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玦是会轻功的,但他的轻功不足以飞上万丈悬崖,而夜铃迩在学会了登天纵之后,曾经在半夜偷偷试过一次,她发现自己第一次用力就可以飞到第一个长有藤蔓的地方,那么她就可以借助藤蔓一段一段向上飞,直到回到悬崖之上。
所以在离开的那天,夜铃迩用自己强有力的右手拉着司徒玦,两人一同用轻功飞上一段距离,再靠夜铃迩的登天纵飞到第一处长藤蔓的地方,挂在藤蔓上做短暂的休息后,夜铃迩拽着司徒玦继续向上,到下一处长藤蔓的地方再次休息调整,就这样反复反复,有几处的藤蔓长得很接近,而夜铃迩也有些累了,这一段就由司徒玦代劳。
大约四个时辰后,夜铃迩双腿交叠一蹬,带着司徒玦飞上了悬崖。
以前看那些武侠片,掉下悬崖之后学会绝世神功,然后哗的一声就飞上了悬崖,没想到自己实施起来这么难,竟然花了整整八个小时!
还好他们随身所背的行囊中带了不少食物,他们的午饭是在悬崖上解决的,一手抓着藤蔓,一手拿着兔腿啃,这说出去要么被人当神经病,要么把他们当神经病,因为没有人会相信。
上了悬崖后,夜铃迩直接累瘫在地上,除了喘气,一动也不动。
“很累?”司徒玦倒是一点事都没有,坐在旁边看着她。
夜铃迩瞥了他一眼,道:“废话,下次你带我试试。”
“很乐意。”司徒玦笑了笑,“如果我们还有下次还掉悬崖的话。”
“这也是一句废话。”夜铃迩道,“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两次。害我掉悬崖的人,我不会叫他好过的。”
司徒玦从她的身侧挪到她的大腿旁,用眼神征求了夜铃迩帮她按摩大腿的痛,一边帮夜铃迩揉着腿,一边道:“你知道是谁?”
“依旧是废话。”夜铃迩和那些人动过手,心知肚明,除了夜胥没有别人了。
司徒玦从她的大腿按摩到小腿,按摩得很细致,夜铃迩觉得司徒玦的手法专业得都可以去按摩店里当按摩大师了,这期间司徒玦一直没有说话,很快,夜铃迩刚刚透支的体力就渐渐恢复了,腿脚也舒服多了。
“怎么不说话?”夜铃迩从行囊里拿出干粮递给司徒玦。
司徒玦似乎有些委屈:“既然都是废话,那我便不说罢。”
夜铃迩“噗嗤”一笑,他们的角色能不这么老是反过来吗,她用干粮撞了撞司徒玦:“王爷,你这么娇羞何先生知道吗?”
司徒玦笑了笑,道:“本王的娇羞只有王妃你知道。”
夜铃迩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王爷饶了我吧,你这样说话我会吃不下饭的。”
“那就别吃了,既然已经上来了还吃什么干粮。”司徒玦一把将躺在地上装死的夜铃迩拉起来搂在怀里,“离这儿最近的应该是个叫永安的小城镇,里面有王府的产业,本王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罢,几乎是将夜铃迩拖着离开了悬崖边上,颇有些霸道总裁的范儿。
夜铃迩险些忘了,她现在的老公可是全国首富,而且她也帮司徒玦干了些活,不说一半,总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是她的吧,那还啃什么干粮,吃大餐去咯。
二人目标明确,永安镇离这里也确实不是很远。
在进永安镇之前,夜铃迩怕自己脸上的黑斑引人注意,用金和风教她的易容手法把黑斑遮去了,夜铃迩看了看自己的成果,不比安沉香的手法差,缠着司徒玦问怎么样,但司徒玦没有任何表示。
夜铃迩知道司徒玦不在意她脸上的黑斑,她自己也不在意,她就是怕路人在意。
永安镇是个不大的小镇子,里面的居民不多,但是民风淳朴,对外来的客人很是热情。
夜铃迩对司徒玦把王府产业的魔爪都伸到了这个小镇子表示强烈的鄙视,但是当在布料店换了新衣服,在酒楼吃了一顿大餐,在客栈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并且睡了一觉,而且都没有付钱之后,夜铃迩收回了自己的鄙视,并支持司徒玦把王府产业的魔爪伸到任何能伸到的地方。
司徒玦告诉她,不需要她支持,他已经做到了。
吃饱喝足换装成功的夜铃迩和司徒玦神清气爽的从客栈里走出来,感叹原来一个小小的镇子小小的街道上也可以这么热闹。
夜铃迩本来想逛逛街,结果还没有开始逛,这个计划就胎死腹中了,因为街道上有一个地方围了一群人,把本来就不宽的路堵死了。
夜铃迩心道什么人这么大胆,难道是在聚众赌博?
