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首重品德,但品德不是一眼便能看得明,看得透,而教养举止却能让人一目了然,你做的好了,人家未必会夸赞你,可你要是出错了,必定会惹来诟病,其中厉害,姑娘要仔细体会。”周妈先来一段重要性、必要性教育,接着便开始进入正题。
可能于时间紧迫的关系,周妈恨不得一股脑儿把自己会的都塞到林兰脑子里。
古代的礼仪繁琐复杂,林兰是知道的,她没料到的是,一个商贾之家的仆妇会有如此全面的礼仪知识和规范标准的礼仪姿态,本以为学习过欧洲贵族礼仪,有一定的基础,再来学这些,便能触类旁通,驾轻就熟,没想到这完全是另一个陌生的领域,是个庞大的教学体系,内容涉及居家、处世、出门、访人、会客、聚餐、旅行、对众、馈赠、庆吊、祭祀等等,统统都有严格的要求和讲究。
面对如此繁重的学业,高强度的训练,就算林兰再聪明过人、天赋异禀,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消化,林兰不得不拿出当年参加备战高考的劲头,叫银柳帮她取来纸和笔,把周妈所讲的重点要点、动作要领一一记下,准备晚上慢慢研究。
周妈不动声色的看着林兰的举动,心中却是极为震撼。
一整天学下来,林兰脑子没晕掉,手却是酸的不行,做笔记做的,身上也是酸痛不已,周妈要求甚高,一个屈膝的动作,高一分不成,低一分也不成,腰太直不行,太僵不行,太散慢更不行,弄的林兰心里直发毛,又不是去选秀女,要搞的这么严格做什么?难道京城里的官家小姐夫人们都能做的这般到位?她才不相信。
“周妈,今天就先到这吧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
就在林兰不知第几遍行跪拜礼,跪的腿脚都快发软的时候,李明允如及时雨般出现了。
林兰立时就瘫坐在地上揉膝盖。
周妈原本对林兰先前的表现相当满意,这会儿看她当着明允少爷的面就坐在了地上,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银柳想笑来着,可看见周妈脸色不虞,又不敢笑,忍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自己把今日所教的好好练练,明日我要检查。”周妈说着暗叹了口气,到底是农家出身,这就原形毕露了,罢了罢了,还是明日再教。
周妈一走,李明允就唤银柳:“去给姑娘打盆水来。”
银柳应声出去打水。
李明允走到林兰跟前,略弯下腰,目光温柔,语声温润:“要不要扶你一把?”
林兰疲惫的仰头看他,只见他眸光微垂,透着融融暖意,笑容清浅流露关切之情。
林兰有些恍惚,自打与他签订了合约,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复以往的冷漠和拒人千里的疏离,时不时的温颜以对,不论是冷还是温,他都表现的那么自然、坦然,让你情不自禁的相信,这一刻,他是发自内心的关怀。
片刻的茫然后,林兰得出了结论,这家伙绝对是个伪装高手。
“不用,我还没那么娇贵。”林兰姿势不太雅观的站了起来。
李明允不以为意,看着额上生汗的林兰,微哂道:“你不用急,慢慢来,从这里到京城少说也得两个多月,还有时间。”
林兰默默,不急?她是不急,可人家叶老夫人急,都花了大血本了,三千两银子呢她要是临出发前不学个七八分,过不了关,说不定人老太太要毁约的。
“嗳当个大家闺秀真不容易,说话要轻声细语,走路要弱柳扶风,目不能斜视,笑不能露齿,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一辈子就跟个木头人似的,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当个乡野农妇自在些,好歹想说可以大声说,心里不痛快了,骂几句也没啥关系……”林兰累坏了往靠背椅上一坐,忍不住牢骚满腹。
李明允略微苦笑:“好在你也只需忍耐三年。”
“三年也不短了,不过,你放心,我林兰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林兰说的大义凛然,心中想的却是……到时候李明允会给她什么补偿?
李明允低眉,眼中一抹不太相信的神色。
“你今天一天都在做什么?”林兰很好奇,她累死累活了一天,他都在干些什么?
“看书。”李明允撩起长衫下摆,在林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姿态甚是优雅。
“看书?这么清闲?”林兰不满,心里不平衡。
李明允淡淡一笑:“这次回京,要参加乡试,原本三年前就该应试了,若是我考的不好,你的仪态学的再端方别人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这话说的实在,有道是夫贵妻荣,如果李明允能中状元,那么她这个假状元夫人,就算蠢笨如猪,想必也有人奉迎拍马。
林兰若有所思的瞅着李明允,笑的有些阴险:“让你多看了三年书,多准备了三年,若还是考不好,你也太差劲了,那……咱们那个合约也可以作废了。”
李明允神情一肃:“为什么?”
林兰摊手:“没有意义了呀你要考不中,你在那个家还有什么地位可言?我的作用也发挥不出来了啊”
李明允挑眉看她,悠悠道:“你放心,我会给你机会发挥作用的。”
说话间,银柳打了热水来,玉容跟在身后,见到李明允,屈膝一礼:“少爷,陈家公子来了,要见少爷。”
“人呢?”
“在前厅。”
李明允忙起身,整了整衣衫,对林兰说:“我先过去,你稍稍整理下,也去见见陈公子。”
“就那个陈子谕吗不跳字。林兰问。
看她一脸心虚的模样,李明允不禁哑然失笑:“怎么,不敢见人家?”
不是不敢,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林兰扭捏着不想去。
“子谕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再说,他明日要先回京了,我还有要事拜托他,你去见见,了解下情况,也好心里有个准备。”李明允耐心的劝说。
周妈回去后直接去见叶老夫人。
“她学的如何?”叶老夫人端着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用茶盖撩着杯中的茶叶,漫不经心的问。
“老夫人,咱们是小瞧她了。”周妈道。
叶老夫人撩茶盖的手一顿,抬眉:“怎么说?”
“她学的挺用心,也挺有悟性,关键是……她也和小姐一样,喜欢拿个册子做记录,我偷瞄了一眼她那个册子,写的满满当当的,一条一条分门别类,记的清清楚楚,小姐当年不就是这么学的么?”周妈道。
叶老夫人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说:“明允今儿个告诉我,她是胡大夫的女徒,会开方子。”
这是解释给周妈听,也是想说服她自己,这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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