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炎五年的郑师爷绝对没有想到,无论他如何的盘算和小心,他还是深深地卷入到王朝兴衰的漩涡之中。(更新最快读看看小说网):。当时代的洪流到来之际,个人真得像某些人所认为的那样,能完全置身于事外?
郑师爷虽然帮助范大帅赶走了眼中钉,但现实是,翁州的宋军水师还是不断在钱江上游动,而且他们更深的进入大江,同时又沿海岸袭扰了海门,向北向西进入黄水洋(黄海)。范文虎暗中抽调了部分临安地区的新附军去防守沿岸、沿江地区,可是相对于漫长的沿岸线,这实际上是杯水车薪,根本就不行。
北元朝廷一面斥责范文虎作战不力,另一方面严令他收复定海、翁州等失地。范大帅则上为自己辩解,提出种种困难和理由,当然私下里他更认为,眼下最迫切的是需要进行扩军。但扩军要花钱,更不要说还有上缴北元朝廷的税赋,原来的这些赋税多被琼州给抢走了。但北元根本不管,催迫甚急,范大帅也只有重新再搜刮。这其中就有多设关卡,加紧对往来商人的盘查,以便多收商税,这个路数实际上还是宋末的做法。
宋代在农业上的赋税征收,主干是两税法,“夏输毋过六月,秋输毋过十一月。”农业税的缺陷在于,一旦征收,很难再加,否则你就是逼人造反,这点历代还是有很多人知道滴。宋代的工商税收之所以远高于农业税,其部分原因就在于,和农业税相比,这中间实在是“大有可为”。
但实际上,这个时候宋军对临安水道和长江部分水道的控制更为致命,因为这导致商贸大受影响。像临安这种地区,失去了商业的流动性,对它的损害极大。但换句话说,在这种情况下,琼州多少也要受到冲击,毕竟流求等地的物资,还需要商人来补充。也许这样的局面的确需要打破。
当郑师爷在哪个领兵到宝成寺、姓李的新附军将领邀请下,来到这个茶坊时,这已经是景炎五年的下半年了。前一段时间实在是“忙”的够戗,总算将“佛爷”送到了北方,现又回到了临安,是不是也应该放松放松?在这个天下闻名的销金窝,没有消遣岂不是怪哉?但是,在这种消遣里面,有着太多的“心照不宣”。
在茶坊最豪华的厢房内,郑师爷和李将官把酒言欢,侍女们的笑颜软语更使得他们抛掉了外面的世界。就在屋内的氛围快要转为旖旎之时,厢房的门开了,一个飘洒的人影走了进来,李将官立即站了起来,来人笑着点了点头,转眼看向了郑师爷。(读看看小说网)李将官恭声说道:“苏先生,这位就是郑先生。”
侍女们“识趣”地离开了房间,两位“先生”互相打量了一下。对于郑师爷来说,就算不是如雷贯耳,但苏刘义这个名字在过去的吕文德旧部中,也是大大的有名,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三苏”呢?也许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私下里更有一种好奇、甚至猜测:名闻天下的宋代大家,怎么出了这样一个异类?
虽然知道这种消遣往往带有另外的含义,但郑师爷也绝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刘义。当初他或明或暗的表示要“送走”桑哥和杨琏真加,甚至不惜联手他人之时,李将官并没有多吱声,他也不过问,因为他们彼此心里都很明白,江南的新附军多少和琼州有着一定的藕断丝连。不过以他的阅历,眼下还不至于惊慌失措。他同样躬身施礼言道:“久仰苏先生大名,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苏刘义笑了笑:“郑先生,虽然以前吾等未曾谋面,但在下近来也算是久闻先生大名了,幸会,幸会。”
郑师爷略有点尴尬地笑道:“哪里,哪里。”一切均在不言中啊。
宾主落座,一切渀佛都很自然,苏刘义到了主位,世家子弟的气度也许总是伴随像他这种人。苏黑手其实并不太了解郑师爷,他过去毕竟是在吕文德的幕府,哪个时候,范文虎他可能还经常见见,但他的手下,就差多了。
郑师爷的心已经放回了肚子里,无论如何,对方并没有多少恶意,那么今日之会,就未必是“鸿门宴”。至于其他的,还是看着,也听着吧。
场面上的几杯酒下肚,苏刘义笑道:“李将军,当年在吕大帅府内,你我有数面之缘,不想今日还能把酒言欢,这也算是你我的造化吧?”
