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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凌秋哈哈大笑道:“我自玄香谷以来,便只有师姐师兄,没想到今日却多了一个兄弟,乃我之大幸,可惜无酒,否则当与你大醉一场。”他今日遇得故人,又说破自己身份,便如心中卸下一份伪装,轻松至极。只觉是这些年来最大快事,顿时长声呼啸,兴奋得已近癫狂,啸声一歇,脚下一顿,身随心动,跃起数丈,随风轻舞,飘至十丈之外。
这一飘不打紧,直把冷凌秋唬的魂飞天外,手忙脚乱之际,只觉真气一阻,顿时掉下地来,直摔了个疯狗啃泥。路小川见他身随风动,翩若烟尘,大叫一声:“好轻功”功字未完,便见他自空中倒栽而下,爬起之时,满嘴青草泥沙,难看之极,见冷凌秋双目微弯,嘴角上浮,也不知那是哭是笑。
冷凌秋至地上爬起,见路小川愣愣的盯着他,赶紧吐出口中泥沙,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全身大穴被锁,无丝毫内力,本是去少林求学易筋经,没想到少林那普智和尚却说我天脉已开,不让我学,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就飘了起来,当真奇怪得紧。”
路小川走近前来,伸手在他丹田一按,要知丹田乃人之大穴,岂能让人碰得?却见冷凌秋躲也不躲,任他按住,想来对他是极其信任。路小川一道劲气送出,果然见他丹田之中空空荡荡,毫无劲道。也是一头雾水。二人那知这天脉自成体系,藏于人体深处,不与外脉相通。两人你瞧我,我瞧你,均不能解释刚才之事。不由怔住。
倒是冷凌秋豁达些,见不明所以,也不去管它,只道:“只要死不了,管他这些做啥?今日耽搁时间不少,不如边走边说。”一路行来,路小川生性孤僻,话却是不多,冷凌秋知他性子非一日养成,定是小时候经历的遭遇所致。便挑起话头,问道:“路兄弟那日之后,不知去了何处,怎会练就一身好武功?”
路小川道:“那日之后,我便被师父抱走,一直住在塞北。”冷凌秋一听塞北,那可是苦寒之地,心想他这性子,倒还和环境有关,又道:“你师父?又是何人。”路小川道:“我师父便是‘塞北狂刀’路不平。”冷凌秋初入江湖不久,便连中原武林人物都所知甚少,又哪里听过‘塞北狂刀’这号人物。只得道:“路不平?这名字倒是奇特。”
路小川接口道:“实不相瞒,我师父是个跛子,我本是孤儿,无名无姓,便随师父姓路,他原本给我取名路平川,希望我前路一马平川,但后来发现我也是个小跛子,便改为路小川。”
冷凌秋一听,顿时笑道:“没想到你师父倒是个玲珑心思,他自己是跛子,却非要说路不平”话还未完,便被路小川打断道:“不可取笑我师父,我一生之中,只认三人,这第一人便是师父。”他虽没说还有两人是谁,但冷凌秋早已猜到,这第二人便是公子杨稷,第三人当然是自己啦。只是他如此恩怨分明,瑕疵必报,只怕今后有翎羽山庄中人在江湖之中遇到他,可要倒霉了。
冷凌秋道:“那日遍寻你不着,心中焦急,后来才知你被一青衣人抱走,那青衣人想必便是你师父了。”他想起那日带走路小川的正是一个跛子,便特意相问。见路小川点头不语,心道:“那邓宝平被公子一拳打死,说不定便是他师父无形中用了什么方法,否则他怎会突然后倒,而公子那一拳又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穴道之上。”
只是此事已过太久,追究也是无用,倒不如从此不再提了。他见路小川走路一步一转,速度虽然不慢,但看着却是别扭。便道:“你那脚伤便是那日造成?不如让我看看,说不定还能想些办法。”路小川却道:“趾筋断了,指头用不上力,如治好了,便不能再练师父的独门腿法《天残脚》,反正这些年也已习惯。”冷凌秋见他执意如此,便不好在为他医治。
二人边走边聊,路小川平时依旧一张冷脸,只有和冷凌秋说话时,才会将神情放暖。他从小孤苦无依,历尽苦难,遭尽白眼,反倒养成桀骜偏激脾性。被‘塞北狂刀’路不平收为徒弟之后,便潜心苦练刀法,只为报翎羽山庄三箭之仇,岂知那邓宝平被杨稷一拳打死,便失了目标,只是这种自小便种下的恨,又岂是能轻易解除的,那日遇见翎羽山庄四人,便痛下杀手,不为别的,只为翎羽山庄四字而已。
