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早就备好的粥菜,不一会儿,穆婉秋就端了一罐粥配了四个小菜回来。神医葛铨早走了,秦健已把黎君扶到地上,正坐在桌旁和黎老爷说话。
“这粥正好,黎大哥快趁热喝……”把菜摆好,穆婉秋盛了一小碗粥,拿起汤匙搅了搅递给黎君。
看了她一眼,黎君仲右手接了过去。
“解药呢……”穆婉秋眼里扫了一圈。
“…………不就在那吗?”秦健指着桌上,心里嘟囔了句,“眼睛真大“在哪儿?”穆婉秋目光落在黎君手边的一个精致锦盒上,伸手拿起来,“是这个吗?”不觉一怔,这药怎么用盒子装?
她记得这解药前世是被他用蜡丸封了,一共三粒,装在锦袋里贴身藏着,这一世怎么改成了锦盒?
“就是这个………………”不等黎老爷说话,秦健开口道,“影子谢一昨夜就偷出来了,怕被追踪,出了大业城直绕了半宿,今儿才让影子李三带回来……”语气甚是得意。
黎家的影子出手,素不走空!
影子是黎家最机密的暗卫组织,都没有名字,每人只有一个姓后面跟着编号,比如,被黎君派去保护穆婉秋的王七,就是姓王,在影子中编号第七。
皱皱眉,穆婉秋没言语,随手打开锦盒。
“真是换了包装呢……”瞧见里面一粒不大的黑色药丸,和她前世见过的一模一样,穆婉秋暗舒了口气,心里道。
放下锦盒,穆婉秋刚要说话,忽然觉的哪不对,她又拿起锦盒,打开盖取出药丸放在鼻下,心里疑惑不解:“记得前世他说这药丸是夏日里收集了凌晨花瓣上的甘露炼制的,最经不得风,所以才用蜡封了,如今就这么敞放着怎么竟还如此温润呢?”
“葛先生刚验过了,说是没问题……”见穆婉秋神色有异,黎君放下汤匙,“……阿秋觉得有什么不对?”
摇摇头,穆婉秋没言语,一把将药丸掰开又细闻起来。
“哎………………你………………”就一粒珍贵的解药,可谓来之不易见她竟这么糟蹋,秦健急得伸手来抢,“你这是干什么?”一把抢过去小心翼翼地放在锦盒里,“仔细公子的毒解不了……”都尉府的暗室戒备森严,可不是说进就进的。
不是黎家的影子出手,换一个人,怕是早死了。
手上一空,穆婉秋把粘了药沫的手指放在鼻下闻嘴里问道:“……这药是在哪儿偷的?”
“被秘密藏在都尉府的暗室里……”黎老爷说道,“白姑娘觉得有问题?”事涉儿子性命,他可没秦健那么大意见穆婉秋神色不对,心腾地悬了起来。
毕竟神医葛铨也不知这毒的名字,他只是按药性推断这颗药应该是真的,相对的,黎老爷更相信能说出这七灵毒名字和来源的穆婉秋,虽接触不多,他已被穆婉秋的聪明睿智所折服。
摇摇头,穆婉秋陷入沉思,久久,他朝秦健道“你去找只猫来……”
“…………干什么?”秦健迷惑不解,拿眼睛瞪着她。
“快去……”黎君吩咐道。
秦健转身走出去,不一会儿,抱来一直水灵灵的小黑猫,喵喵地看着桌上的饭菜直叫。
穆婉秋取过锦盒里的解药,掰了一小块放在小蝶里拿水溶了又拿筷子夹了几片肉搅拌在一起,弯腰送到小猫的嘴边。
喵喵叫了两声,小黑猫低头就吃。
看着锦盒里被捏变了形的解药,秦健心疼的直蹦,瞧见黎君和黎老爷都神色凝重的看着穆婉秋动作,他也悄悄地闭了嘴,眼睛从桌上的锦盒移到地上,不觉睁大了眼,“天,这……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还活灵活气的小黑猫此时已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后腿又突然蹬了蹬,接着就一动不动了……
“白姑娘……”伸手擦擦额头的汗,黎老爷叫道。
“阿秋………………”黎君脸色素白,他静静地看着穆婉秋。
“这解药是假的……”蹲在地上,用手指拨了拨已经死透了的小黑猫,穆婉秋起身说道。
就说以他的精明,是不会轻易让人盗得解药的。
“怎么会?”眼睛睁得有铜铃大,秦健一把拿起桌上的锦盒也放在鼻子下,“葛先生辨认了好半天的……”
“这药气味几乎和真的一样,不细闻,根本发现不了里面多了一味七幽草………………”穆婉秋又接过秦健手里的药丸放在鼻下,“七幽草香味及淡,本身没有毒性,可是,和解药里的其他药物合在一起,就变成了剧毒,误食后即亡,无药能解……”大部分药物也都是香料,对于这些相生相克的药物,魏调香术都有专门记载。
若放在前一世,这细微的差别她也闻不出来,这一世,为学调香,两年来,她每日不到卯时便起床学闻香,风雨无阻,从没间断过,鼻子早已训练的异样灵敏,现在的她,随便拿过一只合香,轻轻一吸,便能说出合香的大体配料,而且,准确无误。
屋子异样的沉寂。
“原来是这样………………”好半天,黎君打破沉默,感慨道,“阿秋又救了我一次………………”
“黎大哥客气了………………”穆婉秋涩然,“说起来还是黎大哥缕缕出手救我呢……”
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黎老爷陷入沉思,久久,他开口问,“白姑娘以前见过这种解药?”
