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又一个。”
文奈家的屋檐下挂着一只会说话的鸟儿,正用尖厉古怪的声音重复着这几个字。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鸟儿又换了另一句。
是什么――我也想知道是什么!被它这样叫着我感到心里一阵烦躁。
“――嗤”我唬了一下那只鸟,它立刻在笼子里扑扇着翅膀跳起来。
“是什么?是什么?”
我刚一走开它又继续叫了。
我和水静、桃井、还有千叶典来到文奈家,她的母亲迎接了我们,这个面容悲沧异常消沉的女人,家里发生了这些可怕骤变让她竭力支撑着就快散架的身躯,疲惫不堪又空洞的双眼中,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我们带了一些点心和水果来,文奈的母亲把我们领到客厅就坐,又端出蛋糕和红茶招待我们几个,但一直都没看到文慧姐。
我失去了母亲――所以,看着这位温柔贤淑的母亲遭受着厄运的折磨,心里异常难受。
本来马上就想问的事情,此时看到她已经无法再经受任何一丁点冲击的状态,说实话,我都改变主意打算只是来看看她而已。
――但是,我们也就是需要知道事实才专程来此,不过,知道以后究竟对现状有没有帮助,我实在是得不出什么结论。
“琉璃希对吗?”
文奈的母亲看着我问道。
“――嗯,是的。”
“上次你替校长带来的慰问我还没认真谢过你呢,听说校长是你大伯,真是不错呀,在大伯的学校念书应该很方便吧。”
“确实得到了大伯的一些帮助。”我讪笑道。
别提大伯,快换话题,我身边还有同学在场呢,这样多不好。
“文慧姐她不在吗?”
我试探性问道,来时我就感觉这里的气息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不知是不是空调的原故,我越来越冷。
“文慧她就在她的房间里。”
“我们可以去看她吗?”
“看她的话恐怕不太方便。”
文奈的母亲微微皱起眉头,茶端到嘴边很不自然的喝了一口。
“――文慧姐她到底怎么了?”
桃井又做出他的首领作派,尽管对方是大人,但他时常会把他自己直接看作大人,以成年人互相交谈的语气说话。
文奈的母亲啜泣起来,我们急忙劝慰道。
“您还好吧?”
“嗯!――嗯,文慧的话,她她已经不是文慧了。”
这个可怜的女人用手捂住嘴哭的更厉害了。
紧接着,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一个有橱窗的柜子前面,取出一个小药品,重新倒了杯水把两片药吞下去。
“我最近头痛厉害,所以――”
文奈的母亲对着我们四个说道:“那天,――文奈的祭奠仪式以后,文慧她就开始不正常了,她总是说屋子里有蛇,一开始我以为真的有,还特意买来驱蛇的药撒在角落里,但是后来我发现她说的蛇和我理解的蛇根本不是一回事。”
说着,她又走回到桌前坐下,见我们谁也没插话,她接着说道。
“那天,文慧又说她看到蛇了,她惊叫着在屋子里乱跑,我问她蛇在哪里――她指着她的房间门说‘就在里面,蛇就在里面’我只好推开门进去查看――但是我什么都没看到,地板、墙角、床下我都查看了,不明白她说的蛇在什么地方?‘哪里有蛇呀?’我问她,她惦着脚尖跑过来,指着桌子说‘就在上面’于是我走过去看”
“是什么?”
“――那个根本不是蛇。”
文奈的母亲开始瑟瑟发抖,“桌上放着一张画纸,画着一扇红色的窗户,那孩子说让我从窗户里看,就会看到无数的蛇”
“真的能看到蛇?”
“没有,但是我看到了别的东西――桌子上,那样的画有无数张堆叠在一起,全是那样的红色窗户,后来我发现,文慧每天都在房间里画这种东西,她开始不吃不喝,甚至也不睡觉了,她不停的画,她的房间里堆的到处都是。”
“是不是文奈的事情让她受了刺激?”
“不是,好像有什么在控制她”
“啊?”
“她对我说是‘那个’让她这么做的,我问她‘那个’是什么,她说‘那个’就在房间里,不能说――文慧她那么说的时候我觉得很恐怖”
――完全和悠人说的话一样,是什么在左右他们的思维?
“是什么?是什么?”
我似乎又听到屋檐下那只鸟儿用令人不快的声音在不停的叫唤。
“文慧姐――她现在还在房间里吗?”
千叶典有打算去看的意思,因为他已经站起身来,我猜他是想去看看那扇窗户是什么样子,也许画上的就是铃兰傀之窗。
“是的,还在里面,还在不停的画,她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我实在很担心她”
“请您放心,我们去和她谈谈。”桃井说道。
文奈的母亲无奈之下低垂着眼睫,攥着围裙的手终于松开,于是带我们一起去了文慧姐的房间。
来到二楼时,我已然开始心跳加剧,文慧姐说的“那个就在房间里”和悠人说的“那个就在教室里”有完全的相同之处,他们对自己的“行为”都声称是“那个让他这么做的”,我有种莫名的直觉,他们口中的“那个”我可能见过。
――可是,为什么要做这些无意义又奇怪的举止呢?
正在思考时,我听到房间传来一种有节奏的声音
“――唰――唰。”
就好像东西之间相互摩擦的声音,有节律的一下一下发出来。
“――唰――唰。”
声音不大,听上去似乎有东西自上而下的垂着,然后左右摆荡时碰到某个地方发出的声音。
大家都听到了,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文奈的母亲在外面叫了两声,示意房间里的人有所准备,有客人要来了。
――门打开后,水静一声尖叫――眼前的一幕终于让我明白――那个“唰唰”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天花板上垂下一根绳子,文慧姐摇摇晃晃的吊在上面,垂下的脚正在左右摆荡,中间碰到地板时发出了那种“唰唰”声。
文奈的母亲看见这一幕后发出凄厉惨叫,桃井和千叶典冲上去把文慧姐抱了下来――但是,已经迟了。
文慧姐已经没了呼吸,那圈绳子环绕的脖子上面,是一张眼球翻出来看着下方的脸,嘴角歪斜着仿佛是在诡笑,让人不寒而栗,由于早就窒息整张脸已经变为灰白的颜色。
――她吊死的时候是看着下面的
――下面的位置正好对着桌子,于是我走过去
桌上,满满的都是那些画纸――那些红色的窗户。
千叶典也在注意着这些画,他叠好其中一张放到口袋里,转过脸来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桃井叫了救护车。
“又一个,又一个”
屋檐下的鸟儿令人厌恶的欢叫着,文奈的母亲冲过去取下鸟笼砸到院子里,鸟没受伤,只是在笼子里疯狂的拍打翅膀
她的失控举动虽然实出我意料,但我却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