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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在狩猎组中和‘血蛇’战斗吗?为何……”
眼前的画面在忽然间急剧变化,霎时,在将眼睛眯缝起来的斯塔洛面前出现的场景已经不再是狩猎组的鲜血大厅,而是自己那个久未归去的“家”。
“呼呼,就好像真的一样呢……唔?”
熟悉的空气、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简陋家具维持着上一次见到时的摆放,出现在斯塔洛眼前的带些朦胧感的东西一同构成了那个曾几次在梦中出现过的熟悉画面。
这里是斯塔洛的家,但是,斯塔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件事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茫然。
“……父亲?”
一声带些疑问的清亮女声瞬间将斯塔洛头脑里正在成型的结论彻底粉碎,先前就已感受到的熟悉气息伴随着逐渐加快的脚步接近,心跳急剧加快的“木石”赫然睁大了双眼,然后毫不迟疑地转过了身。
“安莎!?”
转身瞬间,一道高挑的纤细身影纵身一跃扑入了斯塔洛怀中,让他只来得及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就被其扑倒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呼……呼呼……”
“砰”的一声响后,强如“木石”也因未来得及做好防护工作而导致脊背和后脑经受了撞击而产生了些许疼痛。
而这份清晰的“痛觉”和怀中女子肌肤的温暖让斯塔洛终究还是做出了一个不算是“理智”的决定。
“我的小安莎……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呀……”
双眼流露出比往常更加祥和慈爱的目光,倚在泛凉砖墙上的斯塔洛伸出粗糙而宽大的手掌轻抚着怀中女性那纤滑的长发,忽然间就觉得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父亲……您,终于回来了……呜呜……”
这名女子正是斯塔洛的女儿,安莎。看起来也该有十四五岁,正是亭亭玉立之时的小姑娘在久未归家的父亲怀中好好腻乎了一会,才终于抬起头来,却在努力摆出笑容的颤抖中流下了晶莹的眼泪。
“是,我回来了,安莎……你的母亲呢?”
稍微向上坐起了一点,斯塔洛的双手却是将安莎怀抱得更紧了,相比上次见面时女儿似乎又长大了一点、又漂亮了一点,这对于一名父亲而言实在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这次也弄哭她了呀。我还真不是一名称职的父亲。
心中像这样闪过了充满歉意的念头,“木石”忽然想起了什么,但又因为某种不详的预感而使得嘴里问出的问题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
“唔,母亲她呀?去买东西了。她要是知道您回来了绝对会很高兴的,待会的晚饭也绝对会很丰盛!诶嘿嘿,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能和父亲一起吃饭什么的……”
伸出纤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和脸颊上的泪痕,努力振作着露出甜美笑容的安莎在斯塔洛眼中犹如天使――天使或许只是教团的那帮人虚构出来的东西,但眼前这乖巧可爱懂礼的女儿可是“货真价实”的。
说来可能有些奇怪,但女儿的一句“去买东西了”却如此简单地就让斯塔洛心中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并且让他心中的愧疚更甚了。一些酸楚从心中涌上,这名并不称职的父亲此刻正百感交集。
“家庭”与“家人”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归宿,斯塔洛比往常任何时候都确定这一点。
不过,现在并非是感慨自责的时候,泪水被忍在了眼眶里,满脸欣慰笑容的“木石”轻抚着女儿的额头,柔声说道:
“是的,没错,雪莉她一定会高兴的,而且,她也一定会指责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回家。”
“哪有!母亲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少女佯装微嗔道,“父亲在做什么母亲比我更清楚,她也绝对会比我更支持您的工作,那一定是很伟大的‘工作’!比起陪着我们什么的,我坚信父亲的存在能够拯救更多的人!”
安莎的双眼放光,仿佛在倾诉“我将来也要继承父亲的事业”一般。
只是这幅昂扬欢快的表情很快就变得落寞下去了。
“那个……我没有抱怨的意思啦,只是稍微有一点……如果……如果您能……”
后面的话语则充分体现了小孩子耐不住寂寞更藏不住东西的心性,安莎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斯塔洛的心中顿时再生波澜,脸上的笑容更加沉溺,“木石”将自己熟悉,而又莫名有些陌生的女儿紧紧拥入怀中,却是不再说话了。
时间如同静止了,而将这难能可贵的宁静再度打破的东西却已经是“面目全非”的温柔言论。
“是啊……如果您能像这样老实死掉的话,我和‘母亲’就能真正安心了。就让我们安心地在地狱再会吧,如何?”
轻柔的声音饱含着深沉的爱意,然而,话语的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就在斯塔洛将女儿拥入怀中之时,“安莎”却抽出了袖子中暗藏的匕首,顺势将其深深刺入了“木石”全无防备的胸膛。
血流下,斯塔洛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波澜,他静静地感受着胸前一阵一阵传来的苦痛,仿佛某种失去的东西又找了回来。男人抱住“女儿”的双臂未曾有丝毫放松,强大如他此刻竟也有些畏惧,他害怕自己这一松手,眼前的一切就又要再度消失了。
“呼……比起那个建议,像这样保持着安莎的模样再陪我一会,如何?”
这是他的“请求”。
而面对这样愚蠢的请求,伪装成“安莎”姿态的女人却并没有表露出轻蔑的态度,相反,她有些动摇了。
“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我的幻术完全没有骗过你。”
熟悉的场景只是被伪装重现出来的“陷阱”,然而,就算是陷阱,斯塔洛也义无反顾地纵身跳了进去。
“你就这么想念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吗?如果真是这样,你又为何……”
“为何要‘舍弃’她们吗?是啊,这个问题连我自己也没办法解释吧。”抬起了有些僵硬的脖子,斯塔洛放松了双臂的力量,让对方有办法挣脱开来――但她却没有这样做,“当初的我做得那样坚决,到头来却又后悔了,恐怕这就是我最悲哀的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