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人冷哼一声:“一个瘫子,不足为虑。”
那姓成的敛了笑,语气慎重:“你莫要小看这姓张的,这么多年他一直怀有异心,侯爷都没能将他除掉,现在他身后站着东厂陈准,司礼监怀恩,更是难对付。希望这次借着慕楚帮的事,能够将这些阉党一体除去。”
上官璇越听越是糊涂,怎么由这张牧又扯出几个太监来?这些人又和慕楚帮有什么关系?
她这里一头雾水,铁逍遥却担心她的身体,由今晚这三个人的对话看,凌紫藤暂时逃过一劫,他和上官璇这便可以松一口气,管他别人是死是活,他拉了拉上官璇,示意可以走了。
屋里那文大人道:“有什么难对付的,等有了那瘫子的消息,我便亲自跑一趟,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上官璇站这半天也觉着身上发冷,两腿有些打颤,知道自己的身体差不多到极限了,抽身欲退。
突听那姓成的说道:“也好,我看那位陈刀王名声虽响,不知是存心敷衍咱们,还是宝刀已老不如年轻时厉害了,做事糊里糊涂的,不是很指望的上。”
铁逍遥此时已轻轻将上官璇打横抱起,听到这话有些惊讶,顿了一顿,但他也知道上官璇这边不能再耽搁了,不再多听,悄悄退走。
二人回到客栈,过了不长时间焦七郎也赶了回来,无精打采的。
原来今天晚上赵城大牢如临大敌,韩指挥使的那队亲兵就在牢外驻守,任何人不许探监,若要见到人除非劫狱。焦七郎又不知道狱里关押的是凌紫藤的人还是万唐龙的人,实在不好贸然动手,转了半晚上只得先回来从长计议。
铁逍遥把在张家听来的消息简单讲了讲,焦七郎也未想到突然之间慕楚帮面临的形势会如此严峻,一时有些慌神儿,坐立不安了片刻。终于拿定了主意,向铁逍遥和上官璇辞行,说是要赶回红花堂去见花逸尘。
铁逍遥劝了焦七郎两句,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最后只得叮嘱他多加小心,不行就早点回家。
焦七郎走后,两人总算是好好歇了几天。
上官璇把绝大多数时间用在修炼“凤纹功”上,效果十分明显,虽说仍旧做不了太大的动作,但行动无碍,可以照顾得了自己了。
按照铁逍遥的想法。上官璇这伤还应该再养一养才能动身去他处,但这个时候,那宋掌柜却找了来。
失踪多日的连景正突然出现了。
今日连景正的两个随从正在街头闲逛,算一算那位少爷失踪已经七八天了,两人嘴上不说,心中都有些绝望,正商量着该当如何向五爷交待,其中一个偶一回头。却突然在人流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两个人掉头追过去,心中都有些奇怪,平日里景正少爷上街。不用说向来是抬头挺胸左顾右盼的,今天就好似刚在赌场里输了大笔银子,一直耷拉着脑袋赶路,在他身前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景正少爷便不声不响地跟着那人,脚步或疾或慢,两人相隔总在两尺之外,三尺之内。
两个随从担心了好几天,此时大喜过望,并没有想太多。边喊“景正少爷”,边追到了二人身边。
连景正站住,回过头来,好好一个少年,竟然鼻青脸肿的,活脱脱被揍成了猪头。
这时前面那汉子也站定了。侧过头说了一句:“找你的?叫他俩快滚!”
连景正似是吓了一跳,连声向那人哀求:“这两个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我爹命他俩保护我,这样他们是不敢回去的。前辈有什么条件,叫他们捎个话吧,我们家有钱,在这里也有产业……”
那汉子却眯着眼,冷笑了一声:“你想清楚了,欠我的是什么?”
那两名随从见这样子哪里还不知道景正少爷是受了这汉子的胁迫,联想起那日受了暗算,当下拔剑冲了上去。结果不用说,被那汉子三下五除二打倒在地,所幸没有伤到性命。
那汉子接下来便当着两名随从的面,扯住了连景正的头发,将他拽到了两人面前,吩咐道:“你同他们说清楚。”
连景正苦着脸如丧考妣,拖着哭音道:“你俩回去给我爹送个信吧,我和前辈赌了一局,把命输给了他。快叫我爹想办法来赎我。”
那汉子这才哼了一声,松开连景正,扬长而去。
连景正不敢磨蹭,爬起身,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跟着走了。
看两人去向,竟是往城西要出城去。那两个随从不敢耽误,立时赶回来报信。
铁逍遥撇了撇嘴,后背靠在椅子上,两脚高高翘起,慢吞吞地道:“他那条烂命,值什么,还去赎?有人养着多么省心省钱。”
宋掌柜急得直搓手,向上官璇作揖打躬,连声道:“大小姐,您快点儿想想办法吧,这眼看就出城了,等出了城,谁知道再去哪里找他们?”
