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幢法国洋房里,秋津奈绪感觉到炙人的热气,并不是从壁炉里发出的,也不是天气的闷热所致,而是从眼前这个新上司的眼光神态中,真真确确地感受得到的。
“我不管以前你是怎么与孙墨琛开展工作的,从今而后,你的工作直属于我,我希望全盘了解军统上海站的运行,所以,你必须事无巨细地向我汇报,军统的纪律你是知道的,我不希望中间出什么纰漏。”顾逢霖继续喝着咖啡,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的身份很隐秘,一旦暴露,后果难料。事事汇报会增加我暴露的风险。”秋津奈绪辩白道。
“我不想听到理由,我要的回答,只有是与不是。”顾逢霖打断了他的话头,放下了咖啡杯,显得怒不可遏。
“是,但是……”
“我不听理由,你再这么啰嗦,我就一枪毙了你。”顾逢霖突然站起了身,从睡衣口袋里抽出枪来,对着秋季奈绪。
秋津奈绪直挺挺地看着顾逢霖,他与这个领导并无话可说,身为一名特工,他只有服从的份。
“好的,顾站长,我遵从您的命令,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整了整衣冠,离开了顾公馆。
夜色如墨,敌人并没有从内部瓦解队伍,却没想到队伍最终毁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这更令人切齿拊心。
顾逢霖的手段,果然心狠手辣,不上半月的工夫,他就号召展开对日寇的全面谍战攻势,一大批隐伏的特工,因为要执行他的盲目的指示,暴露了自己,而被特高科和76号捉去,受尽酷刑,或者干脆枪毙。
一时上海的军统内风声鹤唳,都像躲瘟神一样避着顾逢霖。顾逢霖却长袖善舞,打了个报告说是“日寇展开全面清查,军统一干人不堪重用,多为所获,正是改造自新的良机。”
戴笠偏听偏信,对于顾逢霖的话无不应允。顾逢霖趁此时机,委派了一批阿谀之徒,充任各要害部门主事。
譬如上海特别行动队队长,是以前一个军统内名不见经传的黄一崇,此人骨子软,气性差,却靠着送女人给钞票把顾逢霖巴结的心欢舒畅,如此一来,军统在上海最有战斗力的队伍也沦陷了。
稍有一些良知的,都开始另觅他路。死也是白死,有不少开始离开组织,找个地方躲了起来,或者加入了其他抗日组织。
这样秋津奈绪进退失据,他只能自求生天,不敢想象顾逢霖能出什么怪招对付自己,于是不时地也送钱到顾公馆,以息事宁人。
身在76号的史筠珩见被捕的军统之人愈来愈多,自己心下也着急,但是捉住的人,十有八九都被枪毙了,他无奈之下,发电报至戴笠处:“沪上闲语纷纷。”
戴笠看到电报后,哈哈一笑,心下念道:“上海这几年不在,一个个人都长了癖性,虽然你我是同袍,也有个上下级关系。”
然而,史筠珩毕竟在国民政府内也根深叶茂,在汪政府内也是身居高位,戴笠的许多把柄也落在了他的手里。
其实说到底戴笠为什么这么倚重顾逢霖,一则是顾逢霖能够逢迎拍马,更重要的是顾逢霖把曾经伤害炙手可热的明星胡蝶介绍给了戴笠。
戴笠此人谍战有一手,深得蒋中正的倚重,但是他的命门是女人,但凡是见了姣好貌美的女子,他就七魂失了六魄,顾逢霖就是窥测到了这一手,才借势而上。
抗战爆发后,胡蝶便策划离开上海的是非之地,她将全家金银细软带在身上,转道香港赴内地,当时林林总总收罗了三十箱,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
上海是五方杂处,三教九流的人物盯上了各种奔赴内地的豪门巨户。电影皇后胡蝶自然也在其中,胡蝶的货物一上船,就被人盯梢了。胡蝶的家仆谎称是各色衣服和家当,却瞒不住那些眼尖手快的人的耳目,他们在中途就把财物调包后还走了。
船到香港后,胡蝶傻了眼,三十箱金银真的变成了三十箱蔽旧衣物,因为货物登记之时,写的是衣物,邮轮公司自然不认账,胡蝶半生心血,全搭在了里头,不由得日日以泪洗面。
香港毕竟有人手脚通天,这个人就是顾逢霖,他当时在香港装扮成一个商人,负责一起军事物资的转运生意。听闻胡蝶的遭遇后,就告知她这事好办,没费多久的工夫,就果真是物归原主。
其实也是那起毛贼偷完了东西在香港流连,被军统盯住了,捉住了现行。顾逢霖正是那批抓捕人的队长,他解决完小毛贼后,把货物扣押住了,然而这毕竟要充公,他一点油水也捞不到,索性寻找施主,还落得一个感恩图报。
没想到这财物居然是胡蝶所失,顾逢霖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
胡蝶千言万谢,要赠送一千大洋作为酬谢,顾逢霖一连的谦让,分文不取。他只是瞅着蝴蝶说,胡蝶很像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胡蝶正在激动处,举目无亲,香港也无戏可言,有个军统内的哥哥,万事好办。于是爽快地撮香头拜把子,结为了兄妹。
“妹妹,以后你有什么事,只管知会一声,哥啥事都给你办妥了。”顾逢霖拍着胸脯子说。
胡蝶便透露了想到内地去的想法,只是货物难运。
顾逢霖就想尽了办法,帮她把这批货物倒腾到了重庆。
自此而后,兄妹的感情情好日密。
胡蝶到了重庆,也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轰动新闻。国府要借此粉饰太平,胡蝶出席了不少的公共活动。
弹丸之地的重庆,拼凑了全国的各色人物,胡蝶也就成了王公贵族围猎的对象,奈何她据不给面子,谁也不搭理。更热的哪些富家豪门心头兴起,戴笠也在此之列。
然而戴笠和其他人比起,资历尚在浅薄,他位阶不过少将,革命也才不上二十的年头,自然不敢和那些同盟会时元老的阔少们争风吃醋,心中暗暗着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