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招待所,张金河又让车队开到了看守所。他是省部级的高官,代表中央前来视察,还有省纪委的人迎接,这省城看守所不过是个副处级的单位,哪里敢说一个不字。于是张金河很顺利的见到了毛强。
“你这家伙啊。”张金河看着毛强招出来的各种事情,“实在是太坏了。”
“我这也是没办法,霍主席老让我做这个做那个,做不到就把我大骂一顿,还说要把我给开除了。”毛强哭丧着脸说,“我只好四处找人干活,人家又不给你白干,到处都要钱,我只好到处找钱,收了钱免不了给人办事。我自己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拿。”
“真没拿钱,那还有救。”张金河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自己,“可是这一次陷害张利华,你敢说没收钱?”
“这个……我……钱什么的,真没收……”毛强吞吞吐吐的说。
“你知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能让你坐多久的大牢?”张金河挥舞着毛强的自供状,“十年,二十年,无期,死缓?我们来看看有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这个没有,这个也没有,这个还是没有……你运气不错,起码不会判死刑。”
“我们这是政协,哪有什么能造成严重后果的事。”毛强说。
“当然有了,对你后果就很严重。”张金河说,“你现在四十多,坐二十年出来,那就是六十多,家产全都被没收了,公家的退休金也没有了,别的也干不动,只能给人看大门。当然了,你要是老实交代,配合我们的工作,也不是不能放过你。”
“我真没收钱。”毛强说。
“钱是没收,收了翡翠是?”黄文斌说,这家伙当省纪委是吃素的吗,早就已经调查清楚了,“那块翡翠原石价值五百多万。你前一阵子去了西南旅游,正好和别人说这是赌石赢的,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你……你怎么知道?”毛强问。
“在你家找到了原石。”黄文斌说,“那块翡翠是我卖出去的!”
“啊……你卖的?”毛强吃了一惊。
“不是我是谁。”黄文斌没好气的说,因为展销会带动了翡翠的销售热潮,省城各大商场都开通了赌石专柜,也有各种翡翠原石出售,供货商自然是黄文斌。这么贵的东西,都要化验办证书才能出售,这些证书黄文斌自然留了底,找到翡翠和留底一对比,就知道这翡翠是哪里来的了,“你堂堂一个正处,为了五百多万就把自己卖了?有没有这么廉价啊!”
“五百多万不少了。”毛强说,“中一次彩票才五百万呢,还要交一百万的税,我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五百万,还有几十万零头呢。而且现在翡翠价格越来越高,过几年再卖,说不定就六百万七百万了。我在省政协做个处长,什么补贴都算上,一个月也就是五六千块,一年也就是十几万,五百多万我做到死也赚不了。”
反正这五百多万要是入罪的话,最少二十年起,多半是无期。和其他罪行数罪并罚,多半要到死缓。死缓的话,最少要坐二十五年,出来人都废了。所以狡辩什么的,已经是完全没必要了。
“公家给你车给你房啊,违法犯罪的话,这些东西可全都收回去了,再说你平时出去吃饭喝酒唱k什么的,不是能报销吗!收了这笔钱,这些消费全都要自己出了,根本就不划算。”黄文斌说。
“我不喜欢应酬的啊。”毛强说,“我这人最讨厌喝酒了,偏偏在行政处,几乎天天都要喝酒。还有唱k也是,听着那些五音不全的人唱歌我就头疼,偏偏还要听,听了还要鼓掌。至于房子车子报销,你想多了,我只是个处级,在政协什么都不算。房子是分了,八十年代的老房,只有九十平。车子就别想了,大家都紧张得很,有公务的时候能排出车来就不错了。报销要发票,有额度,还得求财务。霍主席还在的时候,已经这么难了,霍主席退休,我宁愿拿着五百万,痛痛快快的花钱。可惜这一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老老实实配合我们,这块翡翠你还是可以留着的。”张金河说,“张利国总不会跟你讨回去。”
