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店小二要了一壶茶,一叠糕点并两笼肉包子,一把带靠背的椅子,寻常才把背篓里的寻安抱出来,放到椅子上。
叫醒小娃子后,姐弟俩边填肚子,边同整个茶楼的客人一样,竖着耳朵看不远处台上的说书先生唾沫横飞。
“话说那虞侯夫人花氏心肠究竟歹毒到什么个地步呢?”
说书的老先生啜了口碗里的茶,又捋了捋胸前的长胡子,眯缝了下小眼睛,悄悄打量了下周遭竖起耳朵的客人,似乎是觉着满意了,才又缓缓开口:
“才娶回家柔柔弱弱的小娘子,与小侯爷夫妻恩爱,眼看怀了身孕,小俩口愈发黏糊。
“哪想那花氏与小娘子的亲娘闺中之时有些女儿家的过节,她却是见不得儿子把媳妇当个宝呀!
“妾室给儿子一波一波往家里抬没个消停不算,见仍离间不了小夫妻俩,竟一碗红花下去,把自个亲孙儿给打掉了!”
“嚇!”不少人发出倒吸气声。
这,可真正是够毒的!
“那后来呢,后来那恶毒婆娘咋样了?”这是被勾得心痒痒的听客。
“是啊,掌柜的,那被打了胎的媳妇呢?”这是个不觉随着剧情走,为那媳妇揪着一颗心的。
“咳!”
说书的老先生,也是这家茶楼的掌柜清咳一声,接着道:
“后来,那媳妇痛失孩儿,日夜以泪洗面,小侯爷与花氏闹翻,愈发整日不离妻子,哪想这使得花氏大恼,一碗掺了毒药的参汤下去,竟把那媳妇也毒死了!”
他话才落,立马有个气愤的声音大嚷着接腔:“这是草菅人命,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书的掌柜老先生一听,竟也吹胡子瞪眼,跟着义愤填膺拿着醒木往桌上一拍:“别说,还真就没了王法!”
“外边,她是侯夫人,那个时候她的亲姑姑还是当朝太后,官衔不够的拿不了她,官衔高的不愿趟这浑水。
“家里,虞侯爷是个无能惧内的,奈何她不得!而小侯爷,纵是再恨,那是亲娘,他又能把自个亲娘如何?
“这事,竟是就这么被圆过去了!可怜小娘子娘家权势不够,双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竟还无处伸冤,一夜白头哪!”
这话一出,整个茶楼霎时喧哗起来,拍桌子声此起彼伏。
“凭啥!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有权有势便能逍遥法外,还要朝廷干嘛!”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毒妇害了人竟没事人似的,天理何在!”
“老天爷难不成是瞎了眼!这等恶人,竟没收了她!”
掌柜老先生拿了醒木重重一拍,止了这闹哄哄的场面,道一句:“恶人自有报应,咱不急!且听我细细道来。”
这时候,老先生已没了适才的义愤填膺,反而极是畅快,又眉飞色舞捋起了自个的长胡子:“这般恶毒的妇人,虽老天无眼,没收了她,却有咱大晟的仙人国师收她!”
众人闻言,俱都精神一震。
就有人在下边议论——
“敢情这也是在说咱仙人国师的事啊,我还以为这茶楼的掌柜先生今儿突然改了喜好,捡了旁的说呢。”
“就是说国师的事才有味儿,百听不厌,换成旁的,我还不乐意听了!”
“可不是么,我也最是爱听咱仙人国师的事。
“咱国师虽说不管国事战事,可国事战事自有宫里的管。反而当官的不当回事的民间事,咱老百姓的事,国师管得勤,真正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几句议论后,众人又把心思放在了说书的掌柜身上。
“仙人不愧是仙人,法眼通天,那花氏的所作所为被咱们的仙人国师得知,你们猜,国师是如何惩罚她的?”老先生一脸神秘,吊起了众人的胃口。
“一道雷劈了她!”
“让侯爷把她休了,当下堂妇!”
“罚她去阴曹地府,给那小娘子和她腹中的娃子磕头!”
就有心急又懒得猜的忍不住接口:“大掌柜的,到底如何惩罚?你快说呀!”
被人催了,掌柜老先生便啜了口茶,又摇头晃脑说将开来。
“那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
“花氏正躺在自个院子的贵妃榻上,被丫鬟婆子小心伺候着吃点心,悠闲小憩来着。
“不想突然晴天一声霹雳巨响,风云骤变,国师大人洪钟般的仙音化作雷霆,响彻天际,当时整个帝都的人可都听了个清楚哪。
“就听国师的仙音道:‘毒妇花氏,不配为人,今罚尔堕入畜生道,他日大彻大悟,方可再回人间!’”
到这,说书先生拔高了音。
“待得异象退去,吓得四处逃窜的丫鬟婆子回来一瞧,嚇,可吓死个人,哪还有虞侯夫人?那贵妃榻上,就一两腮高鼓,‘呱呱’叫唤,碧眼青皮的烂蛤蟆呀!”
又是一声醒木拍响,掌柜老先生仍有些意犹未尽,整个茶楼的听客却听得心满意足,拍手喝起了彩。
简直大快人心!
然而把整个说书听了下来的寻常没在叫好的人群之中。
听了说书的姑娘,这时候没了食欲,有些想哭。
这,多像她那爱管闲事的爷爷爱干的事。
而专逮欺压媳妇的恶婆婆,逮出轨的男人,逮着就罚他们变身绿绿的烂蛤蟆,又是爷爷尤为爱干的。
只因她那在她出生前就因体质不好无法修炼,寿终正寝过世了的奶奶,在嫁给爷爷前,嫁了个婚内出轨的渣男,顶上还有个恶婆婆,一直被欺负得很惨。
这会子的姑娘,突然有种想立刻见一见那位仙人国师的冲动。
他,会不会是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