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来自独立师师指,而不是接收东北工作团总团的命令之后,安东市府市长宋格平,知道前线战局糜烂,第六旅打了败仗,不仅仅是第六旅,还有第五旅也是如此,独立师最高指挥机关,第一次单独给一个地方市级政府下达命令,不用问,就是最紧急的军务,他顾不得想其他的,马上以安东市府的名义,在全市范围内,征召民用汽车,但整个安东又能有多少汽车?
宋格平甚至一反常规,打破自己一直强调的,要以安东恢复经济和保持稳定为原则的做法,以市长的身份,要求安东警备司令官何其峰上校,出动部队,协助市府的工作人员,对那些拒不执行市府征召令的市民,采取强制措施,直至关押起来!
宋格平对何其峰如是说道:“何司令官,情况紧急,非常时期必须采取非常手段,师指命令安东市府安排车辆,撤离部队伤员,是必须执行的死任务,所以,需要部队协助工作,对于那些家里有车,却拒绝征召的市民,可以马上逮捕,车辆没收,遇到反抗,你的士兵可以开枪!出了问题,我承担一切责任!”
何其峰内心震动,对宋格平的印象,有了根本性的转变,他是军人出身,知道几万人大撤退,那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尤其还有数量庞大的伤员,其实,他早就没了警备司令部的部队这么干了,宋格平能够在关键时刻,放弃与蒋先良的个人恩怨。为大局着想,仅此一点,就值得自己敬佩!
安东市府的工作人员和警备司令部的部队,尽了一切努力。所征集到的机动车辆,还不到所需的二分之一,情急之下的宋格平和何其峰,又将办法想到了畜力车上。安东市区内包括周边的农村,并不缺乏马车和驴车,当然,也说不出无偿征用,只不过,暂时没有钱给而已,那些车主们到手的,依然是盖着安东市政府大印,市长宋格平亲自签名的欠条。
如此一番努力。机动车和畜力车混杂的车队。总算将第六旅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伤员。从前线运下来,至于没有能够坐上车的伤员,就只能是担架抬着走。行动的速度很慢,所有通往安东方向的道路上。到处都是车流和人流,就如同一座庞大的野战医院在转移,军医和护士们,忙得焦头烂额,伤员太多了,根本抢救不过来,不断的有深度中毒的战士们,停止了呼吸。
蒋先良看着道路上的车流和人流,怎么看都觉得,现在的部队,弥漫着一股子失败的气息,便费力的调整了一下姿势,闷声的问道:“参谋长,伤亡数字统计出来了?”
蒋先良的嗓音有些颤抖,这是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作为旅长,必须要知道,自己的部队还有多少战斗力,虽然残酷,不想面对,他还是要问,并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第六旅伤亡肯定不会小,元气大伤也说不定!
从安东后方旅部急匆匆赶来,忙到现在都没有合眼的霍守山,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旅长,我亲自命令参谋处统计的,一句话,伤亡惨重!您还是先把身体恢复好了吧,这事儿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我再休息的向您汇报!”
蒋先良的心头,如同遭到雷击一般,目光之中的痛苦,顿时弥散出来,脸颊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颤抖几下,“果然如此,霍守山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尸山血海里滚过来的人,能够让他说出伤亡惨重这句话,第六旅。。。。。。“他痛苦的想到。
“参谋长,你还是如实说吧,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们都要面对,我蒋先良也不是个承受不起的人!我必须要知道,第六旅还能不能再打了?”蒋先良叹口气,坚定的说道。
霍守山见旅长执意要问,也只得说道:“根据统计,一团、二团、三团的伤亡情况差不多,各团部署在前沿阵地上的三个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战士和军官中毒,在其后的日军炮击过程中,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伤亡在二分之一左右,其中阵亡的军官和士兵,超过六千余人!”
“并且,还有中毒较深的军官和士兵,陆续死亡,现在的第六旅,能够正常作战的部队,只有四个营加上旅部警卫连,不超过五千人,算上后勤部门等部队,合计起来,部队的战斗力还有六千余人左右,而且,我们丢掉了大部分的重武器。”
“噗!”蒋先良的脸色,一阵潮红,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他已经把第六旅的伤亡,尽量的往严重了考虑,但是,霍守山的报告,还是大大超出了自己想想象,也就是说,在拂晓到部队撤离凤凰山阵地,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里,第六旅齐装满员的一万六千多兵力,倒下的就有一万多人,其中阵亡超过三分之一以上!
