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久应该要有一次考试了吧,真让人头痛呢。”
金川抚弄着他褐色的头发不耐烦的说着,他对自己的头发、四肢、面部、甚至全身护理的比女生还要仔细到位,而且他涂抹的护手霜、面霜、护发精油都要具备怡人的香味,这似乎是他自我要求的标准,他说话比女生更要轻巧,也比女生更懂得打扮自己,但从生物的角度来说――他是个男生。
坐在他后面的水静听到后,瞥他一眼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靠着你那个有本事的老爸,即便考不上大学你也不会混到没饭吃的地步。”
“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取笑我,你以为我老爸真的对我那么心疼,他喜欢女儿,可我偏偏是个男孩,我这样子也是我老爸一手造就的。”
“喂,小希,听说校长是你大伯,是真的吗?那你的考试不用担心了吧?”
水静扭过头来把这种别人听了会不愉快的问题直线扔给我,我讪笑着不知所云,本来不打算公开的事情现在恐怕全班都知道了,说实在话,大伯和校长我是分开看待的,在学校他只是校长,仅此而已。
“真让人羡慕啊,小希,你大概都知道考题是什么了吧?也给我透露一点。”
金川也来凑热闹,他和水静干脆直接围到我课桌旁兴致盎然的大谈特谈。
“别瞎说,我也不知道的。”我苦笑着,实在想立刻结束这个话题。
“呀,对了。”金川一下子叫起来,他那副伪成女孩子的面孔突然有点扭曲,“我想起来了,十年前高一d班好像也有学生和校长有血缘关系,真是巧合的可怕,虽然是听说的,不过是真的呢,你还记得吗?水静。”
“说起来好像是,听说那个学生后来转校了。”
“啊对,是转校了。”
他们的对话让我隐隐想到什么,十年前大伯已经是校长了,大概是父亲现在的年纪大伯就当上了校长,一做就是十年,但是我没听说家里还有什么人也在绍涧中学念过书,父亲的本家这边就只有他和大伯两兄弟,大伯做校长时和大伯有血缘关系的,如果念高一的话那就可能是家里的孩子孩子孩子我不停的念着这两个字,难道是大伯的孩子?
父亲说不能在大伯面前提孩子,是那个原因吗?大伯的孩子转校了?转校森南医生说那几个以转校为名的学生其实都自杀了。
――大伯的孩子自杀了?
――大伯的孩子是曾经对禾谷恶作剧的学生之一吗?
这才是大伯对禾谷的事闪烁其词的理由吗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金川压低声音把脸凑过来,和我们靠的很近,从心理层面上讲金川是把自己当作班里的女生来看待的,所以他觉得和我们之间不应该有距离。
他继续说道:“春初同学的死亡调查结果中,警方发现了一个情况,也因为这个情况很大程度证明了春初同学是自杀。”
我迅速看了水静一眼,问道:“是什么?”
金川没出声,只是比了一个口型,我立刻就明白了,而且非常震惊的瞪大双眼。
我再次看了水静一眼,她没我反应那么强烈,金川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这个情况没有透露出来,毕竟考虑到春初已经死了,公布出来的话一定会带来很不好的影响,所以,这可是绝密消息。”
“你确定是真的?”我直视着金川的眼睛,确认这不是他开的没水准的玩笑。
金川撅起嘴不高兴道:“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开玩笑,这个要是公开出来是很严重的,我从我爸那里得知的消息,他的朋友就是警署的刑警队长,他还叮嘱我说这班里的学生不正常,让我保持好距离,我是觉得你们是可以信赖的朋友才告诉你们,哼――”
如果事实是金川说的那样,那从一开始,春初还没死以前,追溯到那个周五放学以后,一定发生了什么让我难以想象的事情。
确实和“铃兰傀”有关,可是――这其中恐怕存在某种已经扭曲的因素。
我带着杂乱无章的思绪混到放学,上课也没认真听讲,我始终对金川说的事实无法释怀,自从春初不在以后,水静再也没对我提过放学去哪里闲逛的要求,这其中的理由不言则明,毕竟她和春初过去是那么要好的伙伴,可是金川说的那个事情,她不是应该更比我吃惊才对吗?还是说
我并非失忆而只是单纯记性差的时候也是有的,坐了一站车后我才发现有本重要的书被忘在课桌里了,而且非拿不可,我换乘了返回路线的车次,再次回到学校时已经过了七点,教室里空空的,连走路都有回音,那种空旷像是会把人吸进去的感觉,高一d班的教室门是不上锁的,我迅速走进去拿了书,不想多呆一秒钟,因为在这里我见过“那个东西”,“他”那种不像人的身体一直徘徊在我的脑子里,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无法抹掉的,正惊恐的回想着,我跨出教室门的那一刻,突然看到一裾裙角隐没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那是
