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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不到,在地上打铺的念双睡梦里迷迷糊糊听到老太太的喊声,慌得一骨碌爬起来。
不及披衣,掌了灯匆匆向床上看去,原来老太太已经醒了,半闭着眼,歪在素色迎枕上与她我觉着口里有些渴,你去倒盅茶来我吃。”
念双将灯放在床头,从暖壶里倒了温水涮了茶碗,又倒了一盅吃的茶,服侍老太太吃了一盏。
老太太靠在床头,粗粗喘了几口气,才哑着嗓子道嗓子眼里干干的……”
“要不要再吃一盏?”念双柔声问道。
“也好。”老太太点点头,又吃了两口,才摇头不要了。
念双将茶盏放下,回身道我给你捶捶腿?”
“罢了,现在是几更了?”老太太摆摆手,显得很是无精打采。
念双看着她情形不是很好,又不敢多说,慢慢回道刚交四更,老太太昨儿睡得倒早……再睡一个更次吧。”
她说着,搀扶着老太太重新躺下,与她掖好被角。
可这之后,老太太翻来覆去,竟是难以入睡。
念双也没敢放心去睡,只得坐在脚踏上陪老太太,偶尔解闷,心里却想着天亮后是不是该与管妈妈或者八爷九爷八回一声?老太太失眠不是一日两日了,老是这么耽搁下去,连她心里都是直打鼓,生怕轮上值夜。
到天边微微出现光亮时,老太太就起来了。
邵槿上朝去了,齐悦瓷独自请安,听得丫鬟说起老太太昨夜又不曾睡好的情状时,再次提议请太医来瞧瞧。
正好邵桢也来请安,连忙赞是。
老太太好些日子没歇好,精神不振,总感觉身上酸乏无力,暗地里也担心身子不好落下病根,无奈答应了。
是陆太医把的脉,也不是大事,主要是情志郁结,肺气不舒,气血瘀滞,放松心神养养就好,开了个疏肝解气活血化瘀的方子。
老太太本是要强,近日又担心娘家的事,没心思打理琐事。逢着太医要求静养,只好把家事细细交代给齐悦瓷,准备安心休养,顺便打听打听兄长那里的情况。
齐悦瓷正式接手了英国公府的内院事宜。
她并不打算现在就架空老太太,每日有大事,俱会在请安时与老太太说一声。看她办事不俗,而且没有妄自尊大,老太太心里好受不少,倒反而对她放松了起来。
话说这日是二月二十一,二她们定的二十四回会稽,齐悦瓷准备料理完家里的事就回娘家给几人践行。
为了方便,她命下人把听荷居后面的一所小抱厦收拾了出来,专门作理事厅,管事们有事都在巳时初去那里回话,免得听荷居理人来人往不清净,杂物不易看管。
“……泽二爷的小院修缮好了,七说之前那个酸枝木的翘头案与屋里的摆设不协调……问能不能换咱们库里那个黄花梨木的翘头案去摆摆?”回话的是吴庆鹏家的,约摸三十多岁,梳着水溜儿般光滑的纂儿,一条墨绿色棉裙,看着精明爽利。
邵家没分家,牵涉到各房的许多事不好打理。像二她们有事,一般不会亲自与齐悦瓷说,会叫了这个吴庆鹏家的去,让她来找齐悦瓷回话。
吴庆鹏家的倒是个不可小觑的,与几位打交道,竟没哪一位对她非常不满的。
老太太答应把那院子给七一家住着,已经是颇为不满了。偏这七不晓事,一会一个要求,换窗纱、漆照壁、种花木等等,齐悦瓷亦被她闹得心烦不已。
你看看……泽二爷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黄花梨案……快赶上邵槿的书房了吧。
齐悦瓷眉眼未动,撇着茶上的浮沫子,淡淡道我记得还有个鸡翅木雕花鸟的翘头案,回头让甘金宝找出来,给你们送。”
这些,将来分家时,多半有去无回。
吴庆鹏家的听了,也不多问,笑吟吟退下。
接着回话的是姚孙贵家的,打扮得不下于一般的主子,很有几分公侯府邸管家娘子的派头。
因是刚开春,新鲜菜蔬瓜果之类的本来就极难得,加上年前这场大雪,今年的收成不好也罢了,连不少地窖里存着的都被冻坏了。外面的市价一天一变,照往年定的份例远远不够,这才二十天,姚孙贵家的回说已用完了整整一个月的定例,不停哭穷。
齐悦瓷静静听她述了大半日,不忙着问她,启唇笑道你把账本留下我看看,你我马上要出门,这回不得闲……就明儿吧,你再来听回复。”
菜价上涨她不是不清楚,可姚孙贵俩夫妻,一个管采买,一个握着大厨房,依以前的账册看来,两人的油水着实不少。这些年,荷包应该挺鼓了吧。
虽然份例的确不够,但顶多差了十之一二,不可能如姚孙贵家的所言,少了近一半。
这是探她的底细来了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姚孙贵家的不想齐悦瓷会这么发落,勉强笑道府里上上下下全指望着,我这点小事,若不是实在撑不下去了,也不敢来打搅。厨房的菜只够今儿一日了,最多能撑到中午……”
她决定再试试。
从前老太太当家时,虽则心里明明白白,但只要她们不过分,多半会直接同意的。她们也不是太贪心的人,会把油水控制在老太太能接受的范围呢……试问谁家的管事能没有一点外块呢?凭着几两月银,够过?
