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兔子
一滴豆大的汗珠沿着老嬷嬷脸上的皱褶盘延而下,滚落在地,默默无闻地融出了个珍珠大的雪洞。
贞姨娘当年与二少爷的那些事儿府里的老人们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就是因为深知其中利害,所以府里的人才既不敢苛待贞娘也不敢怠慢这位姨娘。贞姨娘背后有二少爷撑腰,可是对面这一位却是二少爷明媒正娶的少奶奶,无论哪一个她都得罪不起啊。
老嬷嬷面露苦色,干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好玩的事,二婶婶为何不通知四弟我呢?”一个哀怨的男子声音从众人头顶上传来。
丁小蓉和贞娘等人同时抬头,在假山的顶上,发现了半蹲着面露无聊的李栖桐和战战兢兢抱着他大腿的丫鬟娇杏。
“奴、奴婢给二少奶奶请、请安,贞姨娘安。”娇杏一边努力保持平衡,一边懦懦地行礼。
李栖桐侧过头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笨丫头真是笨死了,一点都不知道变通,这种情况下行什么礼?而且自己明明叫她在墙外守着,她偏要跟着爬上来,爬上来就爬上来,还吓得跟个耗子一样。女人真麻烦。
他努努嘴,示意娇杏下去,自己则轻轻一跃,来到谢芙蓉等人的身旁。细长的狐狸眼不怀好意地眯起,他细细地观摩了谢芙蓉身后的雪人一阵,抿嘴轻笑,戏谑说道:“二婶婶,你这雪人,可是怪物来着?”
丁小蓉闻言,脸刷得一下红了,“才、才不是什么怪物呢!这是兔斯基!兔子懂不懂!”
原来是兔子啊――众人恍然大悟。
贞娘此时也顾不上比赛,凑过来好奇地问道:“二少奶奶,婢妾从未见过如此造型的兔子呢,这种兔子难道是番外的品种?”
原来是番外的兔子啊,难怪没见过――众人再次恍然大悟。
丁小蓉哑然,这...要怎么解释好呢?不能说这是几百年后另外一个时空的产物吧...自己只是一时兴起,怎么就没想到善后的麻烦呢。她尴尬地咳嗽两声,心虚地应道:
“啊,这个也是我在一个朋友那里见过的,大概、大概是番外的兔子吧...嗯...造型确实和中原不太一样。”
“奴、奴婢觉得很可爱。”一个怯懦的声音在雪人旁边响起,人群散开,原来是红着小脸扭扭捏捏的如梦。
做得好!如梦!不愧是谢芙蓉的忠心侍女!丁小蓉感激万分。
“奴婢也喜欢,那个圆圆的擀面杖一般的是耳朵和爪子吗?看着肉嘟嘟的呢~”旁边的墨画也抓住机会插嘴道。
丁小蓉这边的丫鬟闻言纷纷附和,表示赞同。就在局面又一次扭转了的关当,某个无事生非的狐狸男又幽幽地开口了:
“二婶婶,你这兔子的眼睛好生怪异啊,为何只有细细的两条缝,那它如何视物呢?”
这人不是来找茬的吧,自己和他的帐不是两清了吗?压抑着怒火,丁小蓉假装不在意地嘲笑道:“哪里怪异,我看着甚好呢,这种兔子是狐狸的远方亲戚,生来眼细而长,说起来,与四弟也有几分相似呀。”
这是在说他李栖桐像那狐狸走兽吗?!李栖桐吃了瘪,心中愤愤,一时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承认?那不就是找抽么;不承认?大家有目共睹,眼睛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唉,想他堂堂英俊倜傥美少年,怎么会和这么一只揉着脸看着甚为猥琐的雪兔子划为了一伍,真是失策。不过不管如何,他现在是没办法再嘲笑那个臭兔子的眼睛了,因为嘲笑它就是嘲笑自己!