因为逛街的心情被破坏,夜铃迩现在很不开心,她撸了撸袖子就准备过去看看,司徒玦拽住了她的手,对她摇摇头:“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夜铃迩知道自己现在身份特殊,身边这个男人身份更特殊,而且她身上带着不少重要的东西,当然是越低调越好,她不是那种喜欢惹是生非的人。
“放心,我就看看,不说话。”夜铃迩把袖子放下,向人堆走了过去。
夜铃迩使出了浑身解数,才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外挤到最里面。
里面坐着一个穿长袍的白发白须的老人,闭着眼睛,手指拈着,口中念念有词,他的面前摆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些瓶瓶罐罐和已经包好的药材,桌子旁插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金蚕神医,药到病除”。
“金蚕神医,还药到病除?”夜铃迩对此嗤之以鼻,她可是见过金蚕神医的,而且还见过金蚕神医的徒弟,而且金蚕神医是她义父,金蚕神医的徒弟还是她哥哥,金蚕神医的名号听起来确实很像世外高人,但怎么也不是眼前这副神棍样。
他不仅不是金蚕神医,而且也必然和金蚕谷一点关系都没有,金和风手下那么多弟子,均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个白须白发的装逼老头看起来比金和风的年纪都要大了,怎么可能是金蚕谷的人。
就在这时,司徒玦也挤进了人堆,夜铃迩站在最里面,受着后面人群的挤压,有些站立不稳,司徒玦干脆将夜铃迩揽在怀里,同时也看到那个“金蚕神医,药到病除”的旗子,他低下头,和夜铃迩对视一眼。
心照不宣,他们想好好教训这个冒牌货一顿。
算他倒霉,今天被他们碰上了,夜铃迩只能这样想。
“大家静一静,不要挤。”白发白须的金蚕神医终于停止了口中的念念有词,向骚动的人群说了一句话,大家瞬间安静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极了听老师和家长训话的乖学生。
“老夫云游四海,路过贵宝地……”
夜铃迩觉得他下一句话就该是:“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夜铃迩戳了戳司徒玦,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司徒玦微微点了点头,夜铃迩报以一个微笑,随即她在他的怀中大叫一声“啊!”,昏了过去。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夫人你没事吧?”司徒玦抱着昏倒的夜铃迩跪倒在地,很是慌张。
在场的人都被他们吓了一跳,不经意地向后退了一步,夜铃迩和司徒玦自然而然地被众人围在了中间。
夜铃迩的演技很好,她很会装死人,那么装昏倒也没什么难的,司徒玦的演技更好,两个人联合演戏的时候,连奥斯卡都配不上他们。
“夫人,你别吓我,大夫,你是神医吧,快帮我夫人看看吧。”
正在装逼的假金蚕神医显然也被吓到了,坐在座位上瞪大着眼睛张着嘴,看着夜铃迩和司徒玦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徒玦一把抱起夜铃迩,将小桌子上的药一股脑儿全揽到地上,假金蚕神医看着那些被划拉到地上的要露出心疼的表情,司徒玦却毫不在意,将夜铃迩平放在了空出来的小桌子上。
司徒玦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夜铃迩身上,他本来是身无分文,在出客栈之前他从云来客栈支了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结果现在就用上了。
假金蚕神医看到这锭银子,眼睛都直了,他本来只想来这个小镇骗点路费,小破地方能有多少钱,谁知道一来就是这么大手笔的贵客,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男人,长得很稚嫩,看起来就是毛没有长齐的富家小公子,身上穿着的衣料不差,桌子上昏迷着的女人看起来也很稚嫩,显然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莫不是有钱人家不懂事的小公子带着小情人出来游玩,结果小情人旅途劳累昏过去了?
