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行进的马车,前后跟着大队人马,用来保护靖王前往位于大邺边境与珩国交接处的黎州城,马车外表坚实,内里宽敞,不管是茶点香糕还是绒被熏香,马车里都应有尽有。
除了夜铃迩,马车内还有二人,便是司徒玦和何文然。
此刻,何文然正在翻阅着一本账册,司徒玦正在把玩着一支狼毫笔,而夜铃迩正躺在温暖柔软的绒被上,幸福地啃着好吃的糕点,就差来个人给她捶腿捏肩爽一爽了。
夜铃迩边吃东西边偷偷地看司徒玦,她瞥了司徒玦一眼,司徒玦没发现她再看他,她又偷偷瞥了他一眼,司徒玦依旧没有发现。
马车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夜铃迩吞下最后一口糕点,摸了摸半饱的肚子,咳两声:“咳咳咳,王爷,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事?什么事?”
“王爷昨夜说好给我的礼物呢?”夜铃迩摊开双手。
司徒玦打了她的手心一下,夜铃迩缩回了手,委屈的看着他,司徒玦好笑地看着她:“本王还以为什么事,一个礼物不会叫你从昨夜想到现在吧。”
“是又怎么样?”夜铃迩道,“是王爷答应给我的,却到现在还不拿出来。”
“没出息。”司徒玦又打了一下她的脑袋。
夜铃迩揉了揉头,不开心了,期待礼物怎么就没出息了,要知道她前世从来没有人送过她礼物,礼物这个词跟她就是绝缘的,所以当那个男人在她生日的时候送了她一件她心仪的礼物时,她才会对他死心塌地的。
“没出息又如何?”
“不问本王为何烧铺子,却问本王要礼物。”
夜铃迩转了个身,背着司徒玦抱腿坐着:“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随便想想就猜到了。”
“哦,你知道,那说来听听。”
“拿出礼物来,我才说。”
夜铃迩虽背对着司徒玦,却正对着何文然,何文然已听到二人的对话,但却低着头,假装自己挣全神贯注地在看书,王爷和王妃的事,他还是少参与为妙。
看到何文然一副想置身事外的样子,夜铃迩坏笑着朝前挪了挪,挪到了何文然的身边:“何先生,想必礼物一定在你手里吧。”
何文然拿着账册退了退,摇头。
“别装了,王爷肯定会把东西给你保管。”
“这你可猜错了,东西在本王的手里。”司徒玦转身打开身后的靠垫,靠垫之下竟然有个暗格,暗格之内放了个大木盒子。
司徒玦将木盒子放在面前,对夜铃迩做了个请的手势。
夜铃迩赶紧将木盒子拿过来,可木盒子上挂了一把锁,夜铃迩哭笑不得:“怎么所有人都喜欢用木盒子装东西,还都在上面挂把锁,很好玩吗?”
“东西已经给你了,钥匙在文然手中,你将你猜到的事情说出一二,本王听后觉得满意,便命文然把钥匙给你。”
“就这么简单?”
“简单?你先说与本王听听。”
夜铃迩将木盒子放回原处,一把夺过司徒玦手中正在把玩的毛笔,拔了上面的一根毛,呼的一吹:“那就请王爷洗洗耳朵,且听我慢慢道来。”
“好,本王洗耳恭听。”
“其实今天一早我听到何先生说十九家铺子被烧的时候,确实吃惊了一下。但我吃惊的不是铺子被烧,而是一下子烧这么多,王爷和何先生不愧是有钱人,丝毫不心疼。但是现在想来,怕是烧得有些少了。”
“少了?”何文然装作没听到,但夜铃迩的说的话还是都落入了他的耳中,这个计划他是主要参与者,所以也想听听夜铃迩的意见,烧十九家他当然不心疼,他只是嫌善后之事有些麻烦,毕竟在一个混乱的边境之城开铺子是很难的,再加上他们还算是外来的,黎州城当地的本土富豪白与归掌控着当地所有铺子开张和歇业,当初他在黎州城建立起这条经济链也向白与归支付了一大笔钱,现在铺子烧了,却不知白与归是个什么态度。
“王爷和何先生之所以演这出戏,是想走得光明正大,不惹人怀疑。而看戏的人,就是卫妃,我说得可对?”
