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雁南是一点也没掩饰她的嫌弃。
她平时再怎么不与人摆驾子,她也是皇室郡主,长到这么大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最好的,这种看着就普通的茶楼,她还真的从来没有进过。
若非是顾青未领她来这里的,她肯定不会往里面迈一步。
顾青未看着她这副嫌弃的模样,便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楚雁南连这茶楼都不愿意将就一下,却在杜仲先的事上一再的退步,真是叫人不知要如何说了,也许,女子一旦心中对谁有了情,便都会这般容易迷了眼吧。
轻轻笑了笑,顾青未道:“这不是正好走累了不想再动弹了吗,再则闻着这茶楼里茶点的味道就是有些馋,你也知道我如今的口味有些奇怪,难不成还不能迁就我这一回?”
被顾青未这样一说,楚雁南便也收了脸上的嫌弃,与顾青未一起笑着进了茶楼。
她们是女眷,又领了这么几名丫鬟,自有人直接将她们往楼上引。
到了楼上,顾青未不着痕迹地往那引路和小二那里望了一眼。
小二于是微微点了点头,将顾青未和楚雁南引到一间包厢外,很是恭敬地道:“两位是贵客,原本应该给两位安排个宽敞些的地方的,但今儿也是不巧,其他包厢早早就坐满了,只得了这一间,不过两位贵客请放心,隔壁坐的乃是寒山书院的学子,他们定不会扰到二位贵客的清净的。”
楚雁南在进到这间茶楼之后就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对于包厢的环境倒也没有多失望,尤其是在听到隔壁坐的是寒山书院的学子时,就更没有意见了。
所谓爱屋及乌,她因为心里装了个杜仲先,如今便连带的对寒山书院也多出无限好感来了。
包厢不大,顾青未和楚雁南,再加上一人带的两名丫鬟,里面就稍嫌有些拥挤。
待茶点送上来,小二殷勤地替她们关上门离开。
顾忌着隔壁还有人,楚雁南与顾青未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轻声交谈的。
见着顾青未只尝了一口白瓷碟中的点心就放下,接下来就只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温水,楚雁南立即就乐了。
“表嫂,你方才不还馋这茶点吗,怎的只尝了这一口就放下了,有了身孕口味真的就能变得如此奇特?”半是打趣半是好奇。
顾青未斜看了她一眼,“将来你总有机会亲自试试的。”
听顾青未如此一说,楚雁南立即就有些失落。
女子嫁人生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自然也不会例外,现在庄王夫妇就已经在替她操持亲事了。
只不过,她将来要嫁的,和她真正喜欢的,到底会不会是一个人,却是说不一定。
楚雁南其实性子爽利倔强,她若是真打定了主意,就算庄王夫妇再怎么极力反对,最终多半仍是会妥协于她,她其实是可以用这种方法来达成目的的。
但,不知道为何,每次想起将来或许要与杜仲先共度一生,楚雁南心里除了羞涩喜悦之外,还总有些莫名的不安。
也正是因此,即使如今庄王夫妇已经急着选女婿,楚雁南虽然心急,却始终未将这件事捅到庄王妃那里。
她不知道是什么让她不安,但她到底还是有些迟疑。
正这般想得有些失魂落魄,楚雁南就听到了隔壁的包厢里传来的声响。
这茶楼的包厢倒不是那种用了屏风等物隔开的,两间包厢确实隔的是墙,不过却是木制的,隔音效果着实不怎么样。
先是一声明显是用了力气的关门声,然后是桌椅挪动的声音。
楚雁南下意识的就皱了眉头。
方才那小二不是说,隔壁坐的是寒山书院的学子吗?
怎的,动作却是如此粗鲁,半点不见学子的温文?
正疑惑着,她就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而面现惊讶。
“……赵常林,余庭安,你们三番四次的打扰我读书是想做什么?”
明明是同一个声音,但因为语气中那明显的不耐,听着,竟像是两个人了。
楚雁南一怔。
她与杜仲先相识也有一年多了,在她面前,杜仲先从来都是温润有礼的,又何曾像现在这样不耐过?
隔壁几人没容楚雁南多想。
一见着杜仲先,沉不住气的赵常林便是一声冷笑,“杜仲先,就你还妄称读书人?听说你家中早就有了一双儿女,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去抱孩子吧,像你这无耻之人,若是也能考中进士,那才是老天不公!”
就算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一般,楚雁南浑身都跟着一僵。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方才有人说,杜仲先家中早就有了一双儿女?
楚雁南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她紧紧握着拳头,在心里期盼着杜仲先会否认此事。
但,杜仲先的回答叫她失望了。
“我的家务事就不劳你操心了,说吧,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杜仲先皱着眉头道。
若不是这两人拿了当初之事威胁他,若是不出来见面就要他身败名裂,他才不会特意走这一趟。
也不知为何,他这右眼皮总是一跳一跳的。
赵常林还想说什么,稳重些的余庭安却按住了他的手。
“我们为何来找你,相信你也是清楚的,明诚兄如今身染重疾,若没有银子治病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余庭安缓缓道,“当初你窃用了明诚兄的谜底摘了那盏琉璃宫灯……”
赵常林又在旁边冷笑着添了一句,“还因此结识了一位官家小姐。”
余庭安看了赵常林一眼,“不管如何,你得到的那百两黄金的赏赐全部得益于明诚兄,当初明诚兄没向你讨要这些赏金,如今明诚兄有难,你至少要拿出银子来替明诚兄治病!”
虽然余庭安说话的声音不如赵常林,但他话中的分量却明显重了许多。
杜仲先绝不是什么视金钱为粪土的人,相反,因为自幼家中的拮据,他对金银更多了几分执着。
那百两黄金是元昌帝赏的,本就有着极为非凡的意义,就算没有意义,他也舍不得将进了他口袋的银子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