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_86212王张氏挑着灯笼推门就进了屋。
她真怕女儿在屋里藏了男人,所以进来之后,先回手关上门,不让他人窥视。
房间里点着几炉炭火,水雾蒸腾,女儿王金花正泡在大木盆里洗澡。
“金花?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嘴上说着,却提着灯笼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床上床下柜子里,到处找人,没找到。
心里略略心安。
王金花毫不在意,也不害怕,戏水撩水,嘴角斜着,一脸的不待见:“娘,你这是找奸夫吗?我爹外面养的粉子你不管,倒来我这里找?找着了吗?”
别看王张氏跟王刚说话的时候连损带骂,可是对这个女儿,无计可施,甚至有些怕她,净拣好听的说:
“我的好闺女,你可别这么说娘,一提萝卜一提菜,谁的孩子谁不爱?娘还不是怕你受了委屈?告诉娘,那个送菜的进来没有?”
“哼,我说没进来,你又不信,接着找啊。找到了,就有,没找到就没有!”
“怎么跟娘说话啊这是?没有就没有,娘知道你受了委屈,看我不回去骂你爹,给你顺气。别太晚了,早些睡。”
王张氏说归说,可并不往外走,反倒来到大木盆的旁边,绕着木盆转了两圈,唯恐有人绕着澡盆跟她兜圈子。
澡盆周围的地面上溢出了许多水,王张氏踩在上面,发出“扑挞扑挞”的响声。
“怎么?娘,你还是不信我?快快快,他藏在木盆后面呢……”
“嗐,娘信你,娘咋能不信你呢。好了好了,娘这就走,你早点睡。”
王张氏说着,心有不甘地出了门。门外随之传来责骂之声,“你个老东西,哪有人?滚,给我滚,还你们下面的,都给我滚……”
可就在关门出去的那一刻,澡盆里,虞丰年在水下再也呆不住了,“哗”的一声露出了头,大口喘气。脸都快憋绿了。
没错,在王金花的威逼利诱之下,外面王刚带人一堵门,虞丰年大局为重,忍辱负重,衣服鞋子都没脱,就跳进了大木澡盆里,想先图自保,再说救人的事。
虞丰年都想好了,心说王刚你总得照顾你女儿的脸面吧,我就不信,你敢把木盆里的水倒了,把我揪出来。就算你把我揪出来,我也不怕,我匕首拽出来,挟持了你的女儿,就算救不出苗老道,想要逃命,应该不是难事,而且让你丢大人。
本来只有半盆水,他一进去,溢出了一小半。好在木盆极大,加上天黑,只要不露头,不下手掏,也看不出里面藏了个人。
刚跳进去,王张氏就挑着灯笼进来了。只进来一个女人,虞丰年并不害怕,可他受不了澡盆里的这个无耻女人王金花。王张氏挑着灯笼满屋子找人,她竟然还在水下面戳弄虞丰年。
虞丰年是斜靠在她身上的,她用腿将虞丰年缠了,一双手想摸虞丰年哪里就能摸到哪里,身上所有能动的部位都千般挑逗。
虞丰年是动也不敢动,喊也不能喊,大嘴巴一毛钱一个,真想跳起来左右开弓,先抽她一万块钱的。
他今天可算见识了什么叫无耻之尤,王金花又大胆又死不要脸,王刚做了多大的孽竟然生出这么个女儿?比其她来,潘金莲又算什么?就是周星驰电影中的九世野鸡也比不了。
再后来,王张氏提着灯笼围着木盆转圈,虞丰年这下可真紧张得不行,他悄悄拽出匕首握在手中,准备伺机反扑。好在娘在眼前,王金花也总算老实了一会儿,没敢逗弄虞丰年。
万幸,王张氏只围着澡盆转了转,并没有留意澡盆里面别有洞天。
虞丰年不敢露出鼻子呼吸,差点儿憋冒了泡。好在王金花尖酸刻薄,及时将她娘撵出门去,虞丰年才钻出水面,好好透了一口气。
……
虞丰年在木盆里窝囊透了,王张氏刚一出门,他就想出来,却被王金花又一把摁在水中:“等等,我娘还会回来的……”
还是王金花了解她娘。果然,话音未落,门“咣当”一声又被推开,王张氏去而复返,挑着灯笼径直来到木盆边。她满脸堆笑:“金花,水凉了吧,要不要给你加些热水?”
