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冒顿曾经表现的太过优秀的缘故,所以绝大多数匈奴王公对托斯这个二王子并没有什么印象。就算有,也不是什么正面的。可以说,他这个弟弟一直是衬托哥哥伟岸的存在。
但是今天,匈奴王公们忽然发现,咦,这个托斯好像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废柴啊!反而是个挺有理性的人嘛,并且不像冒顿那么的狂妄桀骜。一时间,托斯博得了不少匈奴实权人物的好感。
在托斯的倡导下,会场安静下来,大家将对冒顿的不满压在内心深处,继续开始和单于商讨如何处理眼下的局面。
“既然冒顿王爷都退兵了,那我觉得,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先退回草原的好。顺便跟左贤王把这件事商量清楚,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乌维内心深处并不想打这一仗,所以一有机会,他就撺掇着大家伙撤退。跟西游记里的猪八戒有的一拼,唐僧一本妖精抓就嚷嚷着分行礼会高老庄。
乌维的话一出,几个以他马首是瞻的匈奴王公自然是连连点头,表示附议。
本来这次出兵就是头曼的心血来潮之举,各方面的准备都不充分。在匈奴内部就有很强的反对声。加上围城这么多天,一点动静都没有,粮草一天天的消耗了。几万大军人吃马嚼的,刚过完年的匈奴人穷的只剩裤衩了。现在左贤王又跑路了,就算匈奴人再彪悍,这时候也寻思着是不是也该战略性转移。
头曼的计划是让左右贤王部打先锋,自己率中军捡胜利果实。但是冒顿为了自保,开溜了。这样一来,剩下的乌维也不傻,要是头曼这时候让他上的话,指不定他会不会跟冒顿一样,趁着月黑风高,收拾家伙跑路。
“左贤王回军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但是呢,我们大军既然来了,就不能轻而易举的走。不打一仗,也不好回去跟族人们交代啊!”头曼盯着众人道。
这次出征是他组织和发起的,如果就这么虎头蛇尾的跑了,那对他的声望无疑又是沉痛的打击,所以无论如何,这一仗都得打,哪怕冒顿溜了也得打。
“但是怎么打呢,左贤王已经跑了,对将士们额士气影响很大,而且我们的实力也有了很大的损失,现在硬拼,可不是上策!”乌维要不是有所忌惮的话,此时恨不得要指着头曼的鼻子破口大骂了。你丫的干的这叫什么事,大军刚到,汉人没有准备的时候你不进攻,现在汉人一切准备就绪,咱们这边最强的力量溜了,这时候你才开打,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吗。
“右贤王言之有理,眼下汉人占据天时地利,我们士气衰弱,硬打,我们肯定是要吃亏的!”韩元浩站出来阐述了自己的立场。。
“俩位王爷说的很有道理!”左校王李武杰跟托斯一番促膝长谈后,觉得这个小王子挺好,比冒顿要好的多。而且对汉人也不是那么的仇视,言语中似乎还有崇拜感,这是李武杰最看重的。
三个王爷同时发话,这个分量还是很重的。一时间,无数人开口响应,这个局势对头曼很是不利。
面对几乎绝大部分人的反对,头曼并没有觉得是自己战略上的错误,反而认为这些野心勃勃的家伙不满自己的统治,以为自己老了,想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
“够了,都不用说了,我是匈奴的单于,我说攻城就攻城。现在所有人都回去整顿军队,半个时辰后,大军攻城,我亲自督战,谁若不服命令,阳奉阴违,提头来见!”头曼,拿出自己年轻时的魄力,直接力排众议,下令攻城。
一众匈奴高层虽然对头曼的独断专行很不满,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单于呢,包括右贤王乌维在内的一干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万一头曼急了,真把自己剁了,都没地说理去。
作为马上民族,匈奴人习惯了骑兵作战,便自然形成了很有战力的骑兵,步兵则相对较弱。而大华因为战马稀缺,步兵是绝对主力。守城防御战,主要依靠的恰恰是步兵。两相比较,匈奴人一己之短克敌之长,已经是落了下风。但是匈奴人的悍不畏死,又将这个短处给弥补上了。
头曼打了一辈子的仗,跟草原民族打过,跟虎贲军也无数次交手,光在这玉门关下,就埋葬了数十万匈奴人和汉人的尸骨,所以对于这一仗,他已是轻车熟路。匈奴士兵们放松了这么多天,虽说士气萎靡了,但是状态却得到了很大的调整。经过宣传和鼓动之后,爆发出了很强的战斗力。
当三百多面牛皮大鼓开始沉雷般轰鸣时,匈奴步兵的方阵也轰隆隆开动了。
方阵以一百人为一个方队,配备一架云梯,形成一个进攻单元。每十个方队组成一个独立方阵。玉门关西面城墙最长,匈奴主力展开了二十个方阵两万步兵,作为第一轮猛攻。纵深地带的四十个方阵也已经排列就绪,准备做第二轮第三轮的连续猛攻。按照头曼的谋划,三轮猛攻之后,玉门关必破!西北南三面城墙同时猛攻,虎贲军必然从没有匈奴的东门逃走,这是头曼专门留给虎贲军的逃亡路线,也是“围师必阙”的古老兵训。头曼其所以照搬了这条古训,在于他不想四面围定而让虎贲军做绝望的困兽死斗,城池反而难破。给虎贲军留下一条退路,实际上是瓦解虎贲军斗志的妙着。
头曼作为匈奴的单于一般是很少亲自领兵主战的,就好像大华的皇帝很少御驾亲征一样。但是,几乎每次他出马,匈奴勇士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久而久之,也让他觉得自己是昆仑神附体,任何敌人在自己面前都不足为惧。
头曼从没想过跟汉人打持久战,他的计划就是破城,然后掳掠一番,最后扬长而去。这就够了。甚至他还会要求手下尽量不要太过血腥,最好不要防火。万一必要时一把火把这里烧成焦土,那下次来了抢什么?要细水长流!
