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高冉略微想了想,便又更进一步的、似是在与高兮探讨、又似是她自己在自言自语般的继续深究道:“看来,这秘药不仅能方便我们在初遇对方时,便能即刻就辨识出对方的同门身份;
“并且,多数时候,像这样能很轻易的就辨识出彼此内功修为的差距,倒也能让我们――尤其是较弱的那一方――尽快找准自己当时该处的位置、清楚自己眼下最合适的应对姿态,从而避免产生本可避免的矛盾。――虽说门规禁止同门相残,但却没说同门间不能‘切磋’下武艺、毒术之类的……
“再有,若是我们中有谁叛变,那其他同门也能召唤‘圣物’去循着那叛徒身上的异香而最终找到他!所以,纵使那叛徒能得逞一时,但他也终究是逃不了最后会惨死于同门之手的下场!――除非,他能配出能解除这秘药药效的‘解药’来!或许,他还能因不再身带异香而得以尚存一线生机……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这‘解药’真能如此轻易就被配出,那这都多少代了,叛徒们也不该还是无一例外的全都惨死在同门手下才是!
“而且啊……我曾听师父说过,那些叛徒的死法还都不带重样儿的……
“啧啧,真不知该佩服那些同门对杀人手法的想象力太过丰富好呢,还是该对人性中残忍阴暗的一面也许并无下限――没有‘最’、只有‘更’――的这一真相而感到毛骨悚然好呢?
“不过,这到底也还是两码事……但就凭这些,也足以让人明白,本门弟子,无论忠、奸,可都不是吃素的!必要时,大家都会为了各自一派的共同利益,而不惜使用一切手段来达到各自的目的!”
“冉儿,你说的,我有些不解……既然你的同门是如你所言的,彼此多不相识、且常年在外……那,你们又怎会真的忠于‘医谷’,甚至一旦出现叛徒,你们还会很有默契的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共同去追杀叛徒?”
“呵呵,你不解也正常。毕竟你们天阁的立‘派’之本,本就与我们‘医谷’截然不同!
“你们的‘忠’,更多的只是迫于邱岳泽的强大而不得不屈服;而我们的‘忠’,则更多的是出于我们自己自觉自愿的想要一起守住我们那最后的‘共同归处’……”
说到这儿,高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要向高兮解释一下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不谋而合且还能代代相承的“默契”的理由……
“你可能不知,虽说本门弟子大多逍遥在外,但,越是像我们这样不喜拘束之人,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往往就越是需要一个是外人轻易无法踏入的绝对安全的地方,来作为我们最后的‘归处’。――说难听点,就是最后的避难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一切总是喜欢随心随性,而且我们中的大多数,还更喜欢独来独往……如此一来,一旦在江湖上混久了,想不惹来江湖仇怨,怕也很难!
“所以,纵是再有实力,若总是自己一人,最终也很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寡不敌众、而致使自己在江湖上混得很惨!而一旦真的走投无路,那至少还有个是他永远都能回去的绝对安全的避难所,终归是好的!――像这种最后的、绝对的安全保障,它所能带来的安全感,是我们这类人无论如何都绝对要誓守到底的!
“就好比我吧!即便我已经给自己找了一个隐居避世的地方。但那也纯属机缘巧合。很大程度上,是靠运气!而若有一天,万一它不再安全了,那我也会想要去那最后的避难所的!
“毕竟,比起仅靠我一人之力去保护的隐居地,那个自创派以来就始终都被众多实力多在我之上的同门们共同保护着的大家共同的‘避难所’,绝对是更安全的!
“师父说过,正因为有那样一个‘归处’的存在,他才敢如此随性的在外面逍遥自在。因为他知道,就算哪日他真的走投无路了,至少,这世上还有个绝对安全的‘归处’是他可以回去的。
“师父的这种心情,我懂!真正可怕的,不是完全无法预测的充满艰难险阻、危机四伏的未来,而是真正的全无退路、真正的无‘家’可归!
“更何况,只要有令人生畏的‘医谷’给我们作后盾,我们在江湖上行走,也能少去很多阻碍。但凡怕死的,一般也不敢轻易招惹我们――只要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所以说,我们的‘忠’,最终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利己。这在本质上,其实与那些所谓的‘叛徒’,也没多大差别。但,于你们天阁中的多数而言,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说到这儿,高冉不觉嘴角微微一勾,倒似是对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着几分嘲讽、不屑之意。
“嗯……看来,纵是奇人辈出的‘医谷’,也不是个太平之地啊……你们也同样有着你们自己的规矩……”说这话时,高兮也算是默认了高冉对天阁中的多数人对天阁的“忠”的看法。
“不过,冉儿,你先前提到的‘圣物’……究竟是何物?”
“哦,那个啊,那也是听师父说的!但它具体是什么?长什么样?我还真不知道。
“别说我了,就连师父他本人,也从未见过!――因为他从未遭遇过需要召唤‘圣物’来替他去向其他同门求救的窘境,自然也就不曾见过了。
“虽说‘圣物’能尽快替你唤来你所信任的同门前来救你,但你也会因此而自此被所有同门笑话一辈子!因为门内弟子多是以‘不求人’为傲,你若‘弱’到需要寻求别人的帮助才能保全性命,那你就是‘拖后腿’的!
“唉!毕竟,门内弟子像师父那样心高气傲、重面子大过于重性命的,还是多数!而像我这样,为求活命,动不动就服软、求人的,怕是不多……没准啊,我还是本门自开山立派以来所收的所有弟子中,脸皮最厚的一个,也未可知呢!你没看,师父动不动就拿‘鄙视’的眼神看我么?!
“我看哪,他那根本就是自虐!自己好面子,却偏收了我这么个厚脸皮的徒弟,结果害得他自己动不动就只能是自个儿生闷气,却不能真的把我怎样……你说,这到底是他的‘报应’呢?还是他的‘报应’呢?”
听到这儿,高兮终是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哈哈哈……冉儿,赵老前辈若是听到这些话,非气得追着你满山跑着打!看来,过去在山里你吃的那些苦头,还是没能让你记住教训啊!”
“切!他也没少吃我的苦头好吧?!我俩算是扯平了!不对!应该是他吃的苦头更多才对!若是要记住教训,那也该是他,而不是我!我不是说了嘛,收了我这么个徒弟,就是他的‘报应’!”
知她只是单纯的跟自己斗嘴,高兮便也不再争辩什么,只是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了,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那我这就去办正事。你就在此等我回来。”
“好!那你快去快回!”
“嗯。”
说罢,高兮便起身准备要走,但临到门口时,却又站住了。
“怎么?”
问话时,高冉也已随他走到了门口,本意是想送他。
却没想,高兮转过身,不待她反应过来,就径直将她拥入了怀中。
高冉先是一惊,本能的就想抗拒!但临了,她还是及时制止了自己的这种本能反应,并逐渐使自己放松了下来。
高兮先是感觉到高冉的身子先是一僵,但随即就又很快放松了下来――她并没有抗拒他。得到这一确认后,他这才更加用力地将怀抱紧了紧。
沉默了好一会儿,高兮才最终放开了高冉,而后便什么也不再多说的转身离开了。只留下高冉默默地注视着他那渐渐走远的背影,直至从她的视野里彻底消失……
“但愿,我不会有必须隐居在‘医谷’的那一天!否则……”直至确信高兮已经走远后,高冉这才有些欲言又止地吐出了一句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是她先前刻意对高兮隐瞒下的、关于那最后的‘归处’的另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