司徒玦微微的点了点头。
得到司徒玦的肯定,夜铃迩便有了继续说下去的信心:“我不知道卫妃为何会嫁给王爷,也不知她背后之人是谁,但我看得出她嫁入王府最大的作用便是监视王爷,监视王爷的动向,以及是否真的是痴傻。”
“如若没有铺子被烧,需要王爷亲自前往主持大局的借口,素不离府的王爷突然带着刚刚迎娶入门的王妃和王府大名鼎鼎的管家何文然前往边关黎州城,进入黎州城后又突然失去踪迹,想必定会引人怀疑。”
“就算是偷偷地走,外人不会发现,但卫妃日日待在王府,少了个下人或许她注意不到,但少了我们三人,卫妃不是个瞎子更不是个傻子,不出半天便会发现。到时候她向背后的人一禀报,我们的行踪也就很难隐藏了。”
“所以首先我们得光明正大的离开,其次得有个合理的理由让我们离开,最后一定得是王爷也不得不去的理由。十九家铺子虽事关重大,但平日里一向是所有的事情均由何先生处理,就算是再大的事,王爷也从来都是坐镇王府,由何先生出面解决。铺子被烧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刚好可以不用劳驾王爷前往,也可以劳驾王爷前往,依旧惹人怀疑,所以我才说烧少了。”
“那依你说,烧多少合适?”司徒玦问道。
“全烧了,一家不留。”夜铃迩回答也是干脆。
何文然最是惊讶,全烧?开什么玩笑?那可都是他的心血!
“何先生不要惊讶,我这样说是有原因的。”
“王妃请讲。”司徒玦倒是很想听听夜铃迩的说法。
“很简单,礼物。”
司徒玦笑了笑,示意何文然将钥匙给她,夜铃迩却拒绝了:“我说的礼物可不是指这个,而是给白与归的礼物。”
司徒玦指尖轻轻地敲击在木盒上,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
“王爷和何先生都是聪明之人,我也就不卖关子了。王爷此次和白与归合作,难道不该送分见面礼给他?最好的见面礼,难道不是让出黎州城的经济链,让白与归主导?”
夜铃迩的意思司徒玦和何文然都明白了,本来白与归在当地一方独霸,独揽当地经济大权,后来被进驻的靖王府产业分了一杯羹,自然心中有所不快。如果趁这次烧铺子之事将全部靖王府的产业撤出黎州城,将经济主导地位还给白与归,一定能赢得白与归的好感,说不定在竞标之时会偏向他们。
“本次我们可是隐匿身份,参与金矿竞标。”
“王爷,听我一句,白与归连私挖金矿之事都肯干,定是胆大之徒,而且王爷需要招兵买马,本国的刀枪甲胄制作工艺虽比珩国强,但听说珩国的马匹养得可比大邺好多了,王爷真想兵强马壮,还需要从珩国买马。而两国的通商之路,可是握在白与归手中,如果王爷胆子够大,敢将事情与白与归挑明了,说不定……事半功倍。”
要问夜铃迩是怎么知道大邺的冶铁技术好而珩国的马匹养得好的,那就要感谢安沉香了。
夜铃迩向安沉香学习医术的那段时间,每次安沉香向夜铃迩提问背诵医典时,夜铃迩都会趁机问一些关于这个世界这个朝代和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毕竟穿越过来了不能一直当个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白痴吧,安沉香正好就知道不少两个国家的事,也喜欢给夜铃迩讲,久而久之,夜铃迩也知道了一些这种事。
“王爷,王妃所说不无道理。”何文然被夜铃迩的一番话点醒,虽然不可能真的一把火烧掉全部,但借此次纵火事件将所有店铺都关闭撤出黎州城是毫无问题的,得了这么个大人情,想必就算竞标失败,白与归也会将金矿开采权交给他们。
“不愧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当真是没有看错人。”
夜铃迩伸手,何文然将钥匙递上。
夜铃迩一边开锁,一边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为何不提前跟我说今天早上要演一出戏,要不是我反应快,就露馅了。”
“本王的王妃连给白与归送份大礼都能想到,这么点小问题又怎么难得住王妃呢?”
