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宜的潇洒在走出门一分钟后破功。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降的温,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冻得她连打了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我去!怎么突然这么冷!”
沈星染也被冷得连打了几个哆嗦。
她声音微微发抖:“妈妈,要不我们回去加件衣服……”
她其实还好,身上穿着外套。
可是沈令宜身上只穿着一件红色连衣裙,还是露肩的,要是被冻感冒就糟糕了。
沈令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回去,就那地方,我多待一秒都恶心!”
再说,她衣柜里也没什么能穿的外套,难道要在好不容易找到的连衣裙外面套围裙吗?
绝!无!可!能!
她想了想,干脆俯下身,把沈星染抱了起来。
唔,果然,抱着一个暖暖软软的小人儿,一下子就不冷了。
于是沈令宜就这么抱着沈星染,脚下踩着七厘米的红色高跟鞋,虎虎生风地往前走。
走出去一段路后,沈令宜淡然的脸色变了。
她咬着牙:“你这孩子……看着没多大,怎么那么沉!”
刚抱起来的时候还好,现在她感觉自己的手臂直往下坠,就好像抱着一袋大米一样。
不,不是一袋大米,起码得是两袋!
穿习惯高跟鞋的脚也开始抗议,传来一阵一阵尖锐的疼痛。
感觉只要再多走几步,这高跟鞋能原地坏掉。
刚威风了没多久就破功,沈令宜有种被迅速打脸的沉默。
但她爱面子,依然固执地抱着沈星染往前走,只是脚步越来越慢,手臂也开始颤抖起来。
沈星染:“……”
好吧,这个妈妈看起来很威风,其实好像也不是特别聪明。
她叹了一口气,主动说:“妈妈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现在外面太冷了,以沈令宜现在这个装扮,没多久就得冻感冒。
她正好知道一个地方可以避风,还有热水。
沈令宜手已经抖得不行,还在嘴硬:“你妈妈我有的是力气――”
沈星染非常照顾她的面子,想了一个借口:“因为我想去那里上厕所。”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有点急。”
“哦。”
沈令宜立刻停下脚步,把沈星染放到地上,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口气。
原来抱小孩这么辛苦!
沈星染憋着笑,拉住沈令宜的手,带着她往物业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沈星染认识物业办公室的主任杨阿姨,杨阿姨为人热情,办公室里常备着热茶和小点心,可以暂时在里面休息。
她熟门熟路地摸到办公室里,跟杨阿姨打了个招呼,大大方方地带着沈令宜走进去。
沈令宜这次没拒绝。
她和沈星染出来得太急,都没顾得上吃东西。
她倒是没关系,就怕饿坏了沈星染。
而且在替换者的记忆里,杨阿姨是个和善的好人,是可以信任的。
进了杨阿姨的办公室后,沈星染果然饿坏了,打开几个小面包吃了起来。
她吃东西的时候,沈令宜和杨阿姨简短地聊了几句。
沈令宜没有掩饰,坦然承认自己已经决定离婚,带着沈星染净身出户,离开陈家。
杨阿姨一阵唏嘘。
从沈令宜的话语里,她差不多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全貌。一个男人带着外面的女人和小孩找上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不离婚的人才是疯了。
只是可怜了沈星染这孩子。
她本来打算问问她们俩今晚打算去哪,但是正好有人来找,杨阿姨只能先出去工作。
办公室里只剩下沈令宜母女两人。
沈星染吃饱喝足,眨巴眨巴眼睛,也开始关注这个问题:“妈妈,我们今晚住哪啊?”
沈令宜垂下眼,眼神温柔:“我们今晚回家。”
“回家?”
沈星染困惑了。
可是她们刚刚才从家里出来,妈妈还说自己绝对不会再回去的啊。
看出她的迷茫,沈令宜笑笑,摸摸她的头:“当然不是陈家,是妈妈的家。”
“妈妈的……家?”
沈星染更迷糊了。
妈妈难道还有别的家吗?
沈令宜拿出手机,沉思片刻后,拨出一个陌生的号码。
几秒后,对面接起了电话。
刚才面对陈铭宇都淡然自若的妈妈,这会竟然有些忐忑。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语气微微颤抖。
沈星染听见妈妈对着电话说――“爸爸,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沈星染傻了。
等等!
妈妈的爸爸……
那不就是外公吗?
她有外公?
她居然有外公?!
-
陈家别墅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好像算不上欢快。
明明陈铭宇今天已经达成了目标,甚至还超出了预期,可是他的心里有点沉甸甸的,笑不出来。
沈令宜离开的背影太过潇洒决绝,总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陈霜出门去走了一圈,回来找到谢韵秋,悄悄汇报:“这小区有个好心的女保安,把那两母女收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谢韵秋皱眉。
“什么保安,管事情管得那么宽?这要是传出去多难听。”
以后,她才是陈家这栋别墅的女主人,她不希望小区里有关于她们的任何不利传言。
陈霜很赞同的点头:“我也觉得,这保安大姐瞎管闲事。”
她倒不是为了谢韵秋的名声,而是因为她心里对沈令宜的不爽。
陈霜觉得今天的沈令宜让她很不舒服。
在她眼里,沈令宜就该是依附着陈家,求着陈家,死皮赖脸不愿意离开的那种人。
沈令宜迫不及待离开,陈霜反而不开心了。
她倒是要看看,离开了陈家的庇护,沈令宜又能去哪里!