这么巨大的损失,已经超过了蒋先良的心理承受范围,这不是元气大伤,而是几近全军覆没啊,急怒攻心,他吐血了,“旅长!”霍守山惊呼一声,急忙扶住脸色蜡黄的蒋先良,“军医!军医!”他又大声喊道。
“参谋长,不用喊军医,吐口血,我这心里倒是好受了些!”蒋先良摆摆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制止到,“连小鬼子的面儿都没见到,我第六旅就丢了六千多人,耻辱啊,对了参谋长,重炮团怎么样,撤下来了吗?”他忽然想起来旅重炮团,如果没有重炮团拼命的压制日军的炮火,并迟缓日军进攻的时间,说不定,部队都撤不下来。
霍守山痛苦的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颤抖,说道:“旅长,重炮团是好样的,为部队撤离凤凰山阵地,争取了足够的时间,但是,日军的炮火,超过重炮团数倍以上,经过激烈的炮战,重炮团无一生还,从团长到普通士兵,全部阵亡了,在阵亡之前,没有给小鬼子留下一门火炮!”
接踵而来的打击,蒋先良的心都麻木了,以往的战斗之中,旅重炮团可是自己进攻的利器,一百余门一五五口径的榴弹炮,无往不利、无坚不摧,为步兵进攻打开通道,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活着撤下来,第六旅此次的损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的心痛苦得在滴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才好?
“砰――砰――砰!”后方远处,凤凰山方向,忽然随风传来隐隐的枪声,蒋先良和霍守山对视一眼,目光之中,满是担忧,暂时从部队巨大损失的痛苦之中,挣脱开来,不约而同的想到,“难道是小鬼子追上来了?”
仿佛是在证明第六旅两位军事主官的判断,一团长孟建柱上校的吉普车,带着一溜烟尘,飞快的从后面追上来,吉普车还没有挺稳,孟建柱从车上飞身而下,跑到蒋先良面前,气喘吁吁的报告到:“旅长、参谋长,警戒的后卫部队发现,小鬼子追上来了,兵力不少,漫山遍野都是!距离我们还有十五公里左右!”
蒋先良挣扎着跳下车,落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孟建柱急忙扶住,看着旅长蜡黄的脸色,不由得询问的看了随后下车的霍守山一眼。
霍守山摇摇头,还没有来得及解释,蒋先良说道:“参谋长,马上命令能够战斗的四个营以及旅部警卫连,还有后勤部门的部队,就地建立阻击线,掩护伤员们继续往庄河一线撤退,担任阻击的部队,由我指挥,撤退的部队,参谋长指挥!”
“不行!”霍守山和孟建柱异口同声的反对到,“旅长,您是全旅的最高指挥官,怎么能留下来打阻击?部队还需要您!要留下的,也是我!”霍守山急促的说道。
蒋先良固执的摇摇头,一团长孟建柱说道:“旅长、参谋长,你们两个就别争了,有我孟建柱在,能轮的上旅长和参谋长打阻击,把部队交给我,别看就五六千人,保证让小鬼子一步也不能过去,为伤员撤离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要是小鬼子继续追上来,那就是踏着我和战士们的尸体过去的!”
孟建柱的话,已经表明了一种态度,抱着必死的决心的,谁都知道,在后面对第六旅紧追不舍的日军,超过一个甲等师团,足有五万余人,而第六旅留下打阻击的部队,不过六千人左右,十比一的兵力差距,再加上,部队没有了重装备,又是临时构筑阵地,而且,这六千多人的兵力,其中还有一千多后勤兵。
面对优势日军,这是一场力量相差悬殊的阻击战,阻击的部队,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恐怕,战斗一开始,就会被几万日军所淹没,日军追击部队,距离只有十五公里,还不能采取层层阻击的打法,边打边撤,只能像钉子似的,死死的钉在这儿。
蒋先良舍不得自己最得力的一个团长,就这样牺牲在,结果可以预料到的阻击战之中,他在犹豫,后面的枪声,愈发的密集起来,孟建柱急得大声说道:“旅长,小鬼子不给咱们时间,别再犹豫了,阻击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