看来司徒玦是故意不告诉她,想看看她随机应变的能力。
夜铃迩终于打开了木盒上的锁,她兴奋地打开木盒的盖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三副面具,一副金的,遮左半边脸,一副银的,遮右半边脸,一副铜的,遮全脸。
“少女哟,你掉的是这个金色的面具,还是这个银色的面具,还是这个铜的面具呢?”
夜铃迩的脑海在看到这些面具的同时就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这句话:“这是……”
“金色的是本王的,银色的是你的,铜的是文然的。”
这是要组成“金银铜面具战队”吗?也太招摇了吧。
“不论怎么说,在挑明一切之前,我们三人还是需要隐匿身份。”
“好吧。”夜铃迩从盒子中捞出属于她的那个银色面具,抬手戴在自己的脸上,面具的大小严丝合缝,刚刚好上扣在额头下扣在下巴,一点偏差也没有,夜铃迩扭头看向司徒玦,这个人是什么时候量了她脑袋的尺寸,怎么做出来的面具刚刚好适合她的脸。
司徒玦变魔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面铜镜:“照照吧,王妃的眼睛真是世界上最美的。”
想必司徒玦知道夜铃迩因为脸上有黑斑的关系,平日里从不照镜子,所以之前都是将镜子藏起来的,但他又猜到夜铃迩在戴上面具之后必定很想看看样子,便又在此时把镜子拿了出来。
“美丽?”夜铃迩接过铜镜,里面映着一张戴着面具的模糊不清的脸,整块黑斑都被完美地遮盖在了面具之后,她的右半边脸只漏出一双眼睛,一双绝美的深邃的眼睛。夜铃迩总算大致看清了自己这张脸,楚天阔说过她五官美,如今司徒玦也这样说,她原本不信,但将脸上的瑕疵遮盖之后,她发现自己这具身体果真是个大美人,只可惜了这个大美人却又是个天生的丑女。
突然,她发现镜中自己的脸中浮现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脸,像是灵魂出窍般,夜铃迩微微一怔,那张脸似是许久不见,但却是她太熟悉不过的一张脸,那就是她穿越之前她自己——叶铃铛的脸。她眨了眨眼,那张虚无缥缈的脸模糊了一下,又慢慢地退回了夜铃迩的脸中,消失不见。
她叹了一口气,放下了镜子:“美则美矣,却是不定。”
“不定作何讲?”
夜铃迩笑笑,摘下了面具,将它放回盒中:“不定自是灵魂不定。”
刚才那一瞬间,夜铃迩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有朝一日她或许能穿越回去,灵魂自是不定,不定便能离体,离体或许就可……
黎州城,位于大邺的最西端,东接珩国,有一条名叫索质的山脉正好位于两国国界上,而智元山就是索质山脉末端的一座山,正巧有个山脚落于珩国境内,但绝大部分还在大邺。
黎州城不大也不小,因为要容纳南来北往的过客,所以当地最繁荣的就是客栈和酒楼。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云来客栈,这也是全国连锁的客栈,每个城池最起码开了十家,黎州城就正巧开了十家,但就在昨天,这十家云来客栈有七家突然起火,住在客栈中的宾客虽无一人受伤,但很多人逃得匆忙,没来得及将行李财产带出,因此钱财损失严重。对此,云来客栈已经保证,等总管事到了黎州城,立刻向所有客人加倍赔偿他们损失的钱财。
云来客栈是靖王府开的,靖王府做生意的信誉名满天下,所以大家都相信云来客栈会兑现承诺,便都另外找地方住下,等待赔偿。
本来因为来往的人多,住宿就够紧张的了,这一下,几乎所有的客栈都客满了。
云来客栈的这一次事情,倒是叫它的对手占了便宜,因为那些等待赔偿的人所住的客栈正是白与归所开的客栈,名为白桃客栈。白桃客栈在黎州城也共有十家,一直与云来客栈分庭抗礼,当地有句歌谣这样说:“白云非白云,云要高过白。”
这一次,却叫白与归抓住了翻身的机会。白与归还大开方便之门,吩咐凡是云来客栈纵火案中的受害者来投宿的,白桃客栈减免一半房费,并且可以离店后再付款。
司徒玦的大部队大摇大摆地进了黎州城,黎州城的人何时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都在那儿窃窃私语,问是怎么回事。
“喂喂喂,你知不知道这来的是谁啊?”
