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最后一封奏折,太后长长地出口气,轻微地晃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这时,一只微凉的手放在了那里,力度恰好地为她揉捏着,太后瞬间觉得舒服了不少。
“婉儿,在哀家的身边,就只有你最贴心啊!”太后感叹一声,虽是虚情,到底还是能从中窥探些实意。
“如今大唐都仰仗着太后,婉儿也只是略尽绵力罢了,太后这样说,真是折煞婉儿了!”婉儿柔声细语地回答着,手上并不停顿,暗暗朝着太后后颈几处酸疼的穴位使力,太后只觉得婉儿的手动了几下,她的酸疼便不翼而飞了,顿时心情大好。
“这些个奏折都是你在批阅,哀家看了,军国大事,无一条有误!”太后挥手让婉儿停下,站在自己的身侧,指着龙案上的一叠奏折说道,“若婉儿是个男子,定能成为国家的股肱之臣!”
婉儿淡然一笑,神色不变道,“太后谬赞,婉儿也只是尽心力而已。”
太后见她不卑不亢地模样,打心眼里是喜欢她这性子,自从上官婉儿协助她处理政事以来,她自觉得负担轻了不少,这样的人才,若是只忠心于自己,那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太后忽然灵机一动,脸色一变,对婉儿叹口气道,“婉儿为我大唐尽心尽力,可哀家的儿子却没有一个省心的……”
婉儿一听,并不去接着太后的话往下说,只是低着头,做一副侧耳恭听状。
太后见她不答话,只好接着说道,“且说皇上吧,上次叠翠宫出了事,连禀告哀家一声都没有,就让皇后三言两语给处置了,到底若竹还是承乾殿出去的人。皇后这般作为,看来是不把哀家看在眼里了!”说罢。太后眉头紧蹙,婉儿仔细地观察着太后的每一丝表情,心中断定:因为皇后的介入,皇太后是怒了!
不过,她却不忙着踩踏皇后。而是柔声劝慰道,“太后您是多心了,您想想,皇后乃是您的儿媳。这普天之下哪有儿媳不尊重婆婆的,皇后娘娘定是考虑到太后日夜处理军国大事,十分辛劳。故而不愿意因为这后宫的事情来劳烦太后,如今此事已经过去,太后您还是放宽心,且莫为了这件事情而伤了身体,这便辜负了皇后的一片孝心了!”
此话一出。太后不由得多看了站立在身侧的婉儿两眼。
“哼!”太后冷哼一声,说道,“若是哀家病倒了,皇后心底才高兴呢!”
婉儿闻言,不再接话。只是慢慢地整理着龙案上有些杂乱的奏章,那模样。似乎方才并没有听到太后对皇后的抱怨一样。
太后见状,也不再提起这件事,于是便问着婉儿一些政事的处理,婉儿皆一一应答,太后倒也十分满意。
不知不觉,便已到日中,太后的脸上现出疲惫之色,此时,若雪从偏殿而来,请太后用午膳。
婉儿行礼告辞,回到自己的偏殿当中,同小福子一道用过午膳,便睡下了,可刚睡着不久,便听到小福子禀报,说是若雪到偏殿来了。
婉儿赶紧起身,没有梳洗,便让若雪进了寝殿,二人谈论了也不过一刻钟,若雪便匆匆告别。
此时,婉儿已无睡意,梳洗了一番,便命小福子偷偷地去将叠翠宫的红绡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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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殿中的更漏行至未时,莺歌已经为太后绾好发,正捏着方才从花圃中摘来的萱草想要簪在太后的发间。
“莺歌,且住。”太后在铜镜中看到了莺歌的动作,便开口。
“太后,您怎么了?”莺歌放下手中的忘忧草,铜镜中显出她疑惑的脸,今天一早太后不是还高高兴兴地任由上官婉儿为她簪花,怎么现在自己却……
“过了日中,这花蕊虽然开着,但花瓣已经有些蔫了,难道哀家要将残花簪在发间?”太后的声音有着明显的不悦,她也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同样的事情,上官婉儿与莺歌做起来,气度就有千差万别?
莺歌闻言,嘭地一声跪倒在地上,口中说道,“太后息怒,此事是奴婢考虑不周,请太后恕罪!”
“罢了,罢了。”莺歌的讨饶声没让太后息怒,她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上官婉儿的那种不卑不亢的气度,再看看眼前的人,她的心里愈加烦躁,不耐地挥动宽大的袍袖,语气微冷地对莺歌说道,“别整天做错了事情只想到求饶,凡事,三思而后行!哀家可没有那么好的性子,让你一件一件地求饶!”
