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内侧,于渐近的脚步置若罔闻,忆起清早的毫无解释苏瑾妍微抿唇畔。因方才的交谈,心中添了几分伤感和忧愁,她并未起身相迎。
闷闷地站在妻子身后,见她抬手轻抹眼眸,形似难受,萧寒胸口一滞,往前几步伸出手掌,却是顿在了半空。脑中响起她昨夜的那声呼唤,终是抵不过别扭难受,转身朝外唤进端了热水的婢子,入净室洗漱。
净室里,世子爷面露难色;外间,少夫人微丝不动。察觉到主卧里气氛肃然,婢子们个个垂头敛神,目不斜视地退离了屋子。
半晌,萧寒着了织锦月色长袍自内走出,见妻子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步子微沉。
苏瑾妍似是陷入了深思,竟是没有察觉到身后人的接近。想着如今境况,她心乱如麻,苏瑾妤都将人安插进了宫中,下一步该如何?逼迫她出招,引她出面,真的就能一击即中吗?
“阿妍。”终于受不住她的冷淡,萧寒率先唤声。
苏瑾妍微动,抬头瞅了他,轻闭了眼眸说道:“爷回来啦?”说着起身,倒了茶递过去。
言辞淡淡,萧寒微征,她从来都是直接唤自己名字的。清早郁闷之下未顾及她的感觉,莫不是生气了?他想起昨夜里低泣讨饶推拒的她,事后那布满吻痕的娇躯,心底涌现几分愧疚。
好似确是他太过了……
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唤的是俞恒,是否心里念着的也是他?萧寒内心紧颤,他不知晓在阿妍里,自己有多少分量。原就是搅了他俩亲事,硬夺了她的感情,他心里总有不安。
或许,晚来一朝。感情上,便总觉得低人一等。
伸手接过苏瑾妍递来的茶盏.见她转身,忙将杯子搁在桌上。萧寒自后环上她的腰际,深情沉语道:“阿妍,你怎么不问我了?”
她为何不似清早般.再含怒激动地质问自己昨夜的事?如此平静,莫不是她不在意了?萧寒心中涌现害怕,那刻的他只是不知晓该如何回答,后来便选择逃避,离开了院子。
在马场放纵了整日,怒意平复,原想着回来后跟她谈谈.可迎上她的纤薄的背影,话至嘴边却难以出口。阿妍性子直接激烈,他都做好了准备,熟料却是如此安静、宛如无异的反应?
察觉到怀里人身子僵硬,萧寒柔声道:“身子可好些了?”
新婚第二夜,那样蛮横,苏瑾妍忍得才怪!但或许是前世哭缠揪问的场景太多,早已让她心生疲惫.知晓那些手段根本无济于事,她尤其淡静。二人性子皆犟,闹脾气根本不顶用。
“无碍。”
臂弯有力.似是被他勒得极疼,苏瑾妍秀眉微蹙。她最受不住痛,可当已经受了,还能如何?
“昨夜里,我……”
萧寒才开口,她已接话抢道:“我是你的妻子。”
便是将清早的答案,原封不动还与了他。听出话中生疏,萧寒直觉得胸口窒闷。他们是情投意合的夫妻,新婚期原该如胶似漆,此时却偏搞得如此生分。这感觉.恁地难受!
清早他绷着脸说出这话,阿妍也是如此难受的吗?
苏瑾妍是真真动气了。若说昨夜,她可以想成他是情之所动,故而没有注意分寸。思及后来还知晓替她清理和上药,早上问他缘由时,只要他哄上几声.莫不是还能为那等事同他动怒?
却不防,得到了那样的对待,教她郁闷了整日!
“阿妍~”萧寒唤着,板过妻子的肩膀让她面朝自己,察觉她眼眶微红,紧张道:“阿妍,你哭了?”让她坐在位上,萧寒蹲下对视,手足无措地又慌问:“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难过。”
苏瑾妍并未流泪,只是想着要和茉莉分离而眼眸微涩。茉莉忠心耿耿,若说自己大方,必是将她抬做妾室,长长久久地留在身边。可苏瑾妍也知晓,就她这拈酸吃醋的程度,根本容忍不了,茉莉留下,自己早晚会伤了她。
婢子的另一条路,便是配了小厮嫁人,而今后子女仍旧为奴。如此,苏瑾妍又觉得委屈了她。早前便有过打算,放她离开,脱离奴籍,寻个普通人得份属于她的幸福。
萧寒见她不吭声,唯恐苏瑾妍从此便再不理他,拉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打去,“阿妍,我不是人,让你受委屈了。
巴掌不轻,苏瑾妍惊诧,望着苦色的萧寒,忙抽了回手道:“你这是做什么?”他的脸上留下淡淡的红印,起身咕哝道:“你这般,还怎么出门,莫不是怪我不懂规矩,你得请母亲来训诫我?”语气不善,目光却透着不忍。
“我,我......”萧寒跟着站起,不顾右颊的隐痛,搂着她的腰际就抱住她,悔意地道歉:“阿妍,你不要生我的气。”“我瞧着,倒似是你在生我的气。”这点,是苏瑾妍理解不的。
萧寒怀抱微松,好不容易挥去的念想又出现在脑中,他害怕开口,恐于面对。
“阿妍,你的心里,可曾真有我?”