“不会要打仗了吧。”
“说什么呢,要是打仗也从珩国那边来啊,怎么会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我们黎州城。”
“你们不知道吗?这来人可是当今鼎鼎大名的靖王爷和靖王府的管家,人称何先生的何文然。此次纵火案的云来客栈、永盛当铺、通州米铺和万海酒楼就是靖王府名下的产业。靖王府损失严重,王爷自然亲自来了。”
“你怎么知道?”
“我上头有人。”
马车缓缓驶过,将路人的对话都碾在马车车轮的咯吱声下。
马车内,夜铃迩正被何文然逼着看此次竞标的金矿的状况,其统计的大概的长度、深度、蕴含的金矿的数量,以及白家的资料。
“白家竟然是十二年之前突然出现在黎州城的,那十二年之前呢,黎州城又如何?”夜铃迩翻完了一遍资料,却对白家的状况最感兴趣,这个叫白与归的人,十二年前突然出现在黎州城,并一夜之间建立起一座白府,此后开始在黎州城生根发芽,建立起了属于白家的经济链,并逐渐做大,最终掌控了两国通商之路,“十二年时间而已,王爷你不是已经忍了二十年?”
“这倒是在下疏忽了,未将黎州城的资料也一并写在册子中。”何文然道,“二十年之前,在下还未进入王府为王爷效力。大约是十七年前,在下赚得第一笔钱,随即进入王府开始为王爷效力。那时靖王府所有吃穿用度的钱均靠朝廷每月拨下的银两支持,府上一度缩减吃穿用度,并几乎将所有伺候的下人奴婢都赶出府去,因为那些钱根本养不起这些人。直到在下后来找到些赚钱的法门,这才改善了王府的状况,又重新买了下人和奴婢,那大约是十三年前,中间的四年是在下同王爷熬得最辛苦的四年。”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事情。等等,十七年前王爷也才十岁,何先生……”
“王妃有什么疑问?”
“冒昧问一句,何先生今年贵庚?”
“三十有二。”
夜铃迩瞪大了双眼,三十二?完全看不出来何文然有三十二岁,司徒玦长一张娃娃脸,所以他二十七岁长得像十七岁也就算了,何文然今年三十二,却显得比二十岁的王靖玦还要年轻,果然是她师父他老人家长得太显老了么,师父,你太操劳了,该好好保养了。
“在下的年龄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夜铃迩连连否认,“我只是想说,十二年和十三年,恐怕十三年前,靖王府的势力还能够蔓延到黎州城这么边境的地方吧。”
“没错,当在下着手准备黎州城的事情之前,白家已经在黎州城落地生根。”
“白与归究竟是什么来历?”