“奴婢谨遵太后教诲!”见太后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结,莺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于是连忙开口谢恩。
“太后,上官大人求见。”若雪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莺歌脸色一僵,不等太后的免礼,就慌忙地起身来,站在太后的身侧。
太后瞧着她的举动,倒也不曾开口说什么,只是应了声,“宣!”
“婉儿给太后请安!”上官婉儿进来后,行了个半礼。
“哀家也这是刚起身,婉儿怎地在这个时候来了?”太后接过若雪端来的莲子羹,优雅地尝了一口,再随即放下。
“回太后,婉儿前来,是想向太后求个恩典。”婉儿直接说明来意,若有所指地朝站在太后身侧的莺歌看了一眼。
“哟?”太后闻言一笑,“婉儿很少要求哀家给恩典的,既如此,你倒是说说,看哀家这个恩典能不能给你。”
“太后自然是能给的,婉儿此次来求的恩典,是替叠翠宫的陈美人求的。”
“她?”太后显然是没有料到婉儿会为了陈若兰前来,不由疑惑道,“自从上次中毒以后,她不都是在叠翠宫中养着么,有什么恩典值得你亲自来求?”
听太后的语气。婉儿便知道太后还在为了上次的事情而生气,婉儿也不着急。只是微微一笑,才说道,“当初陈美人受封,太后疼爱她,还吩咐婉儿专程从珍宝阁中取了几件宝贝作为贺礼赠予陈美人。谁想到,没过几日便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今,陈美人抱病在床,余毒未清。婉儿斗胆,请太后念在陈美人曾在承乾殿伺候的份儿上,再赐给美人一样物什。以作清除余毒之用。”
“清除余毒?”太后斟酌着婉儿的话,却始终不明白婉儿所指为何物,便开口问道,“哀家又不通雌黄,哪里有什么物什可以用来消除余毒?”
婉儿瞧见太后脸上确是一脸疑惑。便开口道,“回太后的话,这物什在这个大唐也只有太后的珍宝阁中有了,婉儿也是经过一番周折才得知此物的。”
“那是什么?你就别再卖关子了,”太后本来心绪就不是很好。也不愿再同婉儿绕来绕去,干脆地说道。“若是珍宝阁中有,你拿去送给陈美人便是了。”
婉儿一听,大喜过望,赶紧说道,“婉儿替陈美人谢过太后恩典!”
“行了,你现在可以告诉哀家那可以祛毒的物什是什么了,”太后含笑瞥了婉儿一眼,复又说道,“别以为哀家不知你的小把戏,你一来就同哀家绕圈子,是想吊哀家的胃口呢!”
“嘻嘻……”婉儿调皮一笑,嘴里奉承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太后,那婉儿也就照实说了,婉儿辗转得知,太后的珍宝阁中有一盒高丽进贡的白头雪蛤膏,具有清除余毒的奇效,婉儿这便想着要向太后求了来,就是因为这白头雪蛤膏太过珍贵,婉儿派太后舍不得,故而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请太后恕罪!”
“原来是这个,”太后闻言,眉眼一松,含笑说道,“不过是一盒雪蛤膏,就算是贡品又如何?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呀,就随若雪一道去珍宝阁取了给陈美人送去吧!”
“谢太后!”婉儿闻言,喜滋滋地带着若雪朝珍宝阁去了,留下莺歌一人伺候太后。
“太后,这白头雪蛤膏真有祛毒的奇效?”莺歌好奇地问道。
“哼――”太后冷哼一声,嘴角带着讽笑,“莺歌,你说这上官婉儿是真心想救若兰?”
“这……”莺歌有些拿不准太后的心思,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地回答。
太后见她迟疑的样子,心中对她的不满更盛,于是有些没趣地说道,“这雪蛤膏再怎么珍贵,也不过是用来滋阴补阳的补品罢了,哪里又有祛毒的作用?哀家虽然不明白上官婉儿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她既然想要,哀家就给她,哀家倒是要看看,在若兰的事情上,她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太后英明!”莺歌立即奉承道,心头却隐隐有些不安:自己与若雪才去过珍宝阁,里面的东西应该没有什么意外吧……
“莺歌,莺歌……”太后的声音唤回莺歌的思绪。
“奴婢在!”莺歌陡然警醒,赶紧回道。
“你在想什么,埃及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太后的语气有些冷。
“奴婢……奴婢在想上官大人要怎样用雪蛤膏去医治陈美人的病?”莺歌随口胡诌。
“哦?”太后挑眉,看着莺歌,“那你想出来了么?”
“奴婢愚昧,未曾明白!”莺歌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想不出你就别想了,你不是上官婉儿的对手。”太后说了一句,便顺势躺在软椅上,纵使她的话让莺歌的心里难受不已,但莺歌却只能默然无语地走到太后的身后,为她揉捏起身上的穴位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