠狠道:“好狠的贱婢,这可是我欧阳家死在她手上的第七批人了,可恨之极!”
又一人道:“如果不是那些王八蛋一而再的阻挠,她哪来的如此的运气!”
一人道:“别说没用的,应该没走多远,咱死劲追就是。”
又一人道:“算了,只要确定她还在这一带,便好办多了,也不急在一时。眼下,当把这几位好生安葬了。”
那最先说话的欧阳世家人道:“谢谢了。”
“欸,大家都是自己人,还客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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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如果他们立刻追赶的话,他们是完全可以追上方如诗的。
而不管是四大世家的人,还是各大门派的人,都以为方如诗杀人之后,肯定担心信号的传递,招致后头的敌人快速的追赶上来,会以最快的速度逃跑,故此,四大世家的人没有继续追赶,各大门派的人也走另外一个方向隐匿而去了。
也许,他们所想的没有错,也很正常,世上,没有谁会呆着让敌人来终结自己的生命的。
或许,只有一种人,是例外,那就是,傻子。
方如诗当然不是傻子。
所以,她不会等敌人来结束她的生命。甚至,她跑的速度比刚才还要快。
只不过,当她穿出了林子,又跑过了一段很长的田埂小路,忽然,她的眼角余光发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那里,也是一片田垄,清风吹拂间,她甚至可以嗅着田里新植的稻苗的淡淡芬香气息。
三更半夜的,自然不会是庄稼人在此准备做拔苗助长的验证,而且,庄稼人知道干田地粗活,容易弄脏衣服,绝不会穿着光鲜的白色衣服干农活的。
很重要的信息是,这个白衣人在这个下雨的时候,居然没有遮挡任何雨具,虽说庄稼人皮粗肉糙身体棒棒的毛毛雨可以忽略不计,但,方如诗知道的却不是那样的,这个人之所以没有任何遮挡,不是不担心被雨淋,而是担心她看不见。
既然,人家是如此的诚意在此等候自己,自己不过去招呼一声,好像于理不合啊。
方如诗想了想,自己除了骄傲之外,好像还是很遵循道理的人。
于是,她走了过去。
近了。
白衣人没有回头,却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淡淡道:“方如诗?”
方如诗站定在距离白衣人五尺处,盯住白衣人的背,冷冷道:“是。你在此等我?你是什么人?”
白衣人道:“一个想告诉你一些事儿的人。”
方如诗道:“譬如——”
白衣人道:“你最好还是滚回天山去。否则,你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方如诗道:“哼,凭你?”
白衣人似乎沉吟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可能不行。”
方如诗极是诧异,道:“你明知道你不行,却还是要来,难道,你会以为我仁慈突然爆发,明明知道你是我仇人的朋友也放你安然离开么?”
白衣人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道:“如果为他一定要死去,我愿意为之。”
方如诗呆了呆,道:“莫非,你是一个女人?”
白衣人没有说话,沉默。沉默,有时候,是不是代表一种默认?
方如诗呆呆的,然后鼻子一阵酸涩,叹息道:“为什么,他明明是一个冷血魔头,却有着那么多的女人飞蛾扑火般去爱着他呢?不公平,不公平!”
白衣人淡淡道:“爱,没有天使和魔鬼区分。爱,就是一份纯碎的无怨无悔。”
方如诗愣了愣,然后,怒然抽剑,厉声道:“很好,一对很爱的狗男女是吧,无怨无悔是吧,我就算不能让你后悔,也势必要他尝尝失去爱人的心疼与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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