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还当着别人的面呢!上官璇脸腾得便红了,她强作镇定,无颜去看凌紫藤是个什么表情,心存侥幸地想:“还好这么黑的天,人家不一定瞧见。”
凌紫藤颇觉尴尬,心中又有些酸涩,下意识地便停住了脚与他二人拉开距离,道:“那……今晚便这样吧,明天再商议。”他自己都未发觉这话的语气是何等的怅然。
上官璇红着脸咬着唇,狠狠地嗔了铁逍遥一眼,方向凌紫藤道:“凌大哥,你别太忧心。要按张牧所说白荼偷的那东西应该便是‘雪澜’,他拿着与人做了交易,治好了云霜。若是这么着和他交易那人现在年纪肯定也不小了,连家只要考虑孤字辈那几个和我义父几个兄弟就好。”
凌紫藤愁道:“你们说白荼真换到了‘大华阳丹’?不是说连家的‘大华阳丹’是由家主亲自收藏着,难道那边也是偷出来的?”
他见铁逍遥心思早不在这上面,胡乱摆了摆手,道:“你们聊吧,我回去再好好想一想。”逃也似地转身一人走了。
铁逍遥眯着眼睛看他走远,笑嘻嘻回过头来道:“阿璇,想不想我?我可是想你想得紧。”
他离得很近,却见上官璇在怔怔望着凌紫藤的背影出神,晶莹的双眸神采竟有些涣散,忙凑上去伸手在她眼前晃晃,酸溜溜地道:“阿璇,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想什么呢?”
上官璇猛然回过神来,一时忘了铁逍遥刚才的表现有多过分,一把抓住他衣襟,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他换了什么!”
铁逍遥吓了一跳,握住她柔软温热的手,道:“怎么了?”
上官璇心头砰砰乱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大华阳丹”既不存在,那么治好云霜的必然是连家顶级功法“凤纹功”,这么隐秘的事白荼竟然知道!连家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家练“凤纹功”的加上第三代的连景知诸人也不过十几个,不算第三代人数更少。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
她定了定神,见铁逍遥仍在上蹿下跳,气不打一处来,道:“叫你捣乱,要细说不是,行,去我那里说去。”扭身便往自己的住处去。
铁逍遥“哎”地叫了一声。腆着脸问道:“那个连家的小丫头……?”
上官璇“哼”道:“自然是在的。义父令她好好照顾我。铁大侠不是威风得紧么,一见面就吓得人家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铁逍遥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这边心头火热,可若要再去损伤上官璇那好不容易才在连家留下的清白名声,又不由得他不顾忌。
更何况那小丫头就算躲出去也免不了偷听,这么一想铁逍遥哪里还肯去上官璇住处,拉住她低声央道:“好姑娘,别去了。听话。”
他四下里望望。道:“我们去那边花棚子里说会儿话,你同我说说这些天在连家都做了什么,我担心得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安稳,接了你要来的信这才放下心来。”
上官璇心中一疼,伸出手摸了摸他脸颊,神情有些复杂,道:“确实瘦了啊。你放心,义父对我很好,连老家主也将大权都交给了义父,我安全得很,再说就算那些毒药拿到我眼前也害不了我。”
铁逍遥握住她手,脸颊在她掌心里蹭了蹭。笑道:“是啊,才看出来么,连胡子都没心思刮了,知道你要来才收拾了一下。”
上官璇更加愧疚,乖乖跟他到边上花棚子里长凳上紧挨着坐了,才柔声道:“铁大哥。我也每天牵挂着你,只是眼下这件事,不管是景宜大哥,还是凌帮主,都是先前不计得失帮过我的,”她咬了咬唇以示决心,“我现在有能力报答他们,就一定要做好。你……再等我些日子。”
铁逍遥攥紧上官璇的手,月光透过花枝照在他英俊的脸上,他神情很认真,低声道:“我知道啊。我只是着急自己帮不上你的忙。”
夜风虽有些凉,上官璇的心中却暖暖的,也有心情开玩笑了,一本正经地道:“哪有,你刚不是帮上了么?”“扑哧”一笑,补充道:“帮倒忙。”
铁逍遥哈哈大笑,夜里声音传出老远,上官璇吓了一跳,忙抬手将他的嘴捂上。
铁逍遥便趁机在她掌心亲了一下,道:“这些天你不在我可是好好和他相处的,这人还算不错。不过你都回来了,谁还有那工夫陪他聊东聊西的。”