司徒玦见他半天不吭声,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夜铃迩的身上:“这样够请神医出手了吗?”
假金蚕神医很想抱着那两锭银子说“够了够了”,但他现在是神医,不能为了区区两锭银子屈服,这个冤大头一定还有钱,最好是一并骗来。
“人命关天,救人要紧,只要你救回她,本公子还有重谢。”
假金蚕神医哆嗦着手慢悠悠地将两锭银子收到自己的怀中,道:“好说好说,本神医云游四海,济世救人,怎么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呢,先看看夫人要紧。”
假金蚕神医装模作样地把了把夜铃迩的脉,又掰开夜铃迩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瞳仁,随即得出结论:“尊夫人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再加上本身身体孱弱所以才昏过去了,没有大碍,只要服用一丸这个……”
假金蚕神医看了看满地的药瓶,趴在地上找了找,随即拿起一个红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红色的药,道:“服一丸这个赤花还命丹,保证药到病除。”
司徒玦将信将疑地接过,掰开夜铃迩的嘴让她服下,夜铃迩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随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轻轻地唤了一声:“相公。”
围观群众发出热烈的掌声,假金蚕神医捏了一把汗,笑道:“看到本神医的能力了吧……”
话还没有说完,夜铃迩脸色一变,呕出一口鲜血,随即靠在司徒玦的怀里又昏了过去。
现场的人都傻了,假金蚕神医拿着瓶子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把整瓶药倒在地上,司徒玦也脸色一变,难道这赤花还命丹是毒药,就在这时,夜铃迩伸出一根手指悄悄戳了戳他的肚子,司徒玦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为了打假,夜铃迩会逼出一口鲜血。
“你究竟是不是神医,怎么我的夫人服了药之后反而吐血了?”
“我,我当然是神医。我是金蚕神医!”假金蚕神医挺了挺腰板,“公子放心,我一定把尊夫人给治好,一定治好。”
假金蚕神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从瓶子里拿出一粒赤花还命丹自己吞下,抿了抿嘴,心道:“酸酸甜甜,是酸红梅没错啊,怎么会吃吐血了?”
假金蚕神医因为怕假药吃死人,所以准备的都是一些食物伪装的假药,虽然治不好病,但是是绝对吃不死人的,只要不死人就跟他没关系了。
酸红梅消暑解渴,吃吐血是不可能的,那么就是这位小夫人的病真的很严重。
假金蚕神医又从地上拿起一瓶药来:“这个可以,这个肯定可以。”
其实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总不能把银子还给他们收了摊子走人吧,那不就是自己砸自己招牌,他可是天下第一神医金蚕神医,怎么能治不好病人?
“这又是什么药?”
假金蚕神医的眼睛骨碌碌一转,道:“大补丹,大补丹!”
“生病吃大补丹,神医你是不是在说笑?”
假金蚕神医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傻小公子还会反问,而且他刚才反问的语气叫他心里一颤。
“这样吧,神医你向本公子描述一下我夫人的脉象如何?”
“脉象,这这这,这怎么说,说出来你也不懂啊。”假金蚕神医有点结巴了。
“没关系,我懂!”在人群外突然出现一只举高的手,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头上插着碧玉簪,腰间挂着玉葫芦的少年走了进来,他放下举着的手,歉意地笑笑,“在神医面前班门弄斧真是献丑了,我正好学过几年医术,懂一些脉象,神医不妨说说,我刚好也可以学习一二,不知神医意下如何?”
白袍少年在看到夜铃迩和司徒玦的时候微微震惊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常态。
假金蚕神医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少年,笑得很无害,既然只是个初学者,那么自己随便说一通,就说是高深的脉象他还不懂,随意糊弄过去就算了。
“好,既然小兄弟有心学习,那么我就同你说说,这位姑娘脉象虚弱……”
“脉象虚弱?那不知是浮脉还是虚脉?”白袍少年打断假金蚕神医的话,追问道。
什么浮脉虚脉,假金蚕神医根本不知,他道:“既是浮脉,又是虚脉。”
“不知什么是浮脉,什么是虚脉?晚辈愚钝,还请神医赐教。”
“这……这不是重点!”假金蚕神医急了。
白袍少年笑着点点头,随即走到夜铃迩身边,轻轻地抬起她的脑袋,指着她后发际正中直上约半寸的地方,问道:“那么这个穴位,神医知道叫什么吗?”