“在下派人调查过,却没查出什么结果。”
“吁。”马车突然停下,原是云来客栈到了,十家被烧毁了七家,还余三家。
“王爷王妃,请带上这个,在下先下马车。”何文然将两顶带着面纱的斗笠交给夜铃迩和司徒玦,他们二人的真面目不能让别人看见,特别是白家的人。
何文然先行走下马车,随即将夜铃迩搀下马车,又同夜铃迩一起将司徒玦搀下马车。
夜铃迩和司徒玦、何文然快步走进位于城中的云来客栈,因为这家云来客栈离白府最近。
到了下半年,天色暗得很快,夜铃迩他们赶了两天的路,到黎州城时已是第二天黄昏的时候,他们只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用过晚膳,见过张钧亦,说了些当地的情况,何文然又向他们交代了明日一早赔偿一事,稍事休整,就到了该去白府的时间。
司徒玦换了一身深绛色的长衫,而夜铃迩则被迫穿上了一身珠粉色的襦裙,何文然依旧一身青蓝外衫,账房先生的打扮。
三人从木盒中取出面具带上,从云来客栈的后门偷偷走上了前往白府的隐秘的捷径。
“金银铜面具战队”要攻占白府了。
夜铃迩看着带上金色面具的司徒玦,他巨长无比的睫毛都从面具上的那个眼眶中伸出来了,她之前就说,不论司徒玦易容成什么样,果然光看睫毛就能把人认出来。
三人只走了一段路,何文然便说他们到了。
可夜铃迩左看右看,都不觉得这个地方像个大户人家住的,这个门又小又黑,反而有点像大户人家的……后门。
又是后门!omg!夜铃迩都要怀疑自己穿越也是走后门穿过来的了。
何文然轻轻地敲响白府的后门,等了片刻,就有白府的下人来为他们开门,那个下人打开后门的一刹那,被三个带着面具的人吓了一跳。
下人下人,真的吓人了。
“三位……可有带凭证?”下人的声音有些哆嗦,大约是被他们吓的。
何文然马上拿出一枚玉璧递上,这枚玉璧是他们刚刚到云来客栈时张钧亦交给他们的,那是参加招标会的凭证。
“哦,三位贵客快请进。”那下人说着将三个人迎进了白府。
进入白府的一瞬间,夜铃迩以为又要看到什么后花园之类的,谁知道看见的却是……一座巨大的白玉雕像,立在庭院中间。
“这……”夜铃迩抬头看了眼雕像,这雕像每个细节都刻画得相当精致,连外衫上每一道褶皱都雕刻出来了,可偏偏,那张脸是空白的。
没有五官的白玉雕像,大晚上看着十分渗人。
“哦,这是我们家老爷。”下人赶紧回答道。
“老爷?”夜铃迩简直不敢相信,用上好的白玉为自己雕刻这么大一座雕像,却只放在后亭,而且也没有雕刻脸,这么骚包的老爷怎么会不把骚包进行到底呢?
“哦,想必姑娘……”
“这是我家夫人!”何文然立刻打断那小厮的话,纠正他的称呼。
夜铃迩瞥了司徒玦一眼,这想必是司徒玦指使的了。
“是的,夫人,请问夫人是在疑惑为何白玉雕像没有将我家老爷的脸雕刻出来,并且要放在这无人问津的后亭是吧。”
“你怎么知道?”夜铃迩奇道,这区区的小厮竟能猜到她的心思。
那小厮道:“因为方才来的几位贵客都与姑娘有着相同的疑问。本来老爷是要那位雕刻师将他的脸雕刻在这雕像上,但老爷发现那位雕刻师虽是大邺最顶级的雕刻师,但他的技艺却没有办法表现我们家老爷容貌的万分之一,所以才叫雕刻师停止雕刻,又因为这个雕像是个半成品,老爷并不喜欢,所以就丢在此处再不过问。”
夜铃迩越发对这个白与归好奇了,十二年前突然出现的人,又如此骚包,下人还称他为老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把自己的形象美化成这样,肯定不会是什么美男子。
老爷?是个老头还是个死胖子呢,说不定是个秃顶,地中海。
夜铃迩越想越开心,险些笑了出来。
“我的夫人,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司徒玦凑上去问道。
“我在想……”夜铃迩顿了顿,“我在想白与归。”
“你想他做什么?”司徒玦语气中带着醋意。
夜铃迩不得不夸赞他的演技,果然是常年演傻子锻炼出来的,这就和她演上恩爱的夫妻的戏码了,她凑近司徒玦的耳边,道:“我在想,他是个胖子还是个秃顶。”
“调皮。”司徒玦伸手刮了一下夜铃迩的鼻子。
夜铃迩被这么亲昵的动作震到了,搂搂抱抱的都没什么,肢体接触也没问题,但是像刮鼻子摸头拍额头这种亲密的动作,实在不该在她和司徒玦之间发生,以前他打她脑袋的时候她还没有感觉,可是刚才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夜铃迩的心里竟然小鹿乱撞了。
“愣着干什么,到了。”司徒玦拉过夜铃迩的手,司徒玦看着很是显小,但他的手却是大而温暖,夜铃迩的小手被他的大手包裹其中,脑袋突然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