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庄子以后,常青先跃下马,又将卢阳小心的从马上接下来。
确切的说,他是用抱的。
就这么一个动作,惹来绘娘飞了好几个眼刀,又有外人在场,她只能一声一声清咳着表达着她的不悦。
若非她只能靠着薛东源坐在藤椅上,她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卢阳被常青如此轻薄的。
对于绘娘一路来紧张的注目礼,卢阳心中只觉得一片温暖。
常青说的没错,只有绘娘是真心疼爱自己的。
她下了马之后立即向绘娘走过去,指了指绘娘肩上的伤口,摆了个大大的口型问她:“疼不疼?”
“不疼,我儿不必担心。”绘娘用右手摸了摸卢阳凑过来的小脸,脸上总算有了丝笑意。
卢阳便连比划带摆口型的一个字一个字无声说道:“我去看看哑婆婆。”
“去吧,她怎么说也于我们有恩,又无辜被打,理应去看看她。”绘娘扭头对薛东源说道:
“夫君,那哑婆婆也算是我们的恩人,你要好好报答人家,不能让她白白受了这么些罪,听瑾儿说,她还要躺一个月才能养好,就算养好了,以她的年纪,怕是要落下一身的病痛。”
薛东源道:“放心吧,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她家欠下的那二百俩银子,我会替她还了,再留一些银钱给她,让她孙子能早日娶上个媳妇,为他家开枝散叶,如此也算报答了她的恩情。”
从桃林到柳浮山庄的路上,薛东源已经将怎么机