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安宁取出那方印章递给他:“我记得永和钱庄就在金都,你替我去调一百万两白银来。”
枫痕没有接印章抬头看她,低低道:“陛下下旨赐死,令其自行了断,已经是给刘家人一个体面。”
安宁点了点头,目光无神不知落在何处:“所以,一百万两――我只能买一条命。”救出的刘段城如果失去了所有的家人,还能不能够如前世一般对皇族不含怨恨,她也无法掌控。
枫痕没有接,抗拒的身体透出一股固执。
安宁轻轻笑了笑,不舍得让他为难,越过他,走向青烟,青烟看到安宁公主走到自己跟前,神色前所未有的庄重,不禁跪倒在地。
安宁望着她:“我知道你是乔府派来的人。”所以她在平城遇上赵八爷差点死于非命,乔峥立马就带兵赶到了。“你最近也应该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吧?”
青烟呐呐张口:“奴婢不知道公主在做什么……也不敢知道。”
从皇后离宫开始,她就知道公主在做一些事,一些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事,独身一人去见贵太妃,又三更半夜的出门,她总是神神秘秘的,越来越看不透了。
她不敢问,也不想问――主子的事,哪有奴婢来置喙。
安宁望着她:“你从没有告诉舅舅我在做什么。”她从平城知道青烟依然与乔府有联系之后,就一直闲用青烟,并严密观察着她。
她要做的事情太重要了,不能让一点变数来影响她的判断,更不能让这些“大人物”们知道她在做什么。
元烈教会她一个道理――什么都不要说――别人不会相信的,她只能靠自己。她做什么都得悄悄的,越隐秘越好。
青烟很聪明,从来不问她要做什么,去了哪里。
她捧起青烟的脸:“我不问过去,从今天起,你就做我的人,替我动用乔府的力量为我所用,瞒着乔府,只信不问,你能不能做到?”
“这句话,我此生只问一次。”
青烟望着公主,许久才低低道:“公主可会危害乔家?”
安宁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把话说满:“竭尽我所能,我会让乔家无恙。”
青烟垂眸思索许久,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垂头高举:“这是世子爷交给我的,必要之时,可动用乔府安插在金都的暗卫和暗桩。”
毕竟是名门豪族多年的经营,自从先帝过世后,乔府在朝野各处埋下的势力,足以掀起一场宫变。
安宁没有接那块令牌,只是将手心那块寿山石轻轻放在青烟手里:“一个时辰内,替我到永和钱庄调一百万两白银,一路护送到余府,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青烟将印章接在手里,望着低头看向她的公主,仿佛握着一块烫手的石头。
――一百万两白银,足以她此生荣华富贵,尽情挥霍。
青烟轻轻垂下头:“是。”
从此忠心相付,一路扶持,至死不悔。
送走了青烟,安宁回头,看到枫痕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
真的是个别扭的人啊。
安宁牵住他的手,抬头望着他:“枫痕,你不想做的事,我不会逼你做。”
枫痕很高,她的头贴在他手臂上,如回巢的雏鸟,透出一股柔弱:“这辈子,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真的怪你,你要记得这句话。”
前世,只有他一直不离不弃陪着她,一直到死,这辈子,她想好好对他。
枫痕抬起手,想要环住她,将她抱在怀里,然而他只是抬手,缓缓落在她头上,声音柔缓,轻轻道:“知道了。”
终究少了几分身份的隔阂,多了几分亲昵。
接近傍晚,借着郑夫人递交来的名帖,安宁和乔陌白表示晚上要去郑府做客,出了乔家别院。
因为郑夫人单单请了安宁公主一人,乔陌白也就没让乔莹和乔旭跟着。
安宁坐在马车里,由郑夫人陪着,从郑府正门而入,下了马车穿过花厅,到了书房,一路上戒备森严,闲杂人等都被清理了出去。
还没走上台阶,就听到余清房略带不满地声音:“松君啊,上次的事,我已经既往不咎了,这次你把我叫过来,到底想要说什么?我府衙中还有事……”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安宁公主和眼前的老者一个撞面。
安宁头一次看到余清房,上次灯火太暗,她没看清,余清房面容苍老,胡子花白,养了美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身形虽然苍老,却精神矍铄。
安宁低身先行了小辈礼:“余大人,请不要责怪郑大人,是我想见大人。”
余清房还算不上老眼昏花,眼前的小女孩分外眼熟:“你……你是……安宁公主?”他很是诧异,安宁公主不是住在乔府吗?
安宁点了点头:“余大人,我们入书房再谈可好?”余大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郑松君,神情中露出一抹警惕,脚步未动分毫:“公主殿下想谈什么。”
安宁走上前,递上一本账册:“咱们谈――余大人能否在致仕前,再次为大梁建功立业。”余清房看着安宁公主的目光,那实在不是一个小女孩应该有的姿态和形容。
――不该接的。
余大人迟疑片刻,接过那本账册,刚翻了第一页,就被上面的数字惊吓到了,惊呼:“一百万两?!”
郑大人赶紧拉住他,这回余大人几乎腿脚发虚,被很顺利的拉进书房中。安宁公主回头看了跟来的墨辛和花婉一眼:“你们守在外面,不准任何人进来。”
花婉和墨辛赶紧点了点头。
书房里,安宁公主和余大人隔着一张木案而坐,木案搁着那本账册。郑大人坐在一边,气定神闲地斟茶,倒茶,放在安宁公主前头:“殿下,您喝茶。”他又给余大人倒了一杯,见余大人一副惊魂未定,遇见鬼似的表情,心下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头一次见小公主,估计也就这副见了鬼的样子吧。
安宁自己伸出手,打开那本账册:“这是李家,库存于永和钱庄的家产,这本账册,记录了这些家产各项的来源。”
账册和钱财放在一起,李家真的是狡兔三窟,行无遗漏,若不是刘段城把他揭露,李家估计还能风光数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