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适之站在指挥室窗口,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赞叹地说!
“顾少爷和五姑娘站在一块儿真是一对璧人。”
余庆瞪他一眼,开玩笑地说:“小心我告诉王爷。”说罢,也往外张望一眼,不得不承认,两人这么站着,太赏心悦目了。
“王爷心胸宽广,岂会因为一言而废我?”刘适之不以为然地说“再说,我陪着五姑娘走南闯北,几番身处险境,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好,下回见到王爷,我替你讨赏。”“那就多谢余大哥了,功名利禄,我不稀罕,就让王爷也给我选个媳妇儿。说起来真是不公平,同样跟着他这么多年,给你选了这么漂亮的嫂子,又把云英许给有德,单单把跟南丰拉下了。”顿了顿,刘适之嘻皮笑脸地问“对了,余大哥,都说新婚燕儿。嫂子好不好?”提到冬雪,余庆脸皮微红,瞪他一眼。
“好不好,与你有何干系?”“就这么随口一问,余大哥,你恼羞什么?”正说笑着,侍卫拿着一封信进来说:“报告都总管,北戎回信了。”余庆连忙接过,摔开看完,递给刘适之。
他看完,一改嬉皮笑脸的神色,皱眉说:“果然没有沈姑娘。”余庆说:“这原也是意料中事。”以沈画的相貌,北戎一干将领怎么可能不垂涎三尺,又怎么可能放她回来?
“余大哥,其实沈姑娘不在名单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刘适之吞吞吐吐地说:“倒是……可以成全王爷和五姑娘……”
余庆严厉地看他一眼,正色说:“适之,你小看王爷和五姑娘了。”顿了顿又说“不管如何,沈姑娘都是咱们大周的女儿怎么能任由她被蛮族夷狄糟蹋?”刘适之脸现赧色说:“小弟羞愧。,…
余庆拍拍他的肩,不再多说,写了一封信叫侍卫用箭射入北戎大营。
蓟奴里收到信,看完后冷笑一声说:“来人,把柔真郡主带过来。”柔真郡主很快被带了过来,一宿提心吊胆,不曾合眼,她脸色灰暗,再无昨夜的高傲。蓟奴里一言不发地把信扔到她面前地上,她弯腰捡起看完后既是欢喜又是担忧。欢喜濠州守将并不愚钝,提出沈相家人一个都不能少。担忧这种条件,蓟奴里必不会答应。
果然听他说:“郡主,信你也看到了。此事作罢,你就安心留下侍候我们卢旺将军吧。
柔真郡主赶紧说:“我有办法让你们擒获阮五。”“哦什么办法?”蓟奴里饶有兴致地问。
“你可写信告诉余庆,要放回全部沈相家人,得要详细商谈条件。
然后指定陆,五姑娘来谈判,她不过一介弱女,你们大可趁谈判之时将她擒获。”
“你当阮五姑娘是傻子?”“她不是傻子”柔真郡主摇头说“所以她必须得同意,否则便会落个见死不救的罪名。”
蓟奴里恍然大悟以阮五姑娘与柴稀的关系,她要是不出面谈判,指定被认为有意置沈画于死地,传扬出去,名声大坏,自然也不可能再嫁与柴稀。看着柔真郡主颇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嘲弄地说:“你们汉人常说最毒妇人心,倒是一点儿也没有错。”柔真郡主勃然大怒,瞪圆眼睛说:“我只是想救我女儿,有什么错?若不是她横刀夺爱我女儿早就嫁给晋王。是她让我女儿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是她害我女儿沦落至斯,是她不仁义在先如何能怪罪我?”蓟奴里笑而不语,依她所言写了一封信叫侍卫射入濠州城楼。
一会儿,濠州回信,说是同意谈判,地点就选在濠州城与北戎大营的中间,时间巳时正,双方各派四人,不可携带武器。
蓟奴里十分稀罕,他可不相信濠州城里那帮人是傻子。
柔真郡主暗吁一口气,说:“汗王不必惊讶,那阮五素来胆大包天,行事不同于常人。”她已经看出蓟奴里对阮碧非常好奇,因此趁机大肆夸奖,让他把注意力全转移到阮碧身上。
她没有使错力气,蓟奴里确实对阮碧心向往之。因此指定梅达与敦律成雄谈判,自己则装扮成侍卫跟随。骑马出大营时,濠州城门也开了,四骑取风而出,当首一人身材婀娜,体态风流,风吹着她脸上的面纱、身上衣袂,似乎要随时乘风归去。
北戎女儿大多热情奔放,行事如同男儿一般不拘小节。少有这种气质如兰的大家闺秀,蓟奴里顿时移不开眼。阮碧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心生诧异,仔细打量着他。他看起来二十三四岁,身材魁梧,皮肤微黑,隆额直鼻,浓眉下面眼眶微陷,眼珠是冷淡的浅棕色,顾盼间颇有几分威严。
互相打量间,两列队伍到了中间,隔着一丈距离站定。
太阳已经出来了,斜照着霜原,熠熠发光。
梅达手贴胸口向阮碧行一礼说:“五姑娘,别来无恙。”
阮碧微微领首说:“梅副使风采依然。”梅达假惺惺地说:“没想到再见五姑娘居然会在这种场合这种时节,着实可叹。”
阮碧不耐烦陪化作戏,直截了当地说:“梅副使,你我从前只是一面之识,且极不愉快。今日又是敌我立场,何不舍弃客套直奔主题呢?”梅达颇为尴尬,蓟奴里却是心里一乐。
“五姑娘,汗王派我转告你们,贵国沈相家人除沈姑娘以外,他愿意悉数送还,至于沈姑娘,他要纳为妃子……”
“如此说来,便是要执意扣留沈姑娘了?”