“我………………”她前世见过,话到嘴边,穆婉秋声音一滞,随即说道,“小时候见过……”
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黎君没言语,低头一口一口地喝着碗里的粥。
“这可如何是好………………”秦健不知所措,“公子中毒已经四天了,还有三天,再找不到解药………………”发现这解药竟是假的,连老爷都上了都尉府的当,秦健已经不相信葛铨说的还能维持七天的话了。
穆婉′秋说这毒七天必死,就一定是七天,绝不会延长了!
可是,既盗过一次,都尉府一定会更加防备,再盗就更不容易了,一瞬间,众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屋子如古墓荒茔般的沉寂,只听见黎君一口一口,不紧不慢的喝粥声。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狡诈啊,这解药被他贴身藏着,除非杀了他,否则,怕是黎家的影子也无能为力…………”看着地上僵直的小黑猫,穆婉秋幽幽地叹息一声。
正沉默间,前院传来一阵吵阄,众人一激灵,回过神,见黎君看他,秦健抬脚走出去。
不会是阮钰不死心,又来了吧?
黎老爷扶案的手背青筋隐隐浮起,他张耳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不一会儿,秦健返回来,“听说公子回来了,姚姨娘吵着要见您……”余光悄悄向穆婉秋看去。
见不是阮钰,穆婉秋松了口气,微笑着看向黎君。
黎君眉头一蹙,“………………去告诉她,檀香院禁止女眷入内,有什么事儿待我回府再说。”
秦健神色一轻,忙应了声是,转身就走。
“等等………………”快到门口,又被黎老爷叫住,他看向黎君,“君儿出去见见她……”
“父亲………………”黎君低叫一声,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不满。
被迫联姻,心头一种难言的耻辱让他本就不愿看到姚谨,尤其每每想起在朔阳时,就是这个姚谨兄妹曾经逼的穆婉秋走投无路,黎君心中更是说不出的厌恶。
“自那日阮都尉试探,君儿昏睡了一天一夜,一直未在人前露面……”黎老爷叹息一声,摇摇头道,“瑾儿随在你母亲身边,一向知书达理,现在突然来闹,难说不是阮都尉不死心………………”
穆婉秋一激灵,她随即醒悟:阮钰是柳伍德的义子,和柳凤是青梅竹马,谷琴和柳凤来往密切,姚谨又是谷琴的得意弟子,这几个人可都是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随即又想起上次姚谨受谷琴唆使去搜白府的事儿,穆婉秋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暗道自己大意了,抬头看向黎君,“………………老爷说的对,黎大哥就去一趟吧。”
隐隐地觉得儿子之所以不愿意见姚谨,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听了这话,见穆婉秋神色间竟全是担忧,黎老爷心头一宽,“…….…她真是个深明大义的姑娘,看来那些传言也并非是真啊………………”随即心头又是一黯,“可惜名节被毁了……”想起昨日她为救黎氏一族,不惜牺牲名节和自己儿子做戏,黎老爷心头忧虑更深,“………………这件事情,该怎么和黑木交代?”虽说他事后马上就封了口,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这种见不到光的绯闻,生命力的强大远不是一般人能想象风雨飘摇之计,即便是新崛起的黑木,他黎家也得慎重对待啊。
穆婉秋一句话,黎老爷心头百味陈杂,黎君亦是如此,他深深地看了穆婉秋一眼,道,“好,我就去见见她……”扶桌站起身来。
秦健忙转身回来,取过黎君的外衣。
穿戴齐了,黎君抬头对黎老爷说道,“父亲稍等,我去去就来……”朝穆婉秋点点头,用长袖掩了左手,随秦健向外走去。
“等等………………”快到门口,穆婉秋想起什么,开口又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