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浩二惊讶的说:“抄袭……调色盘?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我感觉北大路老师这次有难了。”
观众们刚想习惯性的笑出声来,李山河直接拿起话筒道:“这不仅仅是‘有难’,从今天开始,我要北大路在文学领域中除名!”
他指着对面的沙发,北大路错愕的表情被摄像机收录,放松到了全国。
哗——
这一番宣言,让观众们躁动起来。
我要的就是这个!
看着李山河自信满满的发出了战斗檄文,导播室里的演激动的站起来,收视率从这一刻开始了一个极大的拉升!
现在,全日本有两千万人收看着这个节目,而以这个势头涨下去的话,恐怕最终会突破三千万!
“先把时间停了吧,5分钟我可以讲完,但是观众肯定看不完的。”
李山河走到白板前,摘下一份页面,然后对着镜头耸耸肩,说道:“这是北大路在二十年前写过的一篇文章,《艺伎兴衰》,收录于1964年北大路文集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呢?”
北大路惊讶,那时他还没有出名,以写ox文为生,文集也卖的销量并不好,没想到竟然有人在这里找出了他的文章?
他有一种浓浓的危机感,因为这篇文章,真的是非常经不起推敲!
牧野浩二走过来看了一眼纸上的文字,立刻夸张的叫道:“老师,这种文实在是少儿不宜啊,我们可是国营电视台,会让小孩子学坏的!”
“那就打个码吧。”
“啊……好的,不过,老师,请问这篇文章除了全篇都要打上马赛克外,还有哪里有问题呢?”
观众哄笑。
李山河冷笑一声,拿出另一份页面:“恰好,我这里有另一篇文章,是苏联一个小说家拉普拉斯·纳菲尔德在一战时写过的《护士秘录》,你可以对比着看一下。”
导播室里,导演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里的爆点,立刻指挥到:“摄像机,凑过去,把两篇文章放在一起看!”
虽然被处理过画面,但依旧可以看到,两份纸上用荧光绿色笔给句子涂色。而这些涂色的句子,明显都是语意相同的!
牧野浩二震惊了,这个证据实在是太有力了!
观众们看到的却是马赛克,一个个急得不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李山河看了一眼主持人,道:“如果你不想念出来的话,我会在节目之后把这个做成报纸,散发到各地去。”
牧野浩二无奈,只好拿起话筒,人肉加码的读了起来:
“我正全神贯注的窥视着【哔】,可突然「嘭!」的一声,【哔】这意外让我心里倏地一惊,可更令我诧异的是,在房子上演【哔】男女竟然毫不为所动,【哔】毫不在意,依旧【哔】在【哔】身上【哔】【哔】!”
而另一段,也是同样的文字!
没等读完,观众们都已经喧哗了起来。
“这就是抄袭啊!”
“调整了一下词语,难道就能改变了原意吗?”
李山河一摊手,“看到了吧,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任何一个购买过北大路文集的人,都可以在这上面找到相同的文字;而苏联小说家的文章,可以在图书馆检索他的名字找到。”
铁证如山!
看着观众们激动的样子,李山河知道这次成功了。
抄袭是容易上瘾的,这种成功来的太过便捷,有了第一次,就会忍不住第二次。李山河也是偶然一次想到的,既然北大路抄的那么熟练,说明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啊!
于是他收集了北大路的各类文章,然后输入成文字资料,再搜集古今日外的同类小说进行对比。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这个时代又没有百度谷歌,小娜也不是人工智能,她只是一个语音助手罢了。检索与查找非常慢,所以做了三四个月,才有了目前的这些成果。
北大路的身体颤抖如筛糠,他以为自己抄袭的极为隐蔽,那可是欧洲一个不知名杂志上的不知名小说!自己都是用字典翻完的……这家伙怎么可能会发现!
更严重的是,他发觉身边的三岛由纪夫先生挪了挪位置,这是想要和他撇清关系了!
没了三岛先生的支持,自己分分钟要完蛋的啊!
“你,你这是诬蔑!”北大路下意识的跳起来喊道,“用词相似原本就难以避免,我,我只是参考了一下而已……”
“是吗?”李山河冷笑一声,白板上贴着的文章可有几十篇呢,他乘胜追击,摘下第二篇文章:“这是北大路的《神社里的小人国》,其实呢,这和中国古代的《灯芯和尚》是同类文章,只不过重新润色翻译了一下。任何一个看过两篇文章的人,都会知道这是抄袭!北大路,你没想到这篇文章其实在中国很流行的吧?”
摄像机连忙转向另一边,北大路脸色一片惨白的景象,就传播到了全国各地。
李山河打了个响指,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了?图样图森破!不但要打倒,还要踏上一万只脚,让你永世不能翻身!
“北大路原本是写ox小说的,这种小说在中国一直都是违禁的。所以我刚来日本的时候,很不理解,靠着这种文章,难道就能赚到一日三餐的钱了吗?”
他完全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主场,面对镜头侃侃而谈,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他而动。他从容不迫,仿佛面对的不是千万人的观众,而是一次普通的会议:
“所以,我把他的发迹历史,和文章发表顺序,做出了一个排列。大家请看。”
说到这里,舞子把白板翻了过来;白板的背面,竟然是一个曲线图!