对于头曼的长远见识,绝大多数匈奴人都不大明白,不过没关系,他们也不需要明白这么多,只要乖乖服从单于的命令就是了!
头曼站在与城墙等高又可自由推动的木楼司令台上,猛然劈下令旗!
第一波攻势,是在五万强弓硬弩的掩护下,五万步卒,其中有大半是骑兵充当的,全力冲到城下,填平护城泥沟。护城河虽然断水,但仍然是两丈多深三丈多宽的泥泞大沟,云梯无法推进,是全面攻城的很大障碍。
在雷鸣般的战鼓中,匈奴的强弓远射发挥出强大威力,密如骤雨的羽箭封锁了女墙的每个垛口,虎贲军根本无法抬头,只有偶然推下的几根滚木轰隆隆砸下,反倒滚入护城河替匈奴填了沟。匈奴五万步卒分为三个梯队,人手一张大铁铲,猛扑沟边铲土填沟。半个时辰轮换一次,不消两个时辰,大沟便被填成了平地。
随着大鼓轰鸣,早已经整肃排列在方阵之后的两万名二十石强弩手骤然发动,向玉门城头的女墙垛口万箭齐发,使城头守军不敢露头。与此同时,匈奴方阵在震天战鼓中隆隆推进。瞬息之间,云梯便靠紧了城墙,震天动地的呐喊声骤然响彻原野。匈奴步兵迅猛有序的爬上云梯,杀上城头。这时,寂静无声的玉门关城头,却骤然立起了一道人墙!
一场残酷激烈的浴血攻防战开始了。
作为大华的西部门户,玉门关已经将匈奴人拒之城外十年了,匈奴人几次进犯都么能占到什么大便宜,只能攻打一些小要塞城堡,勉强虏获些战利品。今天,面对头曼亲自指挥的匈奴虎狼,夏侯勇能不能再续传奇?
此时日近暮色,头曼下令休整一个时辰,扎好营寨饱餐战饭。天黑时,匈奴展开第二波夜间猛攻。便野火把之下,头曼手执长剑,顶盔贯甲,站在距城墙不到一箭之地的一座土台上,亲自指挥攻城作战。
右贤王乌维和一众王公,则站在远离城墙三箭之遥的木楼上观看战况,津津评点,犹如看热闹一般。
夜幕下的广阔平原上人喊马嘶,火把连天,鼓声杀声震天动地。玉门关城头也是灯火连绵,虎贲军盔明甲亮,人人奋勇做殊死搏斗。夏侯勇命令运来大批猪牛油脂,分装于陶罐,齐齐的摆在女墙之下。火把下匈奴攻到,虎贲军立即将油脂陶罐狠狠砸向云梯!在陶罐油脂炸开,溅满云梯和匈奴步卒的刹那之间,能够持久燃烧的牛油火把也随之摔下,轰然一声,烈焰飞腾,匈奴步兵便连连惨叫着翻滚摔落。
随后便是密集的滚木擂石从城头滚砸压下,将云梯拦腰砸断,将匈奴士兵砸死在城墙之下。匈奴虽有强弓硬弩,但这种远射兵器在夜间攻城中却不能使用,否则会误伤自己士兵。再者,箭矢再多也是有限,射出去又收不回来,如何能无限度滥射?
