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恒心中念叨,却不敢说出来,只能赔着笑脸道:“公子武艺超群,自然是不会走丢的,老太爷也是担心公子会被那些阴险小人暗算,这才让属下等人出来寻找公子,还望公子看在老太爷一片忠心的份上,就和属下回去了吧?”
小男孩哼了一声,运起他并不怎么好的轻功,领先就走,还不忘阴着小脸看了卢阳远去的方向一眼,小声嘟嚷道:“别让本公子看见你!否则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的声音太小,魏子恒没有听清,只小心的跟在小男孩的身后,过了一会,却又听见小男孩恼羞成怒道:“竟敢无视本公子,本公子一定要你好看!”
公子这是碰到谁了?
魏之恒觉得这件事情一定要向老太爷禀报才行,他们才刚到大同府不久,很多情况还没有摸清,可别栽在了这里。
却说卢阳一路美的恨不得哼上一首小曲的回到薛府之后,先回针线房把身上偷来的衣裳脱了,这才悠悠哉哉地飞回明曦堂。
可当她推门而入的时候,明曦堂明间的玉台灯突然亮了起来。
坐在上首的薛东源夫妇像不认识她一般,用满是质疑和痛惜的目光看着她,而值夜的绿枝正跪在大堂里,头垂的低低的几乎要伏在地上。
卢阳心中一个咯噔:糟了,大事不妙了!
她只穿着件夹袄,还抱着个粗糙的坛子,这副怪异的模样,她要怎么解释?
卢阳的冷汗都下来了,如果没有这个小坛子,她还能找出借口来,可这坛子和里面作工粗糙的金银细软,都不是薛府的物件啊!她一个腿上有疾的人是怎么避过守夜的婆子跑出去的?
看卢阳吓得脸色又青又白的,那么小一个人,心虚得头都要抬不起来,绘娘心有不忍,正要开口说话,薛东源却先她一步问道:“这大半夜的,你穿成这样去了哪里?”
卢阳咬着唇,脑海里闪过各种念头,却都被她一一否决,干脆什么也不回应。
薛东源站起身来,从靠墙的一张榆木三弯腿月牙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小本子和一支炭笔,递给卢阳,温声道:“告诉我们,你去了哪里,你说出来,我和你娘亲都会信你的。”
他的眼神太过真诚,绘娘又一脸希翼的看着卢阳,让卢阳有了一丝松动,她想了想,终是写道:“我太闷了,你们总不让我出门,我才溜出去玩的。”
绘娘脸上的神情马上就变得紧张起来。
薛东源也皱了皱眉,“去哪里玩了?明曦堂外面有守夜的婆子,落锁之后她根本没有开过门。我和你娘亲来了之后,把明曦堂都要翻过来了也没有找到你,你到底去了哪里?你手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他接二连三的问题,在绘娘看来,就象在审犯人,这深深的刺激到了绘娘,绘娘强忍着不安说道:“好了好了,都这么晚了,宝花又穿得这么单薄,还是让宝花先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也不迟。”她以目示意,让卢阳赶紧上楼去。
卢阳如蒙大赦,抱着手中烫手的坛子就要上楼,薛东源却拦住了她,下巴轻轻一抬,“这个脏东西就不要带进去了,万一沾了什么邪气可就不好了。”
绘娘一听到邪气两个字,脸色猛地一变,看向薛东源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惊骇,却又瞬间被她低眉敛去。
绘娘压下心中的惧意,让跪着的绿枝赶紧把坛子抱走,这才放了卢阳回去。
卢阳上楼之后,在过道里看见了一脸担忧的薛妍。
薛东源这一次突然袭击,把整个明曦堂都惊动了,薛妍自然也知道了卢阳半夜失踪的事情,但薛东源勒令她好好待在屋子里,她便一直在楼上等消息。
卢阳现在还心惊胆颤的,安慰了薛妍几句之后,姐妹俩各回各屋。
躺在床上,卢阳一点睡意都没有。
值夜的已经换成了柳儿,听柳儿说,因为绿枝没有照顾好她,薛东源罚了她十个板子,这几天都不能来侍候了。
卢阳很自责,身上出的冷汗,粘在身上十分不好受,可她不好意思再麻烦柳儿了,柳儿昨天才值夜,而且接下去几天都没有人可以替换她,她要连续几天一个人干两个人干的活。
唉,真是大意了。
卢阳满脑子的心事,更多的却是担心绘娘会因此而疑心她,不再喜欢她。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想到了灵丘那个倒霉的小骗子,
她本来都已经不想再怪他了,毕竟是她自己先倒霉地落在那条巷子里的,后面发生的一系列的苦逼事情,她也可以当做是自己倒了血霉,因为玉瓶内的香味到底是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就当抵消那个男孩撇下自己的罪恶行径好了。
可他非要留一个金锭给她!
怕她饿死?
自己明明受他所累,他不是更应该担心她会被官府抓走没了小命吗?
一个是被当成同伙抓走,关起来严刑拷打,一个是即使没有银钱也不会马上饿死,哪个更重要?
那死孩子分明是不把她的死活放在眼里,又觉得有些内疚,这才留下金锭权当她的陪葬品吧!
害得她被家人疑心,又害得罗谦没了工作,唯一帮助过他的一门亲戚也做不得了。
这自私的家伙!惹祸的金锭!
连累她差点被纹身,还成了个腿脚不方便的瘸子!躺在床上整整三个多月!这其中的心酸和痛苦简直不为外人道也。
该死的小骗子!别给她看见,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在卢阳满腹心事的时候,绘园的主屋卧室里,黄花梨缕雕梅兰竹菊八柱式架子床上,此时正上演着一幕活春宫,主导的那一个卖力的耕耘,被动的那一个却如死鱼一般,睁着大大的凤眼,空洞的望着绣着团花的芙蓉帐顶。
忍了这么久,薛东源实在忍不下去了,他捏着绘娘越发尖瘦的下颌,恼怒道:“我是在和一块木头欢/好吗?”
绘娘无神的眼珠子动了动,转向薛东源,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突然间恐惧的发起抖来,哀哀的央求道:“你放过宝花好不好?”
今日薛东源在明曦堂对卢阳的态度,让绘娘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什么沾了邪气,什么脏东西,薛东源终于又要开始对付宝花了吗?
“又是宝花!”薛东源现在恨死这两个字了,他有时候真想不管不顾掐死卢阳,可是他不敢,只要卢阳一死,他身下的这个女人,绝对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