年轻,头一遭管事,不会不明白这个理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她暗暗狐疑。
齐悦瓷当然懂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不过,她比老太太的眼界小,更没老太太那么大肚量。既要养活一家子几房近百主子,还有国公府这群吃得脑满肠肥的下人,再不收敛收敛,迟早连她将来儿女的家当都得被人吞吃入腹了。
齐悦瓷认为是个眼的主儿。
“这是你的责任,有干系……你放心,明儿早上不会让你落空的……”她话未说完,却见芳树从外进来,对她使了个眼色,便打断话题,冲芳树问道事?”
“,有一位阮在门外等着拜访你。”芳树的表情怪异,语气淡得没味儿。
候着回话的管事们,闻言一个个变了颜色,齐刷刷盯着齐悦瓷看。
齐悦瓷一怔,暗道结识的人中并没阮家的,而且京城姓阮的官宦人家本就不多,她熟悉点的只有那个阮家。
她疑惑地看向芳树,芳树又解释道她自称是咱们三的表嫂……”
这自然是那个阮家无疑了。
齐悦瓷心内不解,这阮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当年艳慕邵家的声势,不管关系亲疏硬是攀上来也罢了,后来退婚的事已不是一般读书人家能做得出来的…………时隔多年,依然有脸上门,毫无读书人的气节,也难怪官路不畅了。
以阮家与三的亲缘,是隔了一层的表亲,亏得他们有脸,一次又一次借三之名利用邵家。
如今来见她,又是为了?
重修旧好?如果不是看在三守寡多年的份上,想来邵家是绝不容许他家的人再登门的。
鉴于三的脸面和她的身份,她并未表现出一丝异样,沉吟着问道她是来拜望我的呢,还是来看三的?”
这是个非常巧妙的问题。
阮家也是规矩的人,必不会说是特意来求见齐悦瓷,那样既得罪了三,也太抬举了。以他们的身份,不凭着三的关系,齐悦瓷完全不用理会他们。
阮是个聪明人,定会答来找三,顺便拜会齐悦瓷。
那就好打发了。齐悦瓷会让人去知会三,请三拿主意,见不见都是三与亲戚间的事。见她……也要看三愿不愿帮忙引见;三真的向她引见了,这点面子,她还是会给的。
芳树很快反应,笑道门房的妈妈说,阮来给三和你请安的。”
这就行了。
齐悦瓷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盈盈如芙蓉绽放,流光溢彩。
“那你还不赶紧去向三回话,净在我这耽误功夫了……三的表嫂,也是你们能怠慢的,糊涂……”
她的嗔怪,落在众人耳里,听不出一丝生气的味道。
大家心知肚明,腹内嗤笑罢了。
芳树认,急匆匆去了。
这边继续回话。
三心里不乐意见,又担心她们在门口聒噪丢脸,或者闹着要见齐悦瓷,齐悦瓷看在面上,怕是不好推。思来想去,只好令人去引进来。
齐悦瓷没工夫搭理这些,等管事们回完话,赶去老太太那里辞行,然后坐上马车径自回娘家了。
阮在三那里几番提起见齐悦瓷的话头,都被三借故岔开了。
直到快用午饭了,才咬咬牙不管三的意思,直接道欲拜访齐悦瓷。
三愣了愣,诧异道八弟妹回娘家去了……给她们会稽来的几位长辈践行呢。”
阮被气个半死,连午饭都不用了,打道回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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