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禁军新的军服已经在大堂上被几个参谋挂了起来,以便所有人能更好地审视它们。
这些军服实际上是两套,单衣和棉衣。
以刘师勇为首的兵部众将,都呆呆地打量着它们。帝国陛下新花样的确让他们再度大吃一惊。
终于,回过身来的刘师勇不确定地问道:“陛下真的准备让禁军着此军服?”
东笑着反问:“刘将军以为有何不妥?”
刘老大禁不住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臣并非觉得有何不妥,只是……”
斜了他一眼的帝国陛下,立刻就蘀他把话说了出来:“只是觉得有些古怪,还有些难看。”
刘师勇尴尬地笑了笑,他看了看陛下身旁的宋瑞。
宋瑞则淡淡地说道:“刘将军,军衣为军中所用,改换并无不妥,昔日赵武灵王就曾有胡服骑射之举。”
还是咱的文帅哥会说话,他老赵家的人早在n多年前就干过这事,既然咱现在冒名顶蘀进了赵家的门,当然也要玩一把。
刘老大刚瞪大了眼睛,就听宋瑞又说道:“陛下,臣也以为,新军服理当军中先试行。”
东颔首:“文相灼见。新军服必须经过军中试用,方可推行。朕准备让苏刘义的东南都督府来试行,你们看如何?”
黄道婆的纺织服装厂就在苏黑手的地盘上,且他的部下即将进入江北,最符合试用的条件。
听了陛下所言,刘师勇差点就翻了个白眼。
你让苏刘义这家伙来试行,他要是能多说一句“不妥”都怪了。
嘴上他则回道:“臣无异议。”
但宋瑞和刘师勇这两个兵部大佬一开口,却导致另一人也说了话,那就是茅湘。
茅湘这个老江湖为陛下送上的,其实是他最爱听的词。
“陛下,依末将所见,新军服窄袖、紧身,保暖性甚佳,必适宜于北方苦寒之地。但末将也以为文相所言极是,军中理当先试用。”
刘师勇眼中突然有精光一闪,就是边上的高桂、张德、谢明等众将也全都瞪大眼睛重新看向了所谓的新军服,宋瑞更微微一怔。
严格来讲,每个人的审美观念都深受他所处的时代影响,不仅是宋瑞、刘师勇等人,东也不例外。
尽管他已习惯了这个中古时代的着装,可他内心的深处,却始终怀念他曾经有的“过去”。虽然这个“过去”,实际上是“未来”。这种心态,其实也是他热心于改变禁军军服的原因之一,只不过他自己都未必能完全意识到罢了。
而身为士大夫的宋瑞,他其实根本不喜欢这个所谓的新军服,甚至他的内心里还有着某种排斥。他之所以不表示自己的真实看法,是他认定陛下如此所为的背后,除了其它难以猜测的打算外,还有着为兵部考虑的因素在内。
因为不讲其它,只要他联想到陛下当初在众将面前所讲的,“军中的用度,将来由兵部自行支配”,他马上就明白,让茅湘的军械装备司来订购新军服,这就是陛下为达到此目的所采取的第一个步骤。
既然涉及到兵部权力扩大一事,以现在宋瑞所处的位子,无论从那方面讲,他都不会轻易表示自己的反对意见。
反过来,他一方面给陛下的所为找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同时又为将来的放弃,埋下了“先在军中试行”的伏笔,这是由于他很难相信军中之人会接受这个古怪的军服。
宋瑞在此事上的短板在于,身为士大夫的他,不仅忽视了有些细节,也低估了军中对新军服的接受程度,因为真正最不太介意服装样式的社会人群,恰恰就是军中。他们不仅以实用性为第一,且任何服式的改变,都是全体一起改变,没有任何人特殊。所以,事情的本身并不会在军中产生太多的抵触,真正的关键,在于它到底是否合用。
茅湘与宋瑞最大的不同是,他直接掌管军械装备司,这个职位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要求,那就是必须要细致。
对于新军服,不同于其他人光看到了古怪样式,细致的茅湘则更注意到了所有人都忽略的某些细节。实际上,他才是所有人当中最看重这个新军服的。
在他的看法中,既然禁军将来要北定中原,现在就理应考虑军中的寒衣,陛下的确是深谋远虑。
听了茅湘“阿谀奉承”之言,东是真的
“龙心大悦”。
“茅将军,关于新军服一事,军械装备司不仅要在试行的过程中,了解其不足,而且还要根据将士的身材,定下明确的不同尺寸规格,这样,将来既方便制作,也易于军中查验。”
“你以朕和兵部的名义通知刘义将军,务必仔细了解军中试装的效果和不足,及时报送兵部。”
茅湘“咔”的一个立正:“末将明白。”
