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鸣人,还是未来鸣人,都没曾在宇智波佐助的脸上,见到过如此无助……或者说「软弱」的神情。
就像鸣人在其他时空里看到的,在终结之谷最终决战后与「鸣人」和解的「佐助」脸上露出的那种释然般的柔和笑容一样,这种「软弱」的神情,跟他宇智波佐助的这张脸压根就不搭调。这也就不怪未来鸣人第一眼看到后会如此愕然了。
但随即,心中一痛。
「你……」未来佐助这副衰样可谓触目惊心。未来鸣人印象中的宇智波佐助一直是道超绝的背影,可眼前看到的却是这番凄惨落魄的模样。他忍着心中的酸楚,嘴里却挖苦躺在浮石上的未来佐助:「你……可别哭出来啊我警告你!」
未来佐助的情绪很快收敛,朝他缓缓伸出微颤的手。
未来鸣人不说话了,用力握紧。
这只冰冷的手。
好像握着一具会动的死尸。
可明明……我才是死掉的那个啊……
未来鸣人心中喃喃。
望着眼前这个仿佛行尸走肉般的佐助,乱糟糟的长发,乱糟糟的胡须,脏兮兮的面庞不复当初的白净,浑浊的两眼不像是二十七岁的青年,倒像是个七十二岁行将就木的老朽。跟曾经那个冠绝木叶忍者村的少年忍者简直判若两人,跟那个一意孤行对抗整个忍界的白衣少年也判若两人。
未来鸣人是既欣喜也失望。
欣喜,因为对方好歹还活着;失望,是对当下糟糕的现状而失望。看着这样的佐助,想到方才对方对大筒木辉夜近乎自杀式的袭击,未来鸣人隐约有种……似乎事情真的已经无法挽回的悲恸之情。
「我……」
未来鸣人一用力,将未来佐助拽了起来,搭在自己肩上,用复杂难言的语气问道:「是不是回来晚了?」
未来佐助抿抿嘴,抬起眼帘,看到上方那斩开「地爆天星・黑曜阵」的那另一道金色身影,鸣人居然能一击攻破他的黑曜阵?他又是如何从终结之谷的石像里复活的?未来佐助沉默片刻,复又低垂、阖上双眼,气若游丝地叹道:「……大概吧。」
「大概,不算太晚。」
二人的身边忽然响起鸣人的声音。
未来佐助睁眼,瞥向出现在他们背后的那金色人影,果然是漩涡鸣人――该是鸣人的影分身才对。可怎么这个「影分身」的情绪、思路,却与本体的未来鸣人并不一致?未来佐助还在惊讶,旁边扶着他的未来鸣人却是勉强对「影分身」笑了笑。
「就是他么……」大筒木辉夜在极强的引力场中,飘浮在半空,冷眼看着事情的发展。
之前黑绝遭遇鸣人,辉夜自己也通过催熟的白绝降临过分身与鸣人战斗过一场,当然认了出来这时突然进场的两个鸣人。
尤其是鸣人……
大筒木辉夜额头的神眼被未来佐助的黑麒麟封印术暂时封印,已是漆黑一片。
可她的白眼却是四方上下皆无任何死角的视觉,因此能够一眼看出头道:“你活着这件事,永远也不会成为错误!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他暗自痛心,这十年来佐助究竟是如何度过的,居然变得这样悲观、消极。
黑球表面爬上了一道道裂痕,裂痕内透出白亮的光芒,从中散发出浓烈的自然能量的气息。
逐渐地,裂痕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白亮的光也迅速变为赤红色,并最终,整个十八黑曜阵以地爆天星为核心收缩而成的球体蓬然爆开!
激散的黑色物质与浓烈的自然能量场内,一个模糊的人影飘浮着,额头处亮起妖异的瞳光,隐约能看到这人影抬起手,将地爆天星的核心握在手中,随后用力一捏,那四周蓬散的黑曜阵物质,就仿若时光倒流般,又全部飞了回去,尽数凝聚在人影手中的地爆天星核心之中。
大筒木辉夜一口就将手中的黑色核心吞下,睁开一双白眼,露出些许的满意之色。
“送来的这些查克拉,还算不错……羽衣,我的孩子,你终于还是归为哀家的一部分……”
卯之女神漠然地看向那数十米远处的两个鸣人以及佐助。
“不过,还远远不够。”
她身影一闪,在空气中直接拉出一道道重叠的残影,竟在瞬间便飞至三人的面前。直到她已经停下,那因她的瞬时飞行而形成的轨迹,才仿佛一个真空隧道般发生了巨大的爆鸣声由远及近,以及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空气波,卷起了惊人的气流涌动。
未来佐助惊住,看着眼前瞬间逼至身前的辉夜,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大筒木辉夜高高在上地飘浮,俯视未来佐助,说道:“看来你也发现了,因陀罗。从一开始你就没有一丝机会……之所以陪你玩耍了一会儿,不过是要让你将私藏的查克拉全部拿出来罢了……”她轻轻一笑,带着丝丝冷冽,“你以为,你在忍界各处,在天之御中里做的事,哀家真的没有一丝察觉么?”