陈霜眼珠一转:“要不我去找物业经理投诉一下?收了我们那么多物业费,就不该瞎管这种闲事。”
谢韵秋没吱声,但是轻轻点了点头。
陈霜得令,立刻斗志昂扬地去打电话了。
她恨不得立刻就看到沈令宜母女被赶出小区,狼狈地流落街头!
-
好不容易忙完事情,回到办公室,杨阿姨正在问沈令宜母女今晚打算去哪里。
没等沈令宜回答,外面又有人敲门。
杨阿姨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秃顶的物业经理。他探头进办公室看了一眼,看见沈令宜和沈星染,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老杨,陈家刚才打电话投诉了,不准你收留她们。你赶紧把她们请走吧。”
杨阿姨愣住:“投诉?他们居然还有脸投诉?!”
物业经理苦笑:“那个叫陈霜的,你知道的,本来就是个很难缠的人,以前就跟物业吵过几次。老杨,这事要是闹大了,对你没好处,你也不想丢了这份工作吧?”
杨阿姨眉头直竖:“我――”
她话没说完,沈令宜站起身,拉着沈星染走到门口。
她对着杨阿姨点头示意:“杨姐,刚才多谢你。正好接我的车来了,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杨阿姨咽回去骂人的话,满是惊讶:“你们已经有去处了?”
“嗯。”沈令宜笑得温柔,“有人来接我们。”
“那就好。”
杨阿姨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她也就没有再留,送沈令宜母女两人出了小区。
走到小区南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一辆车在等待着。
看到这辆车,沈星染发出一声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哇――怎么会有那么长的车车啊!”
她以前还真的没见过,这个车车就好像被特效拉长了一样,足足有其他车车的两倍长。
一个西装革履的叔叔站在车门那里,热情地拉开车门。
沈星染立刻钻了进去,好奇地左顾右盼。
哇!车车里面好宽敞,好大!居然有个长长的沙发,可以躺在上面打滚耶!
她迫不及待地研究长长的沙发去了。
沈令宜站在车门外,对着杨阿姨点点头。
“杨姐,多谢你,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她歪着头想了想,从手指上摘下一枚钻戒,毫无留恋地放在杨阿姨手里面。
刚才离开陈家的时候太匆忙,居然把这枚婚戒都带出来了。
杨阿姨有些吃惊,连连摆手:“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收――”
沈令宜轻轻一笑:“这是预支的酬劳。”
杨阿姨一愣。
沈令宜又说:“杨姐,今天陈家发生的事情,应该算是一个大新闻了吧?渣男带着小三上门,翻脸无情赶走原配,这要是被咱们小区的住户知道了,不知道得闹出多大的笑话。”
她的语气淡淡的,带着一丝揶揄。
杨阿姨懂了沈令宜的意思。
沈令宜是在拜托她把这件事情流传出去。
作为小区的安保主任,杨阿姨最不缺的就是人脉,她知道小区里谁最八卦,只需要假装不小心说上几句,都不用等到第二天,半个小区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这小区是山城顶尖的小区,住户非富即贵。这种消息一旦流传出去,对陈铭宇的名声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沉默片刻后,杨阿姨收起了沈令宜递过来的戒指。
陈家这件事的确做得不厚道,赶人出家门不说,连小区物业的办公室都不允许别人待着。
心中自有善恶评价,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得到杨阿姨的默认,沈令宜满意地笑笑,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那就多谢杨姐了,告辞。”
那枚一克拉的钻戒,曾经是替代者引以为豪的婚姻的象征,就这样被她毫不留情地抛在脑后。
她转身上车。
在旁边等候的司机上前关好车门,回到驾驶座。
黑色加长林肯缓缓开动,平稳地往前行驶。
杨阿姨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还有郁闷的嘟囔。
“奇怪,我刚听说她们来南门了,怎么没人?”
是陈霜和谢韵秋到了。
这两个人都想看看沈令宜狼狈的样子,听物业经理汇报处理结果后,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可是南门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辆豪华黑色加长林肯缓缓消失在街角。
陈霜四处看看,不敢置信地盯着那辆豪华林肯:“不会是坐上这辆车走了吧?”
谢韵秋轻笑:“你在说什么胡话?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谁会来接她?再说,这种豪车,她坐得起?”
“也是。”
陈霜觉得有道理。
她有些遗憾,“真是的,怎么跑得这么快,都找不到人影了。不会是躲在哪个角落偷偷哭吧?”
看不到沈令宜狼狈的模样,谢韵秋也有些遗憾,拉了拉陈霜:“算了,走吧,回去了。”
她也觉得沈令宜大概是故作坚强,估计正躲在哪里哭呢。
活该。
谁叫沈令宜刚才那么会装,还签什么净身出户的协议。
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迟早沈令宜会回来求陈家的!
围观不到热闹的两人往回走去。
一边走还在一边谈笑。
“我刚才真是糊涂了,居然差点以为沈令宜坐上了那辆林肯。”
“哈哈,开什么玩笑。”
“就是,她要是能坐上这种豪车,我跟她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