看着李栖桐无限纠结的样子,丁小蓉心中大爽。她得意洋洋地瞟了一眼作为裁判的老嬷嬷,意思就是:快宣布冠军啊。
老嬷嬷看了眼正饶有兴趣研究“兔斯基”雪人的贞娘,发现她再无不满的神色,方才安下心来,宣布谢芙蓉谢二少奶奶是雪人大赛的胜方,暂时领先,下一局雪战的时候获得五个先发雪球的奖励。
听到还有雪战,李栖桐的眼神又亮了,贞娘的眼神也亮了,丁小蓉更是摩拳擦掌,好不激动。
“栖梧――这么好玩的事情你还不出来么――躲在墙头累不累啊。”就在大家热血沸腾的空挡,李栖桐突然冷不丁地转过身去,冲着一面被老柳树枝条挡住大半的的白砖墙大声喊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那柳树的枝条猛得一颤,半响,从墙头的阴影中缓缓踱步出来了一个白绸映梅衣衫的翩翩男子。同样细长俏丽的狐狸眼,腰间挂着一块“禄”字玉环,薄唇微紧,面露苦笑,这男子正是李栖桐的双胞胎哥哥,李栖梧。
第43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栖梧见过二嫂嫂。”厚面皮狐狸男二号恭恭敬敬地给谢芙蓉行了个礼,流利地辩解道:“我方才路过此园,隔墙听见里面热闹非凡,感觉诧异,因为这里荒废许久,甚少有人前来,所以才在墙头探听一二,请诸位见谅。”
他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一个女子冷冷漠漠的声音:
“紫鸢给二少奶奶,四少爷,贞姨娘请安。”穿着一袭水蓝色的侍女服却偏偏叫紫鸢的女子,站在李栖梧身后的阴影里,淡淡地行了礼。她看起来心情不甚好,存在感薄弱,以至于方才都没有人注意到她。
“少来了,栖梧你就不要掩饰了,干脆点说吧,加不加入,你我十二岁那年的雪仗可还未分出胜负呢。”李栖桐抿嘴而笑,施施然地在谢芙蓉身旁站定,一脸挑衅地看向他的胞兄。“我呢,自然是和二嫂嫂一边了,我们比较相熟,栖梧你不介意吧?”
“那是当然,我记得那年你可是输得几乎要光P股了,当日寒风凌厉,不知栖桐有没有冻坏哪里,又落下什么病根呢?”李栖梧目光游曳在李栖桐身上,上下打量,然后停在了他的胯部。
“你!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么冷的池水都没有冻坏你一星半点儿?这话我可不信。”李栖桐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眼看兄弟俩就要吵起来了,丁小蓉及时插话喊了停:让他们吵下去,那今日的雪仗还打不打了!招来两个晦星可真是够倒霉的。
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她身上。
“那就这么定了,四弟和娇杏同我一队,三弟和紫鸢加入贞娘的队伍,每队八人,距离十米,不得越线,不得使用功夫,先完全毁掉对方雪人的队伍获胜,大家意下如何?”
自然是众人应允。
那个‘不得使用功夫’的条件是丁小蓉专门为狐狸双胞胎加的,这样才公平嘛,不过看他们点头点得那么爽快,联想起刚才他们对话中透露的当年那场雪仗的‘惨烈’,丁小蓉还是感觉到一丝不安。不会引起什么灾难性的事故吧?...
容不得她三思,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双方已经画好了战场,准备就位。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居然又有人来了。
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荒废数年的园子能招揽到这么多李家的主子们呢?
丁小蓉来不及细想,只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宁老太太和宁太姨娘以及陈氏、钱氏就领着众丫鬟们走了进来。
宁老太爷过世后,宁老太太独自一人难免心里有些寂寞,所以近些年来越发喜欢热闹,也喜欢和孙辈们在一起玩闹儿。今儿不知道是哪里的风吹到了她的耳边,硬生生地将她也卷了过来。
“蓉丫头,你们这是要打雪仗啊。”宁老太太一面杵着拐杖在陈氏的搀扶下慢慢行走,一面乐呵呵地说道。
丁小蓉对这个宁老太太的感情就像是面对着前世的亲奶奶,自然是尊敬欢喜得紧,她紧走几步,上前行礼道:“孙媳荒唐,老太太原谅介个。孙媳来此园中见一片雪景,不禁玩心大起,本想悄悄地玩一会儿,不会给人知道,没想到反而招来了这么些人来。请老太太责罚。”
陈氏努努嘴,不屑地瞪了她一眼,正要训斥,却被宁老太太按了按手臂,压制下来。宁老太太和颜悦色地看着谢芙蓉等人说:“老婆子我今日来可不是找茬儿的喔~~呵呵,想当年啊,我在那大草原上,骑马打仗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儿呢,儿时也常常打雪仗,那日子啊,真是舒畅...现在老啦,府里规矩又多,这些年也就忘了..今儿听说你们在这里开雪场,老婆子我可是马上就赶来了喔~~呵呵,看在老婆子我的面子上,给你们做个裁判如何?”
“老太太不可!”
“姐姐万万不可!”
陈氏,钱氏和宁太姨娘听到最后一句都大惊失色,陈氏更是恨铁不成钢地恨恨剐了谢芙蓉两眼,心里暗道:这个媳妇果真是个不省心的,留不得。
丁小蓉等人也大惊失色,纷纷围上来,劝解宁老太太。
宁老太太固执地摇摇头,坚持要做评判。
丁小蓉苦笑不得,长辈们都在,他们总不能还像幼稚小儿一般无所顾忌的在此打雪仗吧,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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