“……”
未来佐助看着辉夜,眼中充满阴沉的恨意。
一道金色的光擦着大筒木辉夜的左脸过去,原来是未来鸣人趁辉夜与未来佐助说话时突然发难。爆发的九尾查克拉模式下,未来鸣人的体术速度快的不可思议,超越了当初的四代雷影乃至忍界第一神速黄色闪光,他抢先攻击,可却仍然被辉夜未卜先知般地横移了寸许,分毫不差地躲掉。
辉夜鬓边的白发丝飘动,她抬起一根手指,指背在未来鸣人的手肘随意地一叩,咔嚓一声,柔拳的力道灌进其穴位,生生将手臂打得折成一个反直角。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辉夜的肘击打中了未来鸣人的右胸口穴位,后背的衣服爆出一个小洞,未来鸣人瞪大了眼睛。
辉夜仿佛没有动过,未来鸣人却压抑着惨叫,滚到了一旁。
【鸣人,不要冲动!】未来鸣人体内的阴九尾大声叫道,大筒木辉夜的实力似乎已经超出了它的想象,也远远不是现在的未来鸣人所能够比拟的。阴九尾流着冷汗,控制着自己的查克拉,为未来鸣人治疗折断的手臂,并冲开右胸口的穴位封锁。
“哈哈……”黑绝跟了过来,幸灾乐祸地大笑。实际上,他也无比吃惊大筒木辉夜的真正实力,不禁暗自骇然道:“看来第二棵神树的力量,已经让母亲的实力进化到了一个超乎任何人理解的层次……六道级别的忍者,在这样的母亲面前,真的就好比蝼蚁……”
“可强成这个样子,母亲还在期待着第二棵神树的果实,母亲那未知的敌人到底是谁?”黑绝也觉得不可思议。眼前这三个渣渣不值一提,在母亲压倒性的实力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他已经开始为母亲辉夜研究那未知的强敌了。
“喂!”
鸣人的身后浮现出六颗求道玉,使其也漂浮起来,升到与辉夜一样的高度,与之水平对视。
他眯眼问道:“刚才你打破佐助封印术的裂缝……是时空忍术吧?”
“被你看出来了?”大筒木辉夜看向鸣人时,眼神与看未来佐助、未来鸣人时的那种高高在上的俯视绝然不同,而是一种平等的眼光。她话中虽带笑,语气却波澜不惊,平静理智:“……被你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阿修罗。”
被未来佐助扶起来的未来鸣人听到辉夜的话,不禁吃惊道:“怎么会,她怎么会知道?”
未来佐助眉头一皱,刹那间想出了答案,看了看被他搀扶起来的未来鸣人的腹部,又看向那边与辉夜飘浮对峙的鸣人的腹部。
鸣人抿抿嘴,也道:“果然是因为我体内的九尾么……”
【没有错了!大筒木辉夜的体内已经有了另外一半与老夫一模一样的阳九尾力量……】九喇嘛在体内世界的草地上烦躁地挠草皮:【怎么办,鸣人,大筒木辉夜可是不死之身啊,你的时空忍术有办法对付她吗?】
【只能试试看了。】鸣人想了想,又问辉夜:“是因为我吗?你的时空忍术能力的进步……是不是因为我?”
辉夜淡淡道:“也许吧。”
“这样啊。”鸣人扭头看向附近地上漠然旁观的未来佐助,以及扶着自己一只断手的未来鸣人,他自语道:“这我可不喜欢……”
“即使是哀家,也不得不承认,你的时空忍术在我之上……”大筒木辉夜说道,“或许,除了神树之果以外,你就是能让哀家更进一步的契机……”她眼前闪过一幕久远的记忆画面,那令当初的她心惊不已的血色的身影,语气也变得缥缈起来。“足以击败那个人的契机……”
“……”
未来佐助注视着空中的这个来自异世界的鸣人,来自据他与未来鸣人所说的,改写了命运的世界的鸣人。
他总直觉在这个鸣人的身上,有非常不同于他所认识的鸣人的特质。
“我觉得,他有些像鼬。”
未来佐助低声说道。
手臂断骨骨细胞在飞速生长的未来鸣人听闻此言,不免有些诧异。
未来佐助喃喃道:“大哥他……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承受,总是对重要的事情只字不提……”
“事实上,我本来真的不想干涉其他世界的事情……”
而那边,鸣人正对辉夜缓缓说道,“我以为,只要将鸣哥送回来,以他和这个世界佐助的力量,是有希望将你成功封印的。”
毕竟,在那么多世界的那么多大筒木辉夜,都逃不过佐鸣二人的封印。
在鸣人体内挠草皮的九喇嘛也沉默下来。只有它才明白鸣人的这句话的分量。因为只有它曾经亲眼见证过,鸣人在那个什么都颠倒错乱的世界里,亲手杀死了同样颠倒了人生的波风水门――他另一个时空里的血缘上的父亲。也只有它知道,鸣人这一路上经历了各种平行时空,内心的徘徊。
所以,也只有九喇嘛理解,为何鸣人抗拒自身介入其他世界的发展之中。
“但现在,我必须要解决你。”他说。
未来鸣人大喊:“不要冲动啊!”