“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毛强说,连霍仁杰都被抓进来了,毛强哪里还敢不配合,“这一次完完全全是诬告,都是张利国那家伙指使我这么做的。他给了我一块价值不明的翡翠原石,要我诬陷他弟弟。”
“价值不明?”黄文斌问。
“您总不能赶尽杀绝。”毛强说。
“那块翡翠是成品还是原石?”张金河问。
“是原石。”毛强说。
“那么价值不明也没关系,不过你最好还是把这块翡翠原石换成差一点的。”张金河说,“要不然以评估价值,说你受贿数百万,那可就全完了。”
“换一块赌料好了。”黄文斌出主意。
“什么叫做赌料?”张金河问。
“就是还没有解开的毛料翡翠矿石,谁都不知道里面的翡翠究竟有多大,价值有多高。很多时候根本就没有翡翠,所以赌料价格很便宜,几万就可以买老大一块了。开了窗的叫做半明料,价格就贵很多了。”
“我那块是明料,已经切好了的。”毛强说,“能不能留给我啊?我下半辈子就靠这块翡翠过活了。”要是不留给我的话,我就一拍两散,毛强很想这么说,可是他不敢,曾书记前车可鉴。要是他们真的斩尽杀绝,还是等移交到检察院再翻供,检察院也黑,比纪委好多了。
“当然可以。”黄文斌说,“我还可以另外给你五百万,现金。”
“真的?”毛强先是一喜,然后戒备心大起,“需要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配合我们一下就可以。”黄文斌说。
“要坐几年?”毛强直接问。
“我不知道,可能两三年。”黄文斌说,“不会长很久的,说不定还能争取到缓刑呢。”本来受贿二十几万就是五六年,自首的话减轻处罚可以到三年以下。可实际上他不是自首,是在作伪证陷害他人,从轻处罚没了,受贿金额要是比二十万少,那也太侮辱智商了,谁都不会信的,缓刑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当天晚上的新闻追踪做了一个特辑,就是昨天晚上百万寿宴的后续报道。时隔一天之后,白薇再次出现在新闻追踪上面,普通观众们永远都不会发觉,电视台内部发生了如此剧烈的变动。
“大家好,昨天我们报道了一起百万寿宴的新闻,在我们省城,居然有人花好几百万来给官员办寿宴,大家都十分震惊。那么,这究竟是不是事实呢?我们采访到了几位专家,先来听一听他们的看法。”
“即使在几十年前,双头鲍也是十分罕见的。现在海洋捕捞猖獗,环境恶化,根本没有这么大的鲍鱼了。”说话的号称是香港专家,用的还是粤语――在鲍鱼的问题上,当然是香港人最权威,“香港的一些海味店还偶尔能发现存货,不过都是镇店之宝,不会拿出来卖的。”
不过要是有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香港专家以前还卖过翡翠手环,只不过剃了光头戴了眼镜,又瘦了许多,所以和以前的形象有巨大差别。其实这人就是冒充香港老板说要开酒店骗了刘德一笔钱的姚晓飞。黄文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时间又很紧,只好让他上了。
“姚教授您认为那些不是双头鲍吗?”白薇问。
“我不太确定,不过我知道,全世界还留存的双头鲍,一共也不会超过三十个。这次宴会的出席人数是多少来着?”姚晓飞问。
“六十多,差不多七十人。”白薇一张嘴就加了二十上去。
“也就是比全世界的双头鲍加起来还要多两倍。”姚晓飞说,“我觉得有两个可能性,要么是假的,要么这家酒店发明了新的鲍鱼养殖技术,可以批量养出双头鲍来,再晒干做好。如果是这样的话,全世界的干鲍价格都要大变了。”
“姚教授,您看视频,这么大的鲍鱼,不是双头鲍是什么呢?”白薇问。
“看上去很大,但是并没有参照物,不能确定实际大小。”姚晓飞一本正紧的说。
“我有一个和视频上装鲍鱼同样大小的盘子。”白薇拿出盘子来,这也是临时赶制的,甚至都不是陶瓷,而是一个木头盘子刷了油漆,看上去和视频里面的盘子有**分相像,再用灯光一打,别人就分辨不出来了。
和真正五德酒店用的盘子相比,这个木头盘子小了整整一圈,再按照比例准备了鲍鱼的木头模型,往上面一放,顿时就变成大家平常捡到的那种鲍鱼,只有掌心大小,一点都不惊人。至于那一批真正的盘子,当然已经全部敲碎然后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