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他还那么小,会不会太急了一些?”六夫人圆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嫂子,神情慌乱中带些希冀。
范夫人撇撇嘴,很不以为然得冷笑道:“这算得什么,内宅里几时少得了这种阴私?何况,这份家当,原就有你们的一份,凭什么全留给他们两个。你辛辛苦苦抚育他们一场,难道连这么点好处都不配拿。
换了我,是再忍不下这口气的
再说,我又不是要你去行杀人放火之事。你是长辈,这样为他们着想的好事,本该由你做主。只是有一点,他俩尚在孝中,眼下提这个,未免太早了些,反而引人怀疑,你说是不是?依我看,还是缓缓得好。”
她说得六夫人频频点头,深以为是。
六夫人自来不是有主意的人,一向经不住人三两句挑唆,更别提这是她主动问的。
不过,要她等上五六年,又是一大煎熬。
范夫人担心她想得多了,反而生出许多犹豫来,再要逼她另想法子。她眼珠子一转,忙继续劝道:“其实啊,你也无需着急。只要他一日未娶亲,你就一日是这个家的当家夫人,赁是谁都不能跟你争。
你要做的,无非是利用这些年的时间,慢慢谋划起来,挑个合你心意的侄媳妇。到时候,她一当家,还不样样都听你的,你叫她往东她不敢西。你清清静静在后头享福,岂不是比现在便宜多了。无论是谁,都说不出一句不是来。”
“这个理我是明白,只是要我再受几年那丫头的罪,我心里膈应得慌。你说说,我一个长辈,事事要经她的意思,这家当的,还有什么意思?”六夫人一会笑,一会皱眉,恨不得齐悦瓷姐弟一日之间能够成年,她好嫁一个娶一个。
“你呀,不是我做嫂子的爱说你。她一个黄毛丫头,不过仗着自来受宠,脾气性子娇纵几分,能有什么心眼本事?你只管哄住了她,好言好语好茶好饭伺候着,她当你真心疼她,手里的东西还不乖乖任你取用。”范夫人心底又焦又躁,暗暗鄙视六夫人,偏还要装出一副耐心关切的样子来。
六夫人一听也有理,只是叫她做小伏低伺候齐悦瓷,却是万万难做到的。
范夫人瞧她脸色,似是又要开口,忙抢先道:“妹妹,此事咱们从长计议,嫂子我一定给你想个妥妥当当的法子出来,包你满意。只是……你看,你兄长那里……”
六夫人几乎把此事抛到脑后,闻言眉峰一动,吃吃而笑:“这事啊,不用去求沈家,我另有一人在此,保管一说准成。”
“谁?”范夫人一惊,诧异自己这个小姑何时长本事了,竟然有其他门路,听话音还不一般。
六夫人掩嘴而笑,挨近范夫人,指着东北角道:“我那媳妇不正是。
她是徐家女儿,只要叫她回去求一求,有什么事不了的?方才你也说了,抓人的是蔡守备,蔡守备是谁,不正是徐家二房夫人的堂兄弟嘛。
我儿媳妇,虽是三房的女儿,却徐左相亲自保的媒,一向颇得徐夫人喜欢。由她去相求,事情就了了一半。而通政衙门那里,有右通政的人情在,更没人会往上报了,这可不好?”