上官璇叹了口气,起身拿起剑,冲铁逍遥道:“好歹你五师叔就这一个儿子,还是去看一看吧。”
铁逍遥嗤之以鼻,道:“什么便宜师叔。”
他陪着上官璇出了客栈,由那两名随从带路往城西赶,留下那宋掌柜抓耳挠腮,对这称呼百思不得其解。
有连景正这个累赘在,对方走的并不快。几人自西门出城沿官道追了不大会儿工夫,便遥遥望见前面两个黑点儿。
一名随从道:“小姐,前面就是了。”
铁逍遥却皱了皱眉,道:“你们等会儿,我去看看的。”他施展轻功很快追近,没有动手,掉头回来,骂了一句,向上官璇道:“怪道眼熟,你猜是谁?”
上官璇打量他两眼,突道:“难道是陈青槐?”
铁逍遥拇指一伸,赞她猜得准,沉了脸对那两名随从道:“行了,你俩赶紧回家和你们五爷说,他那宝贝儿子把命输给了小刀王,叫他看着办吧。”
那两人面面相觑,若那人是小刀王,到是不难解释两人怎么会那么没用,丝毫未觉便被人家打晕了扔在臭水沟里,只是小刀王为何会突然与连家过不去?两人有些为难,不知是不是该听从铁逍遥的意见。
这个时候,他二人留下来也确实没什么用处。上官璇便也开口叫两人回去,她说话可比铁逍遥好使多了,那两人没怎么犹豫,便掉头回转。
可能陈青槐也觉着有连景正的拖累赶路太慢,在连景正又一次要求休息的时候,不容分说便给了他两个大嘴巴,连景正脸又胖了一圈儿,不敢再心存侥幸,哭哭啼啼施展开轻功,终于走得快了些。
估摸走了差不多有两个时辰,天近午时,前路突然出现了许多官兵,陈青槐脚步一缓,问连景正道:“前面便是三庆镇?”
连景正哪里知道这些,吱唔道:“前辈连这个都知道啊。”
陈青槐“哼”了一声,迈开大步向前走去。果然走不多远,迎面看到了三庆镇的镇碑。
镇碑不远,有个茶水汤面铺子,里面只有两张大桌,几条长凳,上面搭着棚子遮风挡雨。
此时铺子里没有客人,陈青槐走过去,大马金刀往那里一坐,占了一张桌子。
那老板连忙招呼:“两位客官,来点儿什么?”顺手添了两碗茶水送过来。
陈青槐道:“来两张饼,一碗刀削面。”老板奇怪地望了望瑟缩着坐在对面连景正,答应一声忙去了。
连景正也饿了,可怜巴巴望着陈青槐,没敢吱声。
这几天他被陈青槐关在住处,开始还能吃饱了,只是需得自己掏钱,他本来自赌场里出来身上就没剩多少碎银子,很快花个精光,从那会儿开始便饥一顿饱一顿,要是敢向陈青槐开口要吃的,陈青槐肯定便是叫他一通拳头管饱。
饼面上来,陈青槐果然一个人据案大嚼,理也不理连景正。
便在此时,由三庆镇方向来了一行人。
前面四个汉子赫然抬着一顶黑漆棺材,后面跟了一辆驴车,赶车的是个老汉。
这队人行进缓慢,那老板正闲下来,认得赶车的老汉,便高声问道:“老骆,这干嘛呢?”
赶车老汉回了一句:“爷俩出来做买卖,老的不幸走了,这小的也病倒了,俺收了人家的银子,驾车送一程。”说话间自铺子旁边经过,越走越远,渐渐看不见影儿了。
陈青槐吃饱饭,又将面汤喝干净,终于抹了抹嘴,算过账,起身继续往三庆镇去。
二人走不多远,却见对面飞驰而来三匹骏马,当先一人身着红袍,一手按着腰刀,坐在马上双唇紧抿,神情冷峻,这人看到陈青槐将马带住,在马上欠了一下身,道:“陈刀王,怎的才到?”
陈青槐抱拳道:“文大人。陈某方才在路上填了填肚子,莫不是到的迟了?”
文大人若有所思望着陈青槐,道:“不迟,陈刀王来的刚好,消息走漏,张牧金蝉脱壳逃了,我正要去追。”
陈青槐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刚才过去的那顶黑漆棺材,还有那辆驴车。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