他一生既无兄弟,更无朋友,只有师父陪他长大。师父便是他唯一的依靠。今日一见冷凌秋,才知他一直对昔日那个小乞丐念念不忘,自心底便对他生出一份感激。这种感激,不是因为他曾经对自己伸出援手的感激,而是时过境迁,此人依然将自己当兄弟朋友的感激,对他这个孤独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渴望,一种被关心被照顾的渴望。
他为练成那式‘拔刀斩’,可以在冰天雪地中几年如一日般重复那个动作,那时他的手是冷的,他的刀是冷的,他的心亦是冷的。现在这招‘拔刀斩’练得便连师父也要避其锋芒,但他依然觉得冷。只有冷凌秋,这个一见如故的少年,这个因为救他被迫坠崖,不得不改名换姓的人,这个和他一样的孤儿,他的出现,才让自己那冰冷的心,稍许有一丝的暖意。
这时只听冷凌秋大笑道:“嘿嘿,路兄弟,这下可有酒喝了。”说完一指前方,路小川顺他手指看去,只见前面一处市集。有市集处,必有酒楼客栈。冷凌秋又道:“今日倒可睡个好觉,明日我俩快些,定能赶到徐州。”他说到徐州,又转头望着路小川,问道:“路兄弟,今儿只顾高兴,却忘了问你,你去往何处?”路小川道:“我和你一样,也去徐州。”
冷凌秋道:“这可巧了,不知你可是有事?”路小川眼望远处,那眼睛便如幽空寒星,只听他道:“师父说过,杨大人一生为民,替塞北百姓做了不少事,是难得的好官,他现在有一要事在身,不能继续护送,便让我前去徐州接替他,护送杨大人直到jx
冷凌秋心道:“原来这师徒二人却是为护送杨大人而来,怪不得杨大人从京师到徐州一路安然无恙,原来是有高人在侧。如今朝纲不振,小人得势,杨大人刚直不阿,只怕是得罪不少小人,那阉人王振更是将杨大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杨大人辞官回乡,定然多有阻扰,如今有各路武林中人暗中保护,倒可省下不少波折。”他见路小川眼睛直盯前方,便拉着他衣袖一拽,叫道:“快些走罢,我可是饿的急了。”
谁知这一拽却没拽动,那路小川还是眼望前方,冷凌秋顺着他目光一瞧,顿时险些笑出声儿来。原来前头不远处,一个女子款款而行,看那背影真是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说不清的婉华风姿,道不明的婀娜娉婷。心道:“原来冷兄弟如此冷峻如冰,也抵不住这美女绝代风华。”这时却听路小川那冰冷的声音再起:“此人像极了‘百花宫’的‘无花仙子’苏媚儿,,这女子行事无常,冷大哥还须小心些。”
冷凌秋顿时一怔,原来他不是在看她美貌,而是在辨此女身份,只觉无趣,道:“先不管她是谁,吃饭要紧。”说完便往前走去,他口中如此说,心里却想:“楚师姐曾对我说过,百花宫女子个个风姿绰约,貌美如花,我本不信,今日一见,方知此言非虚。光这背影便足以倾倒众生。”
二人找家客栈坐下,冷凌秋叫些饭菜,还特地叫了一壶烧酒。他本不善饮酒,只是今日高兴,便先给路小川斟上一碗,道:“路兄弟,今日你我重逢,既是天意,也是缘分,这碗酒便是见证。”说完一顿,又道:“我自小到大,却是生平第一次主动邀人喝酒,我想过很多个第一次邀酒之人,没想到,却是你。”说完嘿嘿一笑。
又替自己斟上一碗,道:“我自幼便失去双亲,也无兄弟姐妹,今日能叫你一声兄弟,那便一直是兄弟,喝了这碗酒,从此便不分你我。”说完举碗仰头,一饮而尽。路小川却没说话,待冷凌秋放下碗来,他手中那碗酒已是滴酒不剩。冷凌秋望着他嘴角酒渍,笑道:“没想到你的刀快,连喝酒也一样快。”路小川依旧无话,只是嘴角隐隐浮出一丝笑意。
冷凌秋喝了几碗,便觉头脸微微发热,见路小川依旧不急不缓,神色自若,便笑道:“路兄弟塞北长大,想必酒量极好,我喝不过你,这便认输啦。”正在这时,只见门外走来三人,当先之人乃一位肤如凝脂、杏眼桃腮的美貌妇人,那妇人虽已过中年,却依然容光照人,端丽难言。如是年轻之时,只怕便是那沉鱼雁落之容,倾国倾城之貌。
妇人身后跟着两名妙龄女子,一人眉锁青黛,婉姿嫣然,留一个桃心分俏髻,提一把金色缠丝剑,便如荣曜秋菊,淡雅素丽。另一人则是美目流盼,柳夭桃艳,媚态横生,手握一柄齐纨玲珑扇,万般风情绕眉梢,端的是媚艳无匹。正是路小川方才所说的苏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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