半晌,他问了个令苏瑾妍迷茫困惑的问题。
若是没有他,为何要嫁给他?直觉得丈夫的话很傻,但偏是那暗含担忧和认真的语气,让她不敢草率。
“阿妍,你曾问我,问我心里还有没有绾绾。当初我没有回答,现在却想同样问你一句,你的心里,还有旁人吗?”萧寒话语轻颤。
旁人?
苏瑾妍皱眉,旁人指谁,俞恒吗?
前世三年夫妻,无论结果好否,情分又岂是能轻易相忘?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对旬好的念想根本没动过。原来,从未曾将他真正搁在内心里过。
换来沉默,萧寒慢慢松开她。自己给不了的答案,为何还要为难阿妍?
“阿妍、阿妍,我只是不甘……”萧寒轻呓,深眸款款地凝视苏瑾妍,“我在努力地忘记过去,也希望你能全心对我。”她说着,复又拉她入怀,“阿妍,我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
一辈子,每一日每一夜。
她对感情要求深切,他同样希望能够得到妻子所有。彼此都是认真霸道,便是不说,均明白都不能容忍对方心里为别人留一席地。
他不甘?
察觉到端倪,苏瑾妍推了推,抬眸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毕竟不是真的性冷,在心爱丈夫跟前,她如何都做不到绝对的寒脸相对。
萧寒移开目光,极是闪避。
真的有状况!
他昨夜的粗鲁占有,必定事情有因。可那时,她都已经睡着了,会出什么事?零零散散地记忆涌来,她梦到了俞府,难道......
见妻子骇色,显然是有所明了,萧寒在位上坐下,坦白地说道:“你唤了他。”握着桌上茶盏,手用力紧抓杯壁。他格外恼怒,却努力压抑着出声:“阿妍,你可知,那两个字,比匕首还要锋利,让我疼得瞬间失去了理智……”
苏瑾妍面容惨白,站在那摇颤,不能言语。
蓦然松手,萧寒转眸望着她,无奈道:“为何会是他?”曾经,初识阿妍之际,表哥曾同自己说过,称阿妍对俞家世子有情,复杂又深切。他不信,认为若是喜欢,为何还要有后面的举动,千方百计的逃离俞恒?
明明有嫁进东平侯府的机会,她费力躲过避过。在萧寒的思维里,阿妍便是对俞恒无情的!以至于他,从都没有真正将俞恒摆在妻子的感情之中。
昨夜里,乍闻那声称呼,给他带来的,是震惊,也是恐惧。
她的心底,果真如表哥所言,有俞恒!
而旬好,比自己更了解她。
虽是成了亲,他拥有了她。但,论感情,比不得俞恒;论相知,比不得旬好。萧寒心中甚闷,破天荒地生出了自卑!
于是,便有了后面的疯狂。
清醒后,他恼了悔了,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此刻说出来,本是抱着期待,但妻子终究只是沉默。或许,这些都是真实的,只有他自己,不愿承认。
萧寒心情失落。
苏瑾妍自然不会料到丈夫生了这般多的想法,只是她曾因苏瑾妤而对俞恒吃醋,后因岳绾绾朝他发酸。之前萧寒失常的行为,不难看出是因为在乎自己。
半夜唤了俞恒......她闭了闭眼,这种事,该怎么解释?
埋在灵魂深处,稍加牵扯就撕心裂肺,苏瑾妍以为自己一直藏的很好。但现在变了,她没能真正走出前世的阴影。若是这样,今后怎么办?哪个丈夫能容忍在他的床上,听妻子唤出其他男人的名讳?
她心虚,她紧张,她无措……
对萧寒的埋怨早已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是愧疚和懊恼。梦呓那等事,掌控不住。尤其在她方换了新环境,面对陌生的周围,不安引发了前世的记忆。
有第一次,便不能保证没有第二次、第三次......萧寒能容忍得了几次?!
望着眼前人,苏瑾妍心里错乱,倏然伸手主动环上了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上,细语轻道:“萧寒,我没想他。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要对我生了嫌隙,不要讨厌我……不要怀疑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