范夫人一想,觉着这主意甚好,就是怕徐家不肯卖面子。毕竟,徐氏不是二房的人,说话自然不一定管用。
六夫人当她不信,不由拍着胸脯道:“旁的不敢说,让你见见徐夫人,那还不是什么难事。就只一件,听我媳妇的意思,徐夫人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你想用金银珠宝打动她,就不消了。”
“那怎么办?妹妹,你与我好生打听打听……”
“若是别的,我或许不知,这个,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听媳妇提过几次,他们徐夫人为人宽和亲切,一辈子享福,如今要说没了的心事,就只有小徐大人的婚事了。”其实,六夫人也只听儿媳妇提过一次。
这却把范夫人为难住了。
即使不为救丈夫,她也是极愿意将女儿许给徐家的,但范家的家世,便是连小徐大人的填房都不一定排的上。
六夫人看她敛容不语,也不戳破她,继续道:“嫂嫂,今儿你先回去等消息,待我遣媳妇回过娘家,得了喜信,再命人知会你。”
范夫人无法,只得同意了,又殷殷嘱咐道:“妹妹,这关系你兄长性命,务必上心些……”
“放心,我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我的事,你也需放在心上……”
话说第二日,六夫人果真遣了徐氏回娘家,把话细细与她说明。
徐氏虽有几分不愿,到底不敢驳了婆婆的话,梳洗整齐坐车回娘家。又同自己母亲一道前去徐左相府里,谁知去得不巧。
徐夫人正月里太过劳累,损伤了身子,如今正卧床养病呢。
母女二人只得致上问候,扫兴而归。
六夫人闻言,也不好怪徐氏,嘱她过几日再去探消息。
却不曾想,徐夫人此病,一连半月缠绵病榻。六夫人还罢了,范夫人早在家中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两次亲自前来问讯。
此事暂且按下不提。
单说齐府这里,正月二十八日收到会稽送来的信,说是正月十九已经出发上京了,估摸着二月中旬就能抵达。前来的有二夫人田氏,携六少爷,四老太爷,四老爷夫妻携七少爷,七老爷夫妻及一子一女,八老爷携九少爷、十小姐。共坐了两艘大船,到淮扬一带再换乘马车。
六夫人看着信,暗恼不已。
她原打算只来三四个人,想不到一下子来了十来个,加上一众奴才婢仆,还不知有多少呢。
六老爷默默想了想,才看向六夫人开口道:“你先把屋子收拾出来,都是一家人,万没有往外住的理。叫人看了,不像话。余下伺候的人,也挑好了,免得临时忙乱出差错。
这回不比上回,上回事发突然,咱们事事不凑手情有可原。这次提前送了信来,若再叫他们挑出不妥来,可说不过去。那边的意思,你要明白些。”
上回,指的是五夫人没了那次。
“这么多人,咱们家里,哪来那么多空屋子?”六夫人啐了一口,又觉说错了,忙改口道:“便是有空屋子,都是不能动的,你叫我挪出哪一处来合适?”
住在家里不是她最反感的,她反感的是一旦同住,吃用必然都要从公中走,难道拉下脸来与他们要家用?要是不肯给,她还真不能怎么办?
六老爷本就为难,被六夫人一问,越发烦躁起来。他苦思良久,方笑道:“此事不难,你只管叫了侄女儿过来,向她讨主意。她若愿意把老爷、兄嫂的屋子挪给他们住,咱们自然无话说;她要不肯,回头也不关咱们的事,会稽要怪也有她扛着。
六夫人虽是不满,也只能这样了。当即叫人请九小姐前来。
六老爷又交代了几句,方才回前院。
这几日,齐恪纯开始去学堂念书,齐悦瓷一人无趣,拣了几本先人游记出来消磨时间。
浅碧将暖雪、绿枝新做的几件春衫叠起来,口里不乐地嘟囔道:“别的小姐,就爱摆弄这些胭脂水粉衣裳首饰的,偏我们小姐,眼里只要有了书,再容不下别的东西。好歹看上一眼,有不喜欢的,趁着这时赶紧改了,免得将来拿出来穿时不趁手……”
齐悦瓷被她聒噪地心烦,只得丢下书,笑道:“罢,小姑奶奶,我看还不行……你再念叨下去,和张婆子一般无二了。”
“小姐不哄我?”浅碧换上一脸喜色,赶紧抱了衣裳放到炕上,先拣出一件湖蓝色衣裙来与她比了比,一面道:“今儿的天倒是暖和,若这般下去,不过一月,春衫就可以上身了。”
齐悦瓷就着她的手看了看针脚,含笑道:“暖雪的手艺,却是越发好了。”
浅碧亦是嘻嘻而笑:“可不是,我还想求她与我做一身,那小蹄子可恶,只肯允我一条豆绿面的撒花裙子。”
“……你好歹也动动手,难得做件小袄,还成那副样子,连我都看不下去……”
二人说得兴起,不免把所有衣裳都细细赏玩了一番,把怎生搭配、什么时日穿,都一一说到了。
齐悦瓷将手中最后一件春衫撂下,笑着摆手道:“都收起来吧,回头画枕看见这情景,又要骂你手脚不精细、邋遢。”
话音未落,就听画枕揭起帘子,笑吟吟嗔道:“小姐又说我什么坏话了……浅碧的话不可信,小姐莫理会她。”
她说得二人都是哈哈大笑。
画枕也不追究方才发生了何事,反而神秘兮兮说道:“小姐,我方才听王三保家的说,昨儿范夫人又来了,坐了一个多时辰……她是什么事……一次又一次来?”
齐悦瓷一愣,愕然道:“又来?我记得从前,她似乎并不大愿意来我们府里……”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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