可他随即也皱了皱眉头,迟疑地说道:“陛下,如果将来禁军全部换装,所需数量十分庞大,末将恐黄姑难以满足。”
东点了点头。
“茅将军,仅凭黄姑一人,的确不可能满足我禁军所需。今日朕之所以让你和黄姑在以后立约,就是想让兵部为以后解决类似之事,建立一个规制。这个规制,朕称之为军需采购之制。”
宋瑞已经全神贯注,他知道,陛下真正的图谋即将摊开。
“因为在朕看来,军中的有些用具,完全可以在民间采购,甚至是部分军械。”
刘师勇等人全都惊异地看着他们的陛下,而茅湘的脸上出现了迷茫。
“陛下,恕末将愚钝。”
东摆了摆手。
“朕让黄姑做军服,这并非是说其他人就不可以做。这里面的道理,就和前些日子军议中所说的有些军械、铁匠铺里也可以制作一样。所以,兵部和军械装备司要敢于向民间采购这些用具。”
“兵部、军械司只要重视两条,首先东西要符合军中所需,其次是价钱公道。军中则要建立严格的核查制度。”
“朕还是原来的那句话,无论何人,敢以次充好、舀军中将士性命开玩笑者,给朕送他上军事法庭,严惩。”
此时宋瑞已经完全明了帝国陛下的打算,包括刘师勇、茅湘、高桂等人。因为他们都清楚,随着朝廷新的兵役之制实施,禁军将很快会全面扩军。在兵部、参谋院的评估中,整个禁军的人数将至少扩充一倍。
而如此大规模的扩军,仅仅是一个军械,朝廷工部和军械装备司就难以承受,其它的东西根本无暇顾及。陛下所谋,实为此难题的解决之道。
“至于采购的用度,朕已准备下旨,在帝国宝行里为兵部设立一个专门的帐户,户部随后自会将钱划入其中。”
宋瑞眼中有光一闪,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没猜错,陛下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实现他过去的承诺。
但是,帝国陛下随后的语气也变得很淡。
“钱交给兵部了,用的过程朕不会过问。至于怎么用的,将来汝等不仅要每年给朕、朝廷的众臣一个交代,而且还要在军中、乃至天下人面前,都有个交代。”
既然要用军需采购制度,后世的军费支出报告就不能不端出来,这也是一种外部的约束。
茅湘立刻挺身,肃然言道:“请陛下宽心,末将必会在军中严加核查。”
此时的茅湘不可能不知道,陛下所授予的,是前所未有的大权,而且将来还是令人眼红的大权,这让他内心里面也不免有些揣揣。
从很多方面来讲,东让兵部施行的军需采购制度、与他推动帝国经济发展的大计是分不开的。
因为,即使是在后世的美国经济学界中也曾有过如下争议:究竟是罗斯福的“新政”、还是随后二战爆发所带来的战争需求刺激,使得美国彻底摆脱了当时的经济大萧条?
同样还是美国,当它加入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后,在整个国家的支持下,除了军械,美国陆军部不仅给“武夫们”订购了二千多万顶蚊帐,为数量仅有八万六千匹战马、而且完全用不上的骑兵买了一百万条马毯、二百万只饲料袋、九十四万五千副马鞍和二百八十万个马笼头,甚至在他们运送到法国的军需物资中,还有浴缸、痰盂、地板蜡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美国人的大手大脚,兄弟我没兴趣,咱现在最想知道的,是美国陆军部当年的“狂购”,到底带动了多少gdp?
东的谋划,的确是这个时代的任何人所无法理解的,但他既然想玩大点,就绝不仅仅是这些。这是由于,后世的军需采购制度,同样还有其它的功用,这就是科学技术上了。
战争的确是一头令人厌恶的怪兽,可后人从两次世界大战中还能看到,恰恰是这个被人类自己放出来的怪兽,它刺激了所谓的军事技术发展,反过来,军事技术再转化为民用,如此导致整个社会生活的改变。
您千万不要以为兄弟我在鼓吹“穷兵黩武”,太太平平、荒淫无耻的生活谁不向往?问题是咱刚到这时代,别人就将战争强加到咱头上。
咱降了,小命能否保得住另说,别人会说你没骨气。
跑了,又有人说你在逃避责任。
拼了,还有人说你在导致天下生灵涂炭。
和老忽谈判,让他退回草原,他又不干,您说咱到底咋办?
中国古代的科学技术曾经令世人所羡慕,但后来就始终陷于停滞,这个停滞的原因有很多。现在咱准备借力推动它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