他哪里能告诉上官璇,方才的那一小会儿不知为何他就是觉着说不出的别扭,心里酸得像只急于开屏的雄孔雀。
月光下,铁逍遥明亮的眼睛直视着上官璇,别有一种令人心悸的诱惑,上官璇心里慌慌得像揣了只小鹿,她连忙挪开视线,向他絮絮地讲述这些日子在连家的经历。
不知不觉,月至中天。
当连家的小丫头不放心出来寻找时,便远远看到自家姑娘依偎在一个男人身旁,两人坐在静夜芬芳的花棚子里窃窃私语,边上虫子高一声低一声的应和。
吃了一惊的连可离远站住看了一会儿,突然竟觉得这情形美好得让人不忍打破,悄悄地又退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连艺拿到经由特殊途径送来的密信一封,信是连昭亲笔写给上官璇的。
上官璇接到信时心里有些惴惴,害怕义父那边出了什么变故,打开匆匆看了两眼才放下心来。
连昭在信中问她何时能回,并且告诉了她临走时问的那件事。因为涉及连家几位长辈不甚光采的过去,信写得非常简单而隐晦。
当日连家被那风振衣之妻用“十七寸骨斩”接连杀掉多名高手,被逼入了绝境。老家主毅然重用连孤雁、连孤鹏众人。家族存亡之际连孤雁献上一计,派了旁支里的一个少女去接近风振衣。信中没有说,但上官璇想来那少女定是异常美貌又有手段,美人计竟然奏了效。
母老虎在前杀敌谁知后院突然起了大火,哪里肯罢休,夫妻二人两天一吵三天一闹,根本拿不出精力再去找连家的麻烦。
如此折腾了一年,连家那女郎竟然还生下了个女婴。
风妻知道后暴怒,言到自此之后与风振衣分房别居,再不相见。如此又过了七八年,连家女郎所生的女儿长大,渐渐懂事,有一回跑到了风妻的住处,风妻大怒,竟将丈夫这唯一的骨血打得奄奄一息。之后夫妻反目,风振衣当着众亲友的面休妻,风妻忿而出走,却不知随身的宝刀已被偷梁换柱,连家派出的高手们正等着她。
风妻虽死那宝刀还在风家,连老家主哪能放心。等回过头收拾了风振衣的工夫,那女郎竟然卷了宝刀财物,带着女儿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踪影。
由后来发生的事情看,连家那女郎竟是不知何时同小叔子的好友秦梦泽好上,二人在铁氏兄弟的帮助下私奔成亲。那女郎便是上官璇的生母。
最近,连昭又特意告诉上官璇,她外祖父母那支已经没有人了。现在同她血缘最近的只有一位表舅。
信很短,上官璇一目十行看完,又从头反复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着发懵,不自觉间信纸在手中抖得沙沙作响。
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怪不得常山那疯子说过姐姐身体不好,原来她小时候受过致命的重伤,能活下来已是万幸。怪不得风入衣说起“十七寸骨斩”认为是平生之耻,是他将爹爹带去了兄长家中。
“姑娘……”连可见上官璇读了信后神情大变也不由心头惴惴,她知道那信是二爷写的,生怕家里出了什么不好的变故,忍不住唤了一声。
上官璇循声望去,神情犹有些茫然无措。
连可吓坏了,忙道:“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半晌,上官璇摇了摇头,突然一跃而起,抓了信纸匆匆向外便去。
连可稍稍放下心来,道:“姑娘要去哪,披上斗篷再出去吧。”
上官璇哪有那闲心,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丢下一句:“我找他们商量去,你不用跟着了。”便快步出门而去。
连可更加胡涂了,迷茫地想:“二爷到底写的什么把姑娘急成这样,她要去找谁商量啊。连家不就还有连艺我们三个么?”
上官璇刚到铁逍遥的住处,迎面便碰到了严盛和江枳。
严盛笑道:“正好,省得一会儿还要去叫你。风堂主来了。”
江枳心细,觉着上官璇神情有异多打量了她两眼,方道:“红花堂那边也派了人过来,这次大家就不走了,留下听凌堂主的吩咐。”
这是早就说定的事,上官璇点了点头,心中冷静下来。
三人进去,严盛同铁逍遥又把情况说了一遍。
慕楚帮帮主寒天致有意再婚,迎娶万唐龙的外甥女,单是这消息就够来人和凌紫藤商量消化一阵,到不必急着过去打扰。上官璇便代铁逍遥道:“知道了,我们还有点要紧事,处理完便过去相见。”
铁逍遥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待严盛两个走远便急道:“出了什么事?”上官璇虽尽力掩饰,却哪里能逃过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