夜攻两个时辰,对玉门关城竟是无可奈何,头曼便下令停止攻击。
玉门关上,头曼正舍了老底的跟虎贲军死磕。跑路的冒顿却开始被军师教唆着抄自己老爹的后路。
“王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旦等到单于凯旋而归,到时候您尅没机会了。他若是夺你王爵,削你兵权。咱们这半生的努力可就全没了!”木鼓打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第几遍劝说自己主公了。
“不行,军师,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件事说什么都不行!临阵脱逃已经要让我备上骂名了,要是现在再去攻打王城,那我岂不是成了整个匈奴的罪人?会遗臭万年的!”木鼓打的建议被冒顿直接严词拒绝。
“王爷,成王败寇,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汉人有一句老话说的好,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只要咱们攻下王城,您就是匈奴新的单于!匈奴会在您的带领下比现在更加富强!”木鼓打在赌,他已经压上了身家性命,必须要让冒顿走出那最后一步。
“军师,你这是在比我做罪人啊!”冒顿摇头叹息道。
“现在做罪人总比做一辈子的罪人好!王爷,动手吧,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难道你忍心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吗?”木鼓打拦住冒顿,显然是要逼着其下决心。
此时,几个被木鼓打事先传统好的将军们也围了上来。他们都是冒顿的死忠,知道一旦冒顿失势,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所以都围了上来,鼓动冒顿动手。
“军师,如果真的这么做?我们有几成胜算?”冒顿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还是松动了,毕竟为了这个位置努力了半生,如果真的让头曼夺了他的王爵,那倒不如现在放手一搏。
“王爷,只要您敢做,我保证王城对我们来说就是不设防的城市!”木鼓打自信满满道。
冒顿有些质疑木鼓打为何如此自信,一名知情的将领上前低声道,“王爷,王城一般只有甲骑俩万人,加上王宫侍卫,禁卫军,最多只有三万守军。但是单于这次出征,俩万最精锐的甲骑都被带走了,眼下王城里最多只有一万宫廷侍卫和禁卫军。我们十倍于敌,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可以攻进王城,说不定还可以诱骗守军开门,直接兵不血刃的就夺下城池。
听到这番话,冒顿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印象中的王城可以距离自己这么近,成为自己唾手可夺的肥肉。
“既然如此,那为了匈奴一族的繁荣长久,本王就当回罪人吧!”冒顿心动了,真的心动了。长这么大,第一次单于之位离自己这么近,这让他有些晕眩。但更多的是欲望,难以抑制的欲望!
看到冒顿终于松口,木鼓打和一般将领大喜过望。当下冒顿的俩个儿子玛坚东嘎,达鹿贡就带着四万轻骑旋风般的向王城奔去,剩下的数万大军也加快行程,杀气腾腾的感向王城。
匈奴的王城是匈奴单于的住所,大汉帝国时,武帝讨伐匈奴,将其打得狼狈不堪,向汉民族中央政府称臣纳贡,当时的单于更是不住传统的帐篷,而是在汉人工匠的帮助下,建筑起城池居住。经历了这么多年的传承,匈奴历代单于都是住在这座城池里,一来安全,二来,住房子确实要比住帐篷舒服的多。这是每个匈奴单于的切身体会。
为了巩固王城,除了单于王宫的数千侍卫和禁卫军外,一般还会有俩万匈奴甲骑驻守。但是这次头曼出征,为了应付冒顿可能的举动,他将这精锐的俩万甲骑给带上了。所以王宫的守卫任务就交到了宫廷卫士和禁卫军手上。夜幕降临,冒顿的俩个儿子带着四万如狼似虎的轻骑来到王城外时,王城的城门已经关上。
王宫里,头曼单于的正妻,湖颜氏正在庭院里观赏月色。他是头曼的续弦,托斯的生母。而头曼的第一任大颜氏则是左贤王冒顿的生母。已经病死了,这也是为什么冒顿在单于面前逐渐失宠的主要原因,毕竟枕边风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报,启禀湖颜氏,收到托斯殿下用金雕传来的书信!”一名宫廷卫士跪地将一封信呈上。
湖颜氏顺手接过信件,看完之后,欣慰的笑了,儿子长大了,知道动脑子了,能够将成功算计到冒顿,这说明儿子还是很有挖掘潜力的。
“妹妹,你找我?”湖颜氏刚把书信放下,他的二哥,也就是托斯的儿舅舅呼延然就急冲冲的跑进来道。
“二哥来了,坐!”湖颜氏看了儿子的信心情大好,难得心平气和的跟人说话,这让呼延然倒是受宠若惊。
这时,达禄贡已经悄悄来到王城外,叫嚷着让守军开门。
“站住,什么人,再往前走就放箭了!”守卫王城的禁卫军警惕心还是非常高的,看到一股兵马接近,赶忙阻止道。
“混蛋,瞎了你们的狗眼,我是左贤王冒顿的儿子达禄贡,有紧急军情汇报!”达禄贡声色俱厉道。
城头上的守军一听是左贤王的儿子,也是大吃一惊,纷纷放下弓箭,生怕射伤了这位小王子。
“王子殿下,您不是跟着单于和左贤王去攻打玉门关了吗?怎么现在回来了呢?”一名将领很是好奇道。
“我奉单于之令,传达紧急军情。尔等赶快开门,耽误了大事,你们吃罪的起吗?”达禄贡叫嚣道。
守城的将领一听这话,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按照单于定下的规定。晚上王城大门一旦落锁,没有金牌跟单于的指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出,违令者格杀勿论。
此时,早已有人快马加鞭的赶回王公请示湖颜氏,毕竟单于不在,就属她地位最高,这件事还是请她定夺的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