李将官也尴尬地笑了笑:“哪里,哪里,苏先生言笑了。”
郑师爷可不笨,这两人如此作态,谁知道是不是作秀?他马上言道:“苏先生所言极是,经年离别,今日相逢,不曾想各为其主。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得,都他娘的滑头的东西,苏黑手在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郑先生言笑了。李将军,战场撕杀,你我各为其主,万一把命丢了,谁也不要怨谁,但今日并非疆场,来,你我干一杯。”说完,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李将官自然不能落后,但郑师爷心里的石头也算是彻底落了地,他举起酒杯,用稍带点谦卑的语气说道:“在下虽久仰先生,但始终未能在先生面前请益,今日借花献佛,略表敬意。”他也把杯中之酒干了。
苏刘义微微一笑,再饮了一杯酒,然后用一种狡黠的眼神看着两人言道:“二位的心意,在下领了。不过,以后可不要在在下面前提什么‘佛’,在下听了就头痛哦。”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放下酒杯,再次斟上了酒,苏刘义拍了一下手,房门又轻轻地打开了,四个精悍的汉子走了进来,他们的手中各有一个盘子,盘中放着用桑树纸卷成筒状的东西,只不过两个大点的盘子中间,放得多些,而另外两个小盘子里,各只有略小一点的一筒。苏刘义微微颔了一下首,那四人分别将一大一小两个盘子放到了李将官和郑师爷面前。随后他们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房门再度关上。
苏刘义又一次举起了酒杯,先一饮而尽,然后言道:“在下的为人,李将军知道一些,郑先生想必也略有耳闻,无非是江湖上的恩怨分明而已。但汝等并不知道,当今陛下做事,却与吾等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曾有圣喻,凡事要对等,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万不可空言。”
郑师爷和李将官都没有说话,他们知道,今天真正的戏目上来了。
苏刘义看了看两人,肃然而言:“以后我等之间会如何,天意而已,今日大可不必理会。但前段时间对付那些秃驴,两位却功不可没。”
郑师爷赶紧开口:“哪里,哪里,先生过誉了,此乃吾等份内之事。”别管啥事,眼下在这场合,拉近关系是第一位滴。
李将官更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末将早就看哪些秃驴不顺眼了,他***,这次便宜了这几个混蛋,下次一定将他们剁了。”开下口而已,这个人情为什么不卖?
苏刘义摆了一下手,又指了指他们面前的两个大盘子:“这里有一千景炎至宝,陛下有旨,算是赏给先前到山上的兄弟们的辛苦钱。”
郑师爷和李将官脸上露出了吃惊之色,景炎至宝现在的市面价值,他们是知道的,就是他们手中也有几个。关键是这半年来双方的对峙,使得商人都不敢出去,这个景炎至宝现在是一枚难求啊。
苏刘义接着说道:“陛下曾有旨意,干掉一个盗陵的混蛋,赏景炎至宝一百,干掉那些西域来的番僧,赏二百,谁要是做掉哪两个秃驴,赏一千。二位和各位兄弟虽未亲自动手,但这功,还是要算的。”
郑师爷脑子转得快,闻言,他不止是吃惊,暗中更是抹了一把冷汗:万幸啊,这帮贼配军不知道这赏格,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哪还要别人动手?他们自己就把人吊得到处都是,那娄子就捅大了。
李将官听了之后,早就后悔不已了:怪不得那边的兄弟们起早贪黑劲头那么大,***,当初联系的时候真应该多套套情况,那两个秃驴也许不好整,但收拾他们下面的人还真不难,早知道兄弟们就悄悄做了他们,到手边上的财飞了啊,这事弄的,真***不上算。
苏刘义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又添了点柴:“这些银钱是给兄弟们的,至于二位,”他抬手示意了一下,那两人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小盘子中的那卷东西。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闪闪发光的金币。
景炎至宝中的金币,第一批印的是哪个穿越者的头像,但数量并不多,后世它也成了身份的象征之一,因为它们主要被派发给了帝国的海上之臣。后面再制作的时候,图案则换成了海面上的一条龙。当然,后人对此的解释是五花八门。较多的认为这是陛下出于孝心,为了体现太后母仪天下,同时褒扬太后在帝国危难之时、面临孤儿寡母境地的操守,所以保留了太后的头像而故意不印自己的头像;也有人认为这是暗示帝国起于海上,等等,反正没人认为这是因为哪个穿越者形象恶劣。但不管怎么说,由于这是二次制作,故此这个金币在图案上就更细致精美。
苏黑手慢悠悠地解说道:“两位,银币可能你们早就见过,但外人根本不知道的是,所谓的景炎至宝,实际上是龙凤双宝。银币是凤宝,这个金币才是龙宝。凤宝成色为九,取其清越,故有凤鸣鹤音。龙宝每枚五钱,成色为十足十的纯金。一个九,一个五,之所以如此,是取《周易?乾卦》“九五,飞龙在天”之意,隐喻九五之尊。它们的制作均十分的不易,即使在琼州,也难以估价啊。”好么,苏黑手忽悠的本事也大涨了啊。
“凤宝”现在已经在市面上高的有点离谱,现在又冒出来个“龙宝”,它也是没有标明价值的,您说它值多少钱?这世上有时候就这样,越是没有标价的越值钱。郑师爷和李将官露出了真正的震惊之色。
苏刘义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是盖的,他淡淡地说道:“作为对二位的答谢,陛下特赏给你们每人五十枚龙宝,请你们收下,从此我等两不相欠。”言罢,他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