假金蚕神医一脸迷茫,他怎么知道叫什么:“这个穴位,叫,叫……”
“是不是神医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使了,这个穴位叫神阙穴。”白袍少年好心提醒道。
假金蚕神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脑门,道:“本神医真的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使了,那就是神阙穴,神阙穴。”
白袍少年又笑问道:“那神医可知这个穴位按下去有什么用?”
还没来得及等假金蚕神医回答,白袍少年放下夜铃迩的脑袋,转而来到假金蚕神医的身后,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枚银针,稳准狠地就朝他的那个穴位扎了下去,假金蚕神医脑子一懵,张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让我这个晚辈来教教你吧,这个叫哑门穴,神阙穴在这里啊!”白袍少年手指点在假金蚕神医的肚脐眼上,那正是神阙穴的所在。
“还有,云:‘举之有余,按之不足’是浮脉,‘迟大而软,按之不足,隐痛豁豁然空’是虚脉,连什么是虚脉什么是浮脉都不知道,你这个借着金蚕神医的招牌招摇撞骗的家伙,赶紧给我滚吧!”白袍少年拔下他后项哑门穴上的银针,踹了他一脚。
假金蚕神医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丢下一地的瓶瓶罐罐,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人群发出热烈的掌声,感谢白袍少年为民除害,让大家幸免于难。
“这位小神医,你赶紧救救这位姑娘吧,她快被那个假神医害死了!”人群中有人说了这样一句话,民风淳朴果然不是自己说说的,当地人十分心善。
就在这时,夜铃迩幽幽地睁开了眼睛,怨念地看着白袍少年,道:“抢我风头,安哥哥,你太不厚道了吧。”
安沉香歉意的笑笑:“我刚才路过,听说金蚕神医在这里就过来看看,还以为师父失踪之后到了这里,却没想到是假的,更没有想到你们两个会在这里,而且也想教训这个假货一顿,真是不好意思了。”
自从成了夜铃迩的安哥哥,安沉香对待夜铃迩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他以前对任何人都是不卑不亢的,但现在面对夜铃迩却会赔笑脸。
夜铃迩其实也不在乎什么出风头不出风头的,当即坐起身跳下桌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对大家说道:“我没事,多谢大家关心了。”
大家看得云里雾里,但也看出这三个人是一伙的,他们联手拆穿了假神医的骗人把戏,大家对夜铃迩和司徒玦也表示感谢,感谢完了,热闹看完了,大家很自觉地一哄而散,很快原地就只剩下夜铃迩、司徒玦和安沉香三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铃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假货不是我师父的?”
废话,我见过你师父。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我得到金蚕谷才能告诉你。”
“啊?”安沉香看到夜铃迩严肃的脸,他现在才发现夜铃迩脸上易容了,因为她的黑斑不见了,他猜测道,“你们遇到我师父了?”
安沉香以为是金和风帮夜铃迩易的容,所以才这样猜测:“那好吧,金蚕谷离这里并不远,我刚回去不久,因为师父不在,所以出来散散心,顺便找找他老人家,既然你有师父的消息,我们就回谷去!”
夜铃迩征求了司徒玦的意见,问他是自己先赶回靖王府还是跟她一起去金蚕谷待一段时间,司徒玦说,反正已经耽误这么久了,不差这几天,况且他正好也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金蚕谷里究竟是何种光景。
金蚕谷离永安镇果然不远,三个人走了两个时辰便走到了,跟四个时辰的爬悬崖相比,两个时辰的脚程对夜铃迩来说并不久。
金蚕谷外面并没有看守的人,但是有几道用毒药做成的瘴气阵,不是随便能闯进去的。
安沉香把瘴气阵的解药交给夜铃迩和司徒玦服下,带他们进了金蚕谷。
进了金蚕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谷中的一株参天大树,而大树上的叶子却是金黄色的,夜铃迩看了看,谷里的草也一副蔫蔫的状态,现在明明是春天,金蚕谷怎么会是秋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