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守在丹凤殿门口的一大队的黑衣玄卫,婉儿两手提着自己的裙摆,脚下飞快地跑动着,她已经没有心思再顾忌这繁琐的礼仪制度,也无暇分心去关注自己的平日里的形象,她的心中只有一件事情,她一定要确切地知道:太子,到底在不在东宫!
朱红色的宫墙矗立在旁,各大宫殿覆压数里,屋宇之间,檐牙参差,长长的甬道勾通了各个宫殿,却绵绵长长、蜿蜿蜒蜒,似乎没有尽头一般。一个有些娇小的人影在其中急速地穿棱着,若在平时,她会闲庭信步地随意徜徉在这些精致无朋的楼阁之间,一面看着繁复无比的雕huā窗棂,一面在心中感叹古人建筑的高妙。
可如今,这眼前的壮丽美景都变成了沉重的负担!婉儿迅速地跑动着,剧烈地抖动着胸脯,心中真恨不得推倒这眼前碍眼的宫墙,一步就跨到东宫去。
三三两两的宫人身着丧服默默地在宫中行进,他们都轻手轻脚的,国丧之时,连众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冷眼看着那个朝着东宫奔去的素色的身影,宫人们的心中感慨万千:这宫里,从来都是容不得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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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栏玉砌犹在,但此时的东宫已经少了往日的生气,大约是到处的门楣都挂满了白布的缘故。东宫众人皆披麻戴孝,为昨夜里才刚刚逝去的天皇守丧。
此时,只见东宫正殿被人从里面慢慢地打开了,刘长吉与小福子二人相携而出身着丧服,这二人的步履显得有些沉重。跟在这二人身后的是一太子李贤!
婉儿到达东宫之时,正遇到这一行人从正殿缓缓而出,她看着慢慢地走到跟前的那个人,震惊得停在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
运,………,
来人面色沉重,修长的身体包裹在厚实的丧服下,但作这样打扮却丝毫未损他器宇轩昂的气质,他这样的人,无论是处在什么样的环境,永远都会在第一时间抓住人的视线。
婉儿几乎就要站立不稳了,她,看清楚了!
来人的这张脸可不就是李贤的!
“婉儿,你来了。”“李贤,慢慢地走到婉儿的跟前,停下只说了这一句,便伸出手,将婉儿紧紧地搂在怀中“婉儿……
”他动情地叫道,手掌已经覆上她披散的青丝。
“殿下请自重!”错愕了半晌婉儿终于转醒,一把推开了抱着自己的“李贤”“婉儿,你说什么?”被怀中的人推开“李贤,仿佛一时间无法适应婉儿对他的冷淡,他怔怔地看着婉儿,眼神中带着探寻。
婉儿垂下眼睑,在片刻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再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只见她的双瞳深深望了“李贤,半晌,才开口道“此去路远,婉儿不能远送,请殿下一路保重!婉儿就此别过!”说罢,便行了一个礼,婉儿转身,准备离去。
“婉儿!”那“李贤,似乎极端不甘心似地,伸出手想要去拉住婉儿的手,但伊人退得太远让他的手只是讪讪地停留在半空中“婉儿,难道你不愿跟我走?”他开口了,深情款款地问道。
“殿下您说笑了”婉儿强忍着自己内心的恶心,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对着“李贤”“奴婢本在丹凤殿中当差,自然一切全凭天后娘娘做主,哪能说去就去呢?殿下若是真为了婉儿好且莫再说这些话了,若殿下没有别的事情,婉儿先告退了!”说罢,婉儿行了个礼也不顾“李贤,不舍的眼光,径直离去。
看着婉儿离去的背影“李贤,的心中不奈,长长地吐口气,下令道“走吧!”
于是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东宫而去。
就在这一天,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天皇在临驾崩之时将太子李贤流放到了巴州,东宫的太子亲眷也同着李贤一道,朝着巴州进发。
所有的宫人都看见太子离开时那不舍的眼光:所有的侍卫都见证了太子带着自己的亲眷离开了东宫:所有的大臣也都以为大唐的太子被流放巴州。
不过,只有一个人不这么认为,那个人便是上官婉儿!
那个“李贤,是假的!
婉儿在他伸手抱住自己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这个李贤是假的!
一个人的声音可以假扮,相貌可以假扮,但有一样却是无论怎么相似也无法骗过熟悉的人,那便是―― 那人身上的气味。
李贤不喜熏香,所以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香味,只是他酷爱读书,又善作文,所以他的衣袖上常常会带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婉儿曾与李贤朝夕相处,也亲手为他研过墨,李贤身上的墨香味她再熟悉不过。
方才的那个拥抱,虽然将真李贤对婉儿的缱绻柔情给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但也正正暴露了那个“李贤,是西贝货的事实,那个人的身上有一股不属于李贤的淡淡的熏香,想必是那人身上的衣服被家里的哪个下人给用香熏了一下。那“李贤,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这一股淡淡的熏香暴露了他的身份。
假作真时真亦假!
不用想,这假“李贤,的背后自然是天后,既然天后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李贤,已经被流放到了巴州,那么她上官婉儿何不将计就计,真的以为“李贤,在巴州呢?
今日之事只是说明太子已经安全,至于王福禄若是不出婉儿所料,那位老者恐怕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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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回到丹凤殿中自己的所居之处,婉儿整顿衣裳,收拾完毕之后便带着若竹若兰朝承乾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