说着一挽袖子,下手试试水温。当然,试水温是假,捞人是真。王金花想拦也拦不住了。
王张氏可不傻,其实她刚才就发觉不对,木盆中的水满到几乎溢出来,地上还到处都是水,他就考虑,那人是不是藏在澡盆里?要真那样,闺女啊,你是嫌你爹妈我们的脸丢得不够大,这要是传扬出去,列祖列宗都出气得从坟头里爬出来。
王张氏在水里一搅和,一把抓住了虞丰年的手腕,那一刻,王张氏心都灰了,可碍及全家的脸面,她没有喊叫。
王张氏一使劲儿,气呼呼地将虞丰年的胳膊拉出水面,可她想不到的是,对方手里却握着一把冷森森的暗光匕首。
虞丰年匕首往前一探,顶住王张氏的脖子,低喝一声:“别动!”
王张氏惊魂落魄,捂住了嘴,屁也没敢放一个。手里的灯笼啪嗒落地。
王金花也没想到虞丰年身上还带着匕首,先是一惊,很快恢复平静,她不理会虞丰年,却歪着嘴角挑衅地望着她的母亲,其意不言自明:非把他揪出来,有意思吗?你不是找丢人吗?
王张氏足足愣了一分钟,内心直翻腾,女儿丢不起这个人,丈夫王刚作为鄂州通判,地方长官,更丢不起这个人。
惊讶、生气、愤怒,而后是无奈、委屈、无助,最后面色一软,竟落下泪来。
王金花不耐烦地低声说道:“娘,我俩相好已久,女儿早已是他的人。今天要是被我爹抓了去,会被我爹打死,娘若不声张,此事过后他会娶我,娘你看着办吧。”
王张氏委屈地望着虞丰年,求证王金花所说是否属实。
虞丰年点点头。
门外的王刚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夫人啊,你到底有没有发现外人?”
王金花冲王张氏挤挤眼,王张氏咬咬牙狠狠心,高声说道:“没有!……女儿,你早些睡吧,我不会让他们来烦你的。”
擦擦眼泪,捡起灯笼就出了门,到外面冲着王刚就骂:“滚!哪来的男人?女儿的清誉都被你给毁了。滚!都给我滚,你们也都给我滚!”
越骂越难受,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将灯笼扔了下去,下面守着的家丁纷纷躲避。
王刚赶快招呼众人,“走走走,都走都走!送菜的那小子没来这里,一定是去了别的地方吗,快到仓库守着去,机灵点儿……”
王刚带着一干人等,全都散了。
……
秀楼上再次恢复平静,只剩下王金花和虞丰年两个人。经此一闹,虞丰年证实了一件事情:王刚要抓的根本不是什么张成,而是前来营救苗老道的自己。这么看来,风声的确早已走漏。自己只是运气好,阴差阳错,被领进了他女儿王金花的房间里才躲过一劫。
眼下怎么办?就此逃出府去?还是继续想办法,营救苗老道?
王金花故态复萌,桃花媚眼勾着虞丰年。
今天晚上,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惊慌,女儿家的声誉她一点也不在乎。她望着湿身的虞丰年,咬着嘴唇直笑:“小相公,快将刀收了吧。我说过的,只要我有我在,保你汗毛不伤。”
“是是是,多谢小姐!”
“你我不用客气。我们说好的,我救了你,轮到你报答我了。你瞧,天也不早了,你我速速安歇吧……”
虞丰年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小姐,你真漂亮,快来,让我亲亲。”虞丰年说着,收起匕首,张开了双臂。
王金花心中狂喜,赤着身子就往虞丰年身上扑。哪成想,虞丰年手一翻,化拳为掌,“砰”地一声,“砍”在王金花的后脖颈,王金花“哎哟”一声,两眼一翻,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