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惜云到王夫人房里请安的时候,娴儿已经侍立在一旁伺候王夫人用早饭了。
“奶奶来了,婢妾给奶奶请安。”
一见董惜云进门,娴儿立刻乖顺地请安,董惜云不过朝她淡淡点了点头,王夫人拉起她的手坐到自己身边,不由笑道,“知道你们都孝顺,可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雨季路滑,你们又都月份大了,多了多少次不要过来立规矩了,偏偏都不听。”
董惜云笑笑没搭腔,娴儿却笑得满面*光。
“太太就爱取笑咱们,祖宗规矩哪里是可以错得的?要说怀孩子,太太年轻的时候不也怀了我们大爷和大姑奶奶,冯妈妈老早就说过,太太那个时候还是一样的孝敬老太爷和老太太呢”
一句话说得王夫人心里舒服极了,不由转而拉起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
也难怪她多疼这孩子,看这模样人品,可不叫人多疼着她些么?
再看看一旁木讷寡言的董惜云,不由心里更加叹息,这两个儿媳妇儿要是出身家世掉个个儿,恐怕儿子就没这么多不顺心了。
这时贺锦年也走了进来,老婆和小妾同时屈膝请安,他眼里却只有一个娴儿,三步并两步就抢上去一把扶住她的腰。
“快别这么多礼,昨晚不是还腰酸得厉害么?躺着都痛得吃不消了哪里还经得起折腾,今天又跑这么多路过来,你想吓死我吗”
娴儿红着脸埋首在他怀里不做声,王夫人却唬了一跳,“腰酸得厉害?怕是就快生了,你这傻孩子,快快快,还不回房里给我躺着去”
说完便挥挥手催促贺锦年护送娴儿回房,一时倒把董惜云给忘了,董惜云也习惯了,有娴儿在的地方,她永远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可是腰酸得特别厉害就是要生了吗?
她若有所思地揉按了两下酸痛不已的后腰,心里多少有些惴惴的怪慌的,这时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抬眼看去只见房门口早已一堆人乱作一团,娴儿捂着肚子神情痛苦地倒在贺锦年怀里。
伴着她哀哀的连声呻吟,裙子底下竟汩汩流出一大滩鲜血来,别说贺锦年,连王夫人也顿时慌了手脚,生孩子是会见红,可这凶险的架势分明就是血崩啊
“快快快去请稳婆,还有把太医院的何太医也请来把你们姨奶奶抬到我屋里去,手脚麻利点儿别磨蹭”
王夫人一叠声地吩咐着,见董惜云还怔怔地坐着,忙又对碧草道:“快扶你们奶奶回屋里歇着去,这会子我可顾不上了,别受了惊吓。”
碧草忙连声应着,去扶董惜云,主仆几人心事重重地回了屋,董惜云也开始一阵一阵地肚里隐隐作痛起来。
可回想娴儿方才那要命的样子,自己却疼得并不厉害,想必还没到时候,便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刚才吓着了,躺躺就没事了,谁知刚脱了外头的褂子,房门就被人猛地一脚踹了开来。
“董惜云你这个蛇蝎心肠猪狗不如的妒妇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来人一进门就扯着嗓子直奔董惜云的床边,碧草下意识地拦在头里,却没想到来人正是董惜云的丈夫、贺家的大少爷贺锦年,一张俊美的脸早已因为仇恨而变了形,额头上的青筋也都暴了起来。
董惜云便是再与世无争,听了他这样难听的辱骂如何能按捺得住?
遂一把格开了碧草的胳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大大方方地直视着贺锦年道:“青天白日的,爷这是发的什么疯?”
