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被黑鹰抱上马,她看了杨哲明一眼,他精神尚好,脸色却很苍白,珠玑跪在他脚边,正替他捧着一杯水让他喝药。
他身体为什么这么差?年纪轻轻的,仿佛生了重病一般。
众人收拾妥当,继续前进,速度也放缓了,高老就像是商队老板一般在前头领路,珠玑和皎月紧随他身后,安宁跟在队伍后部,是商队中年纪最小的孩子,像是老板的孩子。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穿梭于大梁与北戎之间的普通商队一般。
等过了半个时辰,一个红衣少年翩然而至,望着地上堆积的大梁衣物,他拿出火折子,点亮了往地上一丢,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远处的安宁回过头,望着天边的火光,北戎军营守军很快会发现异样,往前哨那边聚集,他们前往密道的路线也会更加安全。
她担忧地皱起眉头,柳娘安慰她:“枫痕公子轻功很好,会很快赶上来的。”安宁沉默,缓缓点了点头,枫痕得了她的指令,一直远远缀在队伍后头,等闲不出现。
他是她的保命王牌,绝不能随意展露。
他们行了大约一里路,天气越来越冷,月亮也渐渐被乌云掩盖,天也快亮了。
到前头探路的黑衣人打马回来,低声和高老说道:“前面有人扎营,好像是另一列商队,大约百人,都是北戎人。”他顿了一顿:“我还探查到一千人左右的人马埋伏在四周,似乎在等我们。”
高老回头看了看世子,大家刚刚疾行了几里路,都有些疲惫,如果对方来者不善,是四王子的人,他们将面对一场硬仗。
杨哲明回头看了看众人,吩咐道:“把三王子叫醒吧。”
不管怎么说,到了人家的地盘,该让三王子做做东道主的本份了。
安宁和柳娘共骑,一直缩在柳娘怀里休息。被人叫醒时,看到杨哲明平静而略带疲惫的眸色:“我们和三王子的人马汇合了。”
她直起身,前方正是大批北戎士兵扎营,安宁一个激灵――他们碰上了真正的北戎军队。
杨哲明按住她:“待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说话。我们装作是三王子在大梁收买的人马,他会讲将我们当做救命恩人。”
三王子已经恢复了清醒,怀里搂着珠玑,正用北戎语和那将领谈笑风生。皎月正站在三王子身后,亦步亦趋,时不时在他耳边低语。
他话音刚落,三王子突然在远处吆喝:“阿哲明,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咱们北戎最强大的勇士。”
杨哲明深深看了安宁一眼,转过身朝三王子那群人走去。
那北戎将军望过来,扫过柳娘怀里的安宁,目光如鹰隼般锋利。
柳娘在安宁耳边轻声道:“那人叫阿布,人称布将军,是王后的侄子,十分善战,他一直不参与王子们的斗争,各方都想拉拢他,对谁都很冷漠,这样也保证他不会为了四王子出卖我们。”
安宁被柳娘抱下马,朝一个帐篷走去。他们打算在这里扎营,整顿车马,第二天再走。
安宁牵着柳娘的手经过他们,听到三王子抱怨:“我这次九死一生从大梁回来,全靠阿哲明救我,阿布,你明天和咱们一起走吧,咱们早点回王都,你路上也保护保护我……”他的大梁官话非常流利,时不时参杂几句北戎语,让两边都听得明白。
安宁悚然一惊,三王子的模样仿佛已经将原来的事全部忘了干净,皎月竟然能完全篡改了三王子的记忆,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三王子身上,笼着淡淡的香味,像极了女人身上的胭脂味。
皎月站在三王子身后,她和珠玑两人就像是他的爱妾一般姿态亲昵。只有她侧脸在他耳边说话时,目光中才流露出些许锋芒。
就好像淬着毒药的毒蛇,时不时吐出信子来,给人以致命一击。
蛇蝎美人。
乔四和乔五正围在高老周围,他们都会用北戎语交流,还和几个北戎士兵成了好兄弟般勾肩搭背,拿着一副地图了解周边的地势情况。
安宁骤然发觉,出了大梁边境,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崭露头角,显示真正的实力,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汲汲求生,为了实现目标而使出浑身解数。
那么她,又能做什么?
布将军眼看着安宁和柳娘走进帐篷里,那个小男孩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非常漂亮。
他用尚不流利但十分清楚的大梁语问道:“那个小男孩是谁,叫什么?”
杨哲明微微一愣,眼底划过一丝异样,垂眸掩饰,最后轻缓道:“他叫阿宁,是我的弟弟。”
布将军看向杨哲明,他五官粗犷,身形高大,非常有气势:“你们都是大梁人?”
杨哲明点了点头。
布将军严肃的脸孔突然笑了:“我可以教他说北戎语。”他原本生硬冷淡的态度突然缓和了下来。
珠玑心中微微诧异,这队军队非常干练,鲜少有女子孩子,布将军对她和皎月这般绝色美人没有任何心动之色,连目光都难以停留,却对一个小男孩这般感兴趣?
她目光扫过世子爷,杨哲明的脸色已经不大好了,如果布将军真看上安宁,这可是极为头疼的事情。
帐篷里,青烟端来的热水,给安宁泡脚,擦脸。
安宁这几天车马劳顿,又是精神紧张,没有好好休息,小小的身体压根吃不消,到处都有紫乌的伤痕。她的脚因为穿着不合脚不透气的鞋子,已经被磨出了小水泡。青烟拿了针来替她挑破,上了药,柳娘铺好了床,让安宁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安宁躺了下来,被褥有一股浓重的味道,但是疲惫让人很难再集中注意力,她很快陷入昏睡中。
她一直睡到晚上才醒。
睁开眼,天已经黑了,空腹饥饿难耐,柳娘和青烟已经不在帐篷里,黑暗中点了一盏昏暗的灯烛。
床边的桌子摆着一些肉食和羊奶,安宁赤脚下了床,帐篷里铺着厚实的毯子,她走到桌子边,似乎还是热的。
她拿起肉,黑暗里突然一个人声:“先喝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