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绕保定的护城河水色白亮,水面宽达十米,像一道白亮亮的带子把保定围了起来。
现在是六月末,七月初,正是天气将热未热的时候。护城河的河面上,不时就有一条条小船飘过。
这些船不是运货的,是游船。
在护城河的西南角,水面上慢悠悠地晃荡着一条小船。船中间有一段小棚子,垂着布帘,随风飘荡。
韩立洪和翟东水老爷子坐在棚下,喝着茶,吃着甘甜的瓜果,神色很是悠闲。
来回转过三趟之后,翟东水道:“行了,洪子,回吧。”
船是租来的,进到城里的小码头,下了船,韩立洪扶着老爷子上了一辆早已等候着的马车。
马车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出南城,回冉庄。
出了城,韩立洪这才问道:“老爷子,您看成吗?”
翟东水想了想,道:“问题不大。”
韩立洪道:“那这件事就交给您了。”
点了点头,翟东水道:“放心吧,没事儿。”
翟东水说是叫韩立洪放心,但他自己却不放心,而且是很不放心,因为韩立洪要在城外挖一条地道,一条通向城里监狱的地道。
在保定城的西南角,是河北省第四监狱。
刚才,韩立洪带着他不仅在城外坐着船看,也在城墙上,居高临下观察了监狱好一会儿。
不过,尽管担心,但翟东水什么也没说,也没问。老头子很清楚,韩立洪虽然年轻,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年轻人。韩立洪决定的事儿,他照着做就是了。
又跟翟东水谈了一会儿,马车停下,韩立洪跳下车,向保定城走去。
夜色里,韩立洪的身材虽然高大,但却像一道行走在黑暗中的幽魂,飘忽之极,任何人都无法跟踪他而不被发觉。
到了卢府的后街,韩立洪放慢了脚步,然后又突然加速,一个鱼跃,手掌在高墙上轻轻一搭,便翻身落在了墙内。
书房里,卢文昭把一个厚厚的大信封递给了韩立洪。韩立洪接过,从信封里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图纸,仔细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韩立洪又把图纸折起,装进了信封,然后揣进了衣服里怀的衣兜。
“洪子,你要监狱的结构图干什么?”这时,卢文昭问道。
前天,张越明来了,让他设法弄到第四监狱的结构图。卢文昭不解,不明白韩立洪要监狱的结构图干什么。张越明也不知道,他只是替韩立洪传话。
卢文昭知道韩立洪非常关注第二师范的事儿,但人就在城里,怎么这么忙,忙到非要张越明来给他传话不可。
韩立洪脸色沉重,道:“军警很可能血洗第二师范,这样一来,也会逮捕大量学生。”
“什么?”卢文昭大吃一惊,他道:“你是说军警会开枪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学生?”
韩立洪点了点头,道:“僵持下去,很可能就是这个结果。”
“这些共产党,做这种事有意义吗?他们就不能先退一步,等这些军警撤了,再回学校吗?要爱国抗日,法子又不是只有这一种!”
现在,卢文昭对韩立洪已经极为信服,所以他自然地就会顺着韩立洪的思路走。他本就对第二师范的事儿很关注,因为韩立洪,就更关注了,他知道第二师范这次的护校是共产党组织的。现在的情形,就像是两个人迎面走在一条独木桥上,谁也不肯相让,那就只有其中一个人掉下去了。
韩立洪轻轻叹了口气,这些流血牺牲看似有些无谓,但没有这些流血牺牲,中国共产党就不可能真正地成熟起来,并最终统一全党的思想,确立正确的方针路线,肩负起复兴中华民族的千秋重任。
韩立洪叹的这口气,给卢文昭的感觉是面前的韩立洪不是十七岁,而是七十岁。
这种感觉很怪。
韩立洪道:“既然开了杀戒,那就再不会手软,那些被捕的学生也可能被杀害。这些学生都是热血青年,是国家真正的栋梁,所以,我想把他们救出来。”
卢文昭很是担心,道:“牵扯到共产党,这种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淡淡一笑,韩立洪道:“我们做的事儿是给小鬼子准备的,既然我们连小鬼子都不怕,国民党不就更是小菜一碟?”
想想也是,卢文昭道:“你想怎么做?”
韩立洪笑了,道:“老本行,挖地道。”
“挖地道?”
“对。”韩立洪道:“从城外挖到城里,挖进第四监狱。”
微微皱了皱眉,卢文昭问道:“这每天人来人往的,夜里城头上还有狱警巡逻,怎么挖?”
韩立洪道:“这就又要烦劳您了。”
卢文昭也没客气,他道:“要我做什么?”
沉了沉,韩立洪道:“我们只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让城头上静一静。”
想都没想,卢文昭道:“这个好办,巡逻的狱警中有我认识的人。”
韩立洪道:“这事儿有个原则,就是不能把您牵连进去。”
卢文昭道:“不会的,这事儿办完,我就让他辞职。”
沉思片刻,韩立洪道:“这人信得过吗?”
卢文昭道:“他父亲在我的药店里坐堂,是个很正派的人,他们父子很像。”
韩立洪点了点头。
-----------------------
今天除夕,是应该感谢的日子,也是恭贺的日子,面人儿谢谢人間踛,谢谢所有阅读拙作的朋友。不说了,今天五更,恭贺新春,祝所有人越走越好,祝我们的国家越走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