一句话更加激怒了早已丧失理智的贺锦年,哪里还想得到眼前的人是自己的老婆,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当即一把钳住她的双肩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拖了起来,又狠狠摔在了青砖地面上。
啊
高高隆起的肚子首当其冲砸在了地上,钻心的剧痛自腹部、手肘、全身各处叫嚣着传来,董惜云下意识地痛呼了一声,跟着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肯再在这个混账男人面前表现出一分软弱。
贺锦年见她不但不求饶,反而还敢咄咄逼人的看着自己,心下竟莫名惊慌了一下,看那小女子痛苦得几乎咬碎银牙,可唇角却始终还有嘲弄的微笑,不由越发恼羞成怒。
闻声而来的陈妈妈和几个丫鬟都被这残暴的场面吓得肝胆俱裂,年纪小点的只知道手拉着手哭泣,陈妈妈一把冲过去护在董惜云身前,流着泪指着贺锦年的脸撕心裂肺地质问。
“姑爷你这是干什么你还是不是人我们小姐眼看就要生了,你竟这样打她,小姐到底哪里对不住你我们董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们贺家”
“该死的老虔婆,凭你也敢这么跟爷说话”
陈妈**质问隐隐触及了贺锦年心头那桩多年的心病,登时呸了一声抬起脚就将老婆子踹翻在地,跟着又一把扯住董惜云的头发。
“你有脸问我,怎么不问问这妒妇干了什么她在给娴儿的牛乳羹里下的什么好药那是我们贺家的亲骨肉,你就这么毒的心思,给她下那么重分量的堕胎药你这个不要脸的死贱人,贱人”
啪――啪――啪
伴随着不堪入目的咒骂的,还有贺锦年毫不留情的掌掴和拳脚相加,满屋子的丫鬟婆子纷纷跪在地上哭着讨饶,求他住手,可他一想起娴儿那张泪痕交错的小脸和痛苦求救的深情,哪里还收得住手,抡圆了拳头就把人按在地上往死里打去。
“我没有,我没有做过,她冤枉我,你冤枉我”
董惜云被他打得几近晕厥,鼻子、嘴里不断有鲜血朝外涌出,可反反复复却只有这么倔强的几句。
贺锦年一听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悔改,还要说娴儿的坏话,哪里能忍得,四下顾盼随手抄起一只百鸟纹青瓷花瓶,兜头兜脸就朝她身上砸去。
伴着瓷器碎裂的巨响,董惜云的身子就像一个被人扯碎撕烂的破布玩偶一样颓然倒地,一动不动。
“不要啊奶奶,奶奶”
“你这个畜生,狼心狗肺的畜生啊你还我们小姐来,还我们小姐来”
陈妈妈和几个丫头哭喊着扑了上去,陈妈妈一双眼睛熬得血红,冲过去一头撞在贺锦年怀里,将他整个人撞了个趔趄。
“畜生,畜生我们小姐肚子里怀的也是你们贺家的种啊小老婆金贵,小老婆的儿子也比老婆生的金贵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亏你们贺家还自称书香名门你这个畜生,狼心狗肺的畜生啊你还我们小姐来,还我们小姐来”
贺锦年哪里吃过这种亏,恨恨地抬起脚一脚踹在陈妈**心窝子上,陈妈妈应声而倒,当场也厥了过去。
这时贺老爷和王夫人听见消息已经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才到门口就被眼前血腥的景象给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儿子像个夜叉一样一脸戾气,儿媳妇儿昏死在血泊之中,高耸的肚子更加让人觉得惊悚得要死。
“我的老天”
王夫人当即就翻了白眼,众人赶紧扶起她,还是冯妈妈胆子大,摸索着过去探了探董惜云的鼻息,还有一丝气息,忙叫人将人抬起来,又叫人出去截住刚送出去的何大夫。
贺老爷哆嗦着手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你这个不孝子事情还没说清楚你就回来打老婆,把人打得这么着,要是她肚里的孩子有什么好歹,我看你怎么对得起我们贺家的列祖列宗”
一句话说得贺锦年多少清醒了一些,却依然梗着脖子不肯认错。
“爹娘怎么过来了,娴儿怎么样?”
贺老爷闭上眼不理他,身边的丫鬟忙回道:“姨奶奶生了个小姐,母女都平安。”
听了这话贺锦年才算放心,看董惜云屋里忙做一团心里也有点知道怕了,想着须得先说点狠话威震住她们,便隔着帘子大声吼道:“董惜云你这个不要脸的妒妇,今天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你,日后你再敢做耗,看爷不打断你浑身的每一根筋”
撂下狠话当然就要脚底抹油了,可他不曾料想的是董家陪过来的三个人,陈妈妈被横着抬走了,碧草顾着照看董惜云顾不得其他,却还有一个快人快语的红芍。
只见那丫头一句话不说冲了出来,从身后一把将他推出去老远。
贺锦年两眼一瞪还要发狠,她却冷着张脸看也不看他,只走到贺老爷跟前跪下。
“南安侯府宠妾灭妻、草菅人命,要么老爷今日将这屋里的人统统打杀了,否则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是爬也会爬到朝廷的言官面前,好好讲一讲贺家世代书香的好规矩”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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