“大家请看,”李山河走到曲线图最左面,用手指着道,“这是从二十年前的《艺伎兴衰》开始,北大路的文章销量。因为很多出版社倒闭了,资料不太好考证,可能不是很准确,但大致是可以看的。”
全国的观众都顺着他的手指,看到这个曲线是成明显的阶梯状上升的。
“《艺伎兴衰》为北大路带来了3千的读者,然后很长一段时间就持平。
四年后,《神社里的小人国》突然猛跳三倍,有了1万2千读者;
又过了五年,《美奈子的爱上》翻3倍,猛增到6万;
四年后,《不完全摧花手册》五倍,30万;
但是从三年后的《女刑警的不屈》开始,这个数字一直在45万上不动了很久。”
这些文字就像一柄柄巨锤,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北大路的心口,他的嘴唇颤抖着,内心深处的秘密被揭发出来,让他仿佛赤身裸体的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等到摄像机把这一段拍摄的很清晰后,现场一片寂静,大家都猜到了什么,却没有人说话,仿佛在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李山河叹了口气,再把白板翻过来,“我实在是不愿意这么针对北大路,不过……这已经不能算是一般的巧合了。北大路一共写过一百多篇文章,可这几篇文章,恰好都在我查找到的抄袭小说之上——没有一篇例外!”
寂静。
无声的寂静。
北大路孤零零的站着,哆嗦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连主持人牧野浩二也是同样,他做主持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一败涂地,单方面的屠杀啊!
在导演的催促声中,他才吞了口吐沫,艰难的道:“爱罗武勇老师,您的意思是说……”
“是的。北大路销量的每一次阶梯形跳跃,都是他抄袭了别人的文章。最后在45万上僵持了许久,我想这就是冷门ox小说的极限。若是再抄袭的话,就只能对准热门文章了,那样被发现的概率也很大。”
李山河扫视一圈呆若木鸡的观众们,缓缓的说出了他们最不想听的结论:
“所以,他等待了五年,终于找到了一篇足够经典的文章,为这个阶梯弥补上了最后的环节。最重要的是,他是第一批看到这个文的人,不会被人揪出抄袭的事实!……也就是我傻乎乎带给他的《一碗清汤荞麦面》!”
“现在——你们有谁还认为,这是他原创的小说吗?”
绝杀!
赤裸裸的绝杀!
突然,观众席发出了震天的喧闹声,差点把摄影棚顶开。
一个男子怒吼着,蹦跳着冲了上来,大吼着“你在说谎!”“北大路去死吧!”,然后被随后赶到的保安拖走了。
靠着朴素的爱国情怀,观众们一直以来都是支持北大路的,此时在绝对的证据面前,他们感到自己被深深的愚弄了,冲着北大路,送出了污言秽语的咒骂!
北大路想要争取一个援助,可是一旁的三岛由纪夫摇了摇头,也很干脆的向众人一鞠躬,直接退场了。
那一刹那,北大路感觉天崩地陷,捂着胸口,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场面一度混乱,而摄像机却把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送入了千家万户。直到某人“不小心”的提了一脚电源线,信号中断为止。
65%的收视率,NHK创立以来从未有过的超高记录,就在这一刻诞生!导演也激动的快要心脏病发了!太刺激了!
虽然李山河在这次辩论中获胜了,但是代价是惨烈的。刚才信号中断的几分钟,他到外面放松了一下,发现外面的游行人群散去了不少;但是剩下的人们,口号反而变得更激进了。
只问立场,不问对错,他们只是想骂李山河,而不是为了支持北大路。
对此,他只能耸耸肩。
等到十多分钟以后,这里才恢复了安静,北大路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三岛由纪夫。
李山河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
牧野浩二换了一身西装,刚才被人撕扯了一下,他擦擦头上的汗水,道:“真是不得了的东西啊!爱罗武勇老师,您准备这些东西,一定花了很多时间的吧?”
“从我被抄袭之后开始,我就在收集这些资料了。我就知道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别忘了,我是天才,天才就是不打无把握的仗。”李山河一笑,“或许,我比北大路还要更理解他自己吧。”
“真是可怕啊,幸好我不是老师的对手。”牧野浩二转向了旁边,“那么,三岛由纪夫先生,您刚才说有事想宣布,是什么呢?”
三岛由纪夫是北大路的嘉宾,他也很郁闷,本来是给对方背书的,谁想到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竟然有那么大的破绽。
他虽然可以一走了之,但临阵脱逃的名声是洗不掉了,只好回来亡羊补牢:
“我也很心痛北大路的堕落啊,”三岛由纪夫叹了口气,“不过呢,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明一下,当日那对母子是确有其事的。母子共用一碗面的情况,并不罕见吧?毕竟小孩子是吃不完一碗拉面的。”
牧野浩二点点头:“的确。”
“可能这件事和北大路的文章并没有关系,我也是被他骗了,或者他原本就是故意这么做的。”三岛由纪夫把自己完全的摘了出去,“我在这里,给爱罗武勇老师道歉,希望不要给他留下了什么坏印象。”
对方如此有风度,李山河也只能同样的用风度回应。
至此,节目才算最终录制完毕。
走出摄影棚,李山河活动了一下肩膀,这次的胜利真是艰难,但好处也很大,至少他在全日本民众的面前挂了号,接下来出版《日本沉没》,想来会有三五百万的销量。
不过也不是没代价的,他现在有了大量的黑粉。而且,把一个老人家辩驳的心脏病发——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尽管他自认为做的没有错。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胜利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李山河经过数个月的选编,才有了今天的胜利,若是当初稍微松懈一下,恐怕自己就要栽了。
机遇只青睐有准备的人。
就在这时候,舞子走了过来,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就说。”
舞子一咬牙:“老师,请您看一下这个!”
她递过一张报纸,李山河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碗清汤荞麦面》中文版发表的稿件!
舞子答非所问的道:“我本来打算,如果老师落于下风的话,我就拿出这个,谁想到老师自己把问题解决了。”
李山河好奇的问:“没这东西我一样赢了,不过你从哪里弄来的?效率这么高?”
舞子有些伤心的道,“别人不让我说,但我想您应该去看看他……”
“他?”
“是的,这篇文章,是深沢编辑找到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