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屹立百年,如今虽已成为这片天地中举足轻重的庞然大物。但因当年李世民、程咬金可以对外隐瞒其出身背景,未有将浩瀚皇恩宣示于外,这一路走来所遇的坎坷却是难以为常人所想象。而在多年征伐中,哪怕又风云王亲传武艺,也步伐在战阵中折戟沉沙的败绩,自然也又因此而身死命殒的血海儿郎。得到翎逍解释,李长河等人在短暂错愕后,当下已看穿了那几团白光真身。
曾为血海威名而不幸殉道的各位“冷言”与“冰心”!
再结合唐翎与程咬金方才所言,接下来之事已不言而喻。
“师父,您是要将各位师兄送往……异世,以作安顿?”李长河此时刚刚将原由捋顺,当下已向唐翎问道。
“这几个小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阳间天命虽尽,但在鬼域中却就此流连了数十年,不论老子好言相劝还是威逼利诱,他们就是不听。实在没办法,只能将他们的魂魄送来给你们师父处置了。”程咬金气呼呼地抢先回答,“但叫老子想不到的是,这臭小子比他的徒弟们还要古怪,只看了一眼便说要将他们送往异世,说什么要让他们自行开创另一个精彩人生,莫辜负‘圣者传人’这一名衔。啧啧,创世圣者果然是一群为所欲为的混蛋。”
“哈,只因我们的确有为所欲为的本领。”
唐翎单手一揽,已将白光全数拢到自己身前,同时向这几缕血海英魂叮嘱道:“你们所要前往的异世或许没有得到圣者的精雕细琢,也未必如这片天地一般广袤辽阔,但终究是因圣者法则、本源而自行形成。为师身无长物,只能将这千年所得的知识尽数传予你们,愿你们能在另一片天地中度过自己的无悔一生吧。”
话音落下,血海英魂光芒闪烁,死在响应恩师期待,又似是在向各同门作出道别。众人有感,只觉心中突来悲切,为匆匆一遇、却再也不能相见相识的同门师兄而感慨。
凡人一生,不过数十载,几多英雄豪杰竟在这段短短光阴中绽放出无尽璀璨。谁人又知道他们在中途之前是否有悔有求?正如这几率血海英魂,流连鬼域数十年,是为未能得见血海威名远扬而慨叹,还是因未能向自己授业恩师道一声谢而执着?
简单叮嘱过与自己缘浅的几名“弟子”,唐翎抬手向前方一划,虚无空间已就此破开一道长达数十丈的缺口,似乎直通往血海英魂将要栖身的异世之地。
“去吧,不管你等来生将会面对何等波澜。切记:无悔即可。”
仿佛送别远行稚子的严父,唐翎在打开异世通途后又再低声叮嘱了一句,这才将这几缕血海英魂推入缺口之中。
英魂已无形相,只得任由唐翎随手摆布。但就在它们进入异世通途前,本来缓慢的前行之势竟自行停下,随即白光闪动,数道凡人身姿已显现而出,站于唐翎面前。
“你们……”
如此变化,便连唐翎亦颇感意外,对眼前出现的几道人影已显出了茫然表情。倒是对方脸上恭敬,向着他躬身行了一礼,仿佛将心中多年所念尽数付于一句简短道谢之中。
“弟子谢过师父传功授业之恩。”
谢言道尽,几缕英魂再不逗留,就此钻进缺口之中。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与仍旧沉默不语的唐翎站于原地,久久未有反应过来。
一阵过后。
“你们这几个小子,到了那里记得活出自己的精彩一生,这回若是再度‘壮志未酬’,我可无法再出手相助了。”
喃喃低语,似是将方才叮嘱再度补充完毕,又似是为自我安慰而作出结语。他那个令直至现在才长吁出一口浊气,仿佛压在心中多年的重担终于卸下。
随后,他也不管旁人如何反应,就此转身离去。
翎逍倒是从中看出了一丝空隙,抬肘便往程咬金侧腰撞了一下:“老程,上。”
“嗯?何事?”程咬金却似未有反应过来。
“早前我们议定之事,现在正是机会。”翎逍对着他便是一通挤眉弄眼,“你去稳住臭老爹,其余事情交给我来安排。”
“哦,是那件事情啊。”
程咬金此时终于明悟,急冲冲地向唐翎渐行渐远的身影赶去。至于翎逍则重新化回三寸小人的模样跳到肖寒意肩上,满脸高深莫测:“小靖儿,赶紧带我去见你父亲,我有事找他帮忙。”
未待肖寒意反应过来,翎逍又转向李长河几人:“那个……长河师兄,劳烦你转告程游陆,让他这两天在家好好呆着,不日将会有好事落到他身上。”
李长河顿时觉得莫名其妙:“翎逍师弟,你与卢国公究竟……”
“血海压抑太久,我们打算办上一点喜事而已。”翎逍脸上神色倒已显出自己实则心怀鬼胎,“机会难得,冷言师兄与冰心师姐之事也一并解决了吧,此次必须要做到全城同庆,否则这段时日的提心吊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么?”
几人一听,已然明悟。
李长河捋动长须,脸上已泛出欣慰喜色:“原来如此么?冷言、冰心相悦多年,也的确该把这终身大事敲定了。”
秦破岩、黄开鸣听闻,连连点头。
旁边绝影堂众人也显出认同表情。
倒是作为当事人的莫冷言与殷冰心,非但没有拒绝余地,脸上更早已涨得通红。
另一边。
唐翎虽是徒步往城中走去,但毕竟此时已恢复了以往功力,哪怕刻意压制,脚程也与寻常马匹相仿,未过几步已快要走到城门之前。那些守城将士见是风云王驾临,连忙肃立相迎。
未待唐翎向守城将士点头示意,身后已传来了一声急促呼唤:“臭小子!暂且等上一等!”
回过身来看了程咬金一眼,百年传说风云王此时脸上已略带上几分不悦:“有话直说吧,我知道你正与翎逍谋划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