“扣留两字严重了,原本我们汗王便向贵国提过和亲,只是如今和亲对象由姑娘变成沈姑娘而已。”顿了顿,梅达不怀好意地说“其实对姑娘来说,也是一桩好事。往后,姑娘与贵国晋王爷双宿双飞时,勿要忘记我们汗王的成人之美。”
阮碧不悦地说:“梅副使,你当世间的人都同你一般蝇营狗芶?我实话告诉你,沈相家人一个都不能少。,…
“此事恐怕由不得姑娘。”梅达阴恻恻地说“我们汗王说了,
若是你们不答应,我们便录光柔真郡主,绑在阵前,供我们将士享用。”阮碧哈哈大笑,笑声如银铃,被风吹洒一地。
梅达被她笑得莫名其妙,耐着性子,笑眯眯地问:“姑娘因何发笑?”阮碧收敛笑容,冷冷地说:“既然梅副使说的这么直接,那我也明确告诉你们,沈相家人你们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否则我们便隔一个时辰杀一个俘虏,让北戎将士们看看,在他们汗王的心目里,自己子民抵不过一个异族的女子。”蓟奴里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可惜她脸上的面纱颇厚,看不清楚五官,不过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着实漂亮,方才如同春水盈盈,这会儿凝着寒气,顿时变成一片冰霜。
梅达斜蓟奴里一眼,硬着头皮说:“我们北戎的将士早将身心交与汗王。”“那还有什么好说呢?我担得起见死不救的罪名,就看你们汗王能否担得起众叛亲离的下场。”阮碧说完,拨转马头便走。
“且慢。”蓟奴里忍不住喊出声来,手里的套马索一挥,直奔阻,
碧的马头。
刘适之赶紧拦在阮碧前面,用马鞭将套马索击开,与此同时,从濠州城楼飞来一箭,直奔蓟奴里脸面。他赶紧后退一步,箭落在地上,箭尾兀自颤抖不已。蓟奴里不由地赞叹一声:“好箭法。”濠州城头离此近二百米,此人不仅臂力过人,而且眼力不弱。
阮碧看看城头上执弓伫立的顾小白,微微领首,示意他不要担心。然后回头看蓟奴里一眼,似笑非笑地问:“不是谈判吗?怎么动起手来了?蓟奴里汗王。”
对她认出自己,蓟奴里并不惊讶,反而心里有一丝窃喜,赤裸裸地说:“姑娘聪颖过人,难道不知道我心中图谋?我慕姑娘之名久矣。”阮碧拨回马头,歪着头看着他说:“我听闻蓟奴里汗王是个英雄……………”蓟奴里心里又是一喜,却听她话锋一转:“不想,原来是个狗熊,没有真本事,破不了城,便使些鬼魅伎俩……”
“谁说我破不了城?”蓟奴里不快地打断她说“七日之内,我必破濠州城。”“好,我在城里等着你。”
先是激将法,然后又在言语下套子,梅达心知不妙,赶紧叫了一声:“汗王……”
话没有说完,听蓟奴里爽利地说:“好,你等着。”
阮碧眼波在他脸上盈盈一转,掠过一丝笑意,然后转身拍马离开。
看着她风驰电掣远去的身影,蓟奴里呆呆地立在原地,回味着她眼睛里的那丝笑意。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自己孤身入雪山,想捉一头白狐送给心爱的女子。在雪山循着白狐的踪迹追了六天七夜,干粮吃光,人也筋疲力尽,无奈之下只得折返营地。那头神出鬼没的白狐却突然冒了出来,站在雪峰的高处看着自己,眼里依稀就是这种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