可话音未落,鸣人已冲了过去。
未来鸣人有些急,在他体内的阴九尾也道:【抛开时空忍术,这个鸣人跟鸣人你的实力,也就差了一股阿修罗的力量而已啊!佐助之前兼具因陀罗与阿修罗的力量,都无法抗衡大筒木辉夜,这个鸣人小子他贸然冲上去,又能拿辉夜姬怎么样呢!?】
旁边的未来佐助幽幽道:“不能拖,我们根本拖不起。假如我们撤退,只是给辉夜继续成长的时间……如果辉夜吃下第二颗神树之果,那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想必他也是想清楚了这一点,才立刻攻击的……”
“可是他…”
“只有相信他了,你不是说,他的时空忍术出神入化么?”
未来佐助平静地说道,“常规忍术已经对现在的大筒木辉夜没有任何办法了,或许…只有他的时空忍术才能创造奇迹…!”
“……”未来鸣人握紧拳,凝视着已经交战在一起的鸣人与大筒木辉夜。
那二人一个是金芒,一个是白光,交起手来反复两颗相互飞旋的流星。每一次碰撞,都能震荡出肉眼可见的波纹。未来鸣人与未来佐助彼此对望,发现波纹经过他们的身体时,竟然连他们本身的形体也像流体般波动。阴九尾大叫道:【这两个家伙的时空忍术…太不可思议了!我劝你们还是离得远点才好…!】
别说他们,黑绝已经早早地撤远。
他一边远遁,一边暗自心惊道:“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另一个漩涡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的实力也太过可怕了吧,居然能在与母亲的交手中不落下风…而且,他的时空忍术,在母亲之上!”回头望了一眼金白两色光团处不断迸发出的一阵又一阵空间波纹,黑绝不敢停留。
“不过,原本母亲就已经在研究飞雷神之术,现在也正因为他,母亲的时空忍术黄泉比坂良真正进化到了新的层次…”
正当这时,一股无比可怕的时空风暴肆虐开来,将撤退中的未来佐鸣与另个方向的黑绝都冲击得一跌。他们各自回望,只见那金芒一斩,白光化作两节,可两节白光迅速自行接了回去,抬掌对着金芒一拍,密密麻麻的掌力中喷发着时空气息,将金芒也撕裂成成百上千的碎片。
碎片聚合,凝成鸣人的形体,释放出惊人的时空能量。
“这家伙…学习能力也太强了…”鸣人惊艳于大筒木辉夜的天资。不谦虚地讲,鸣人自认论起时空忍术的天赋,翻遍无数平行时空,无人可以及他。但眼前的这个辉夜,却让鸣人感觉到了同道的压力。他心想:“我的时空忍术天赋开启,是因为这个时空的鸣哥的查克拉意外到了我的体内…或许,这个世界的生命,的确在时空忍术上有独到的天分吧…”
“放弃吧,异世界的阿修罗,你是无法抗衡哀家的。”大筒木辉夜额头的神眼散发着时空的气息。
鸣人道:“这可不一定…”
“查克拉攻击,你奈何不了我这个查克拉之祖,时空手段…你的确是比我强,但却没有杀死我的能力…”辉夜清冷地道,“你…要么离开,要么成为哀家的一部分…!”
说着,额头的神眼中凝聚力量,对着鸣人喷发出一道璀璨的光柱。
【鸣人!小心!】体内的九喇嘛狂叫。
光柱倒影在鸣人睁大的眼睛中。
这攻击有多快?
忍界里为何瞳术类攻击向来棘手,就是因为瞳术的发动极难防御。
目光有多快,攻击就有多快。
辉夜额头神眼的攻击,几乎是以光速射向鸣人。
天蓝色的瞳孔里,那璀璨的光越来越粗,越来越亮。
鸣人的思维在刹那间停止。
天地世界,也好像在这一刻凝滞。
赤身裸体的鸣人静静地旁观着。
他好像一个出窍的灵体,看着眼前这一片静止的忍界。大筒木辉夜额头发出的攻击,几乎已经触碰到了“鸣人”的额头。
他神色淡漠,一个回身,就已经出现在那边同样静止的未来鸣佐二人身旁。再一踏步,又来到黑乎乎的黑绝跟前。他蹲下身,观察着静止的黑绝,过了一会儿,他用手指点点自己的眉心,竟然抽出一团金色的光团,化为一个金色的“绝”。
“也不是很难。”他笑了笑,张口一吞,又将金绝回收。
这个鸣人走在这个时空的静止的忍界里。他来到未来佐助等人曾经藏身的海岛,赤足踩在沙滩上,望着静止如画的海浪,他一打响指,沙滩上竟然出现一个身披红色战甲、满头黑色长发的男子的背影。鸣人又一挥手,红色战甲的男子消散…
“唉…”
鸣人闭眼又睁开,回到了战场。
眼前仍旧是辉夜的攻击静止在“他自己”的额头,未来佐鸣是静止的,黑绝也是静止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鸣人一拳在凝滞的空气里轰击出黑色的大洞,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黑洞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