――是水静,她袜子上粉色的绒球挂饰很明显,一眼就能识别她的身份。
走廊尽头――是女生厕所。
这个时间她怎么还在学校逗留,我记得她离开的比我早。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在距离愈渐缩短的过程中,愈能听到厕所里传来小声的说话声,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就在我靠近门边时,我听到一声细小的怪异的叫喊,声音不大但是令人发指。
我没敢进去一看究竟,可是水静会不会在里面发生了危险我迟疑着,难以决策,就在这时,一声更大的叫喊声传来,仿佛冲破门板直接撞击到我的鼓膜深处,我惊恐的抖了一下,走廊窗户外面的天空放佛都变色了
顾不上害怕,我更担心水静在里面是什么情况,于是一推门我冲进了女生厕所――
我没看到她,可以说没看到有人,只看到洗手台的瓷砖上有血,
“水静――”我紧张的叫道。
战栗中,我依次打开每个隔间查看在第四个的里面我看到了她
“――水静。”
顾不上眼前让我不敢想象的画面,我伸手去扶她,因为此时她躺在马桶的一侧,手里握着两样东西――刀片,和不知道名字的药粉。
水静的校服很凌乱,不均匀的沾着血迹,我不清楚她对自己做了什么,我拉扯着她的手臂,以她的体重我是没办法把她拉起来,只能勉强扶她靠在隔间的隔板上。
“水静,发生什么事了?”
“小希――”她眼神涣散的看看我,随后目光又飘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我整理着她的校服,领口处,那条刺眼的红色痕迹露了出来,然后我伸手拉开一看――
还有更多的痕迹遍布上她脖子上,接着手腕上、躲在裙摆下面的大腿上那些伤痕新旧交替,结痂的和重新被割开的混在一起,横斜交错,造成这些鲜红画面的东西,无疑是她手中的刀片。
看情形是她自己割开的,我惊到了。
“水静你这是怎么回事?”
“小希”
她的意识应该算是清楚的,但我不肯定,我不是医生,做不出什么专业判断,只是觉得她有点奇怪,我说不上来,就像醉酒的人心里十分明白但举止却不受控制,就是这种感觉,水静知道我是谁,可她现在无法向我解释她在干什么。
我直观的认为那包药粉可能是那种东西,也不太确定,我听说中学生会在娱乐场所被一些成年人教唆吸食有毒药粉,它们含有兴奋剂和致幻成份,那种药容易生产,随便就可以从一些日常药品中提炼出来,而且吸食以后都容易上瘾。
我的胸腔里怦怦的剧烈跳着,这里是学校,如果再多一个人看到水静的样子她有可能被抓起来,我一慌,急忙把她手里的药粉扔到马桶里迅速冲掉,但是面对水静的状况,我明显是处理不来的,无奈之下,我拨通了森南医生的电话
在森南医生的办公室里,我捧着一杯热水等着,大概一个小时以后,森南医生从治疗室回来了
“怎么样?她还好吗?”我问道。
“嗯,她的血液里确实检验出兴奋剂的成份,不过很少量,她应该是初试者,只要没有第二次应该不会造成上瘾,身上的伤的话伤口都不深,只要她不再那样继续割下去,很快就会恢复,但是不肯定会不会留疤,我都给她做了处理,其他情况很稳定,过一会她就会醒来了。”
森南医生伸了伸背,两眼直视我,我不太好意思的向他致谢――
“那个,还请您别告诉任何人可以吗?毕竟水静还是个学生我担心”
“我明白,小希,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只是,你的同学为什么会这样,她是不是受过什么巨大创伤,毕竟自残这种极端举动都是在痛苦的心情下才会做出来的。”
我无力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水静她平时爱说笑,只是春初发生事故以后唉,我也说不清楚。”
“我觉得可能恰恰相反――”
“森南医生”
“没什么,小希,我也只是猜测,毕竟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挺难懂的。”森南医生笑了笑,但转瞬就变为冷静的样子。
我认为自己似乎明白什么但又难以表述,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水静的内心和她外表呈现给人的映象竟是有着如此大的差别,或者说她的背后究竟有什么在折磨她,从而她用残害自己的方式来发泄
我拿上书包准备道别森南医生,再这样耗着家里的父亲该着急了。
“――水静醒来就让她自行回家吧,我想因为那个药的事情她也不太愿意跟我说什么,也许明天到学校算了,等明天再说吧。”
“嗯,这样啊”
森南医生微微点头回答道。
我正准备离开,水静突然推开门进来了。
她脸色不太好,失去了以往白滑的光泽,就像刚刚呕吐完的惨淡模样。
她犹豫的看看我,我明白她有话要说。
“小希,等一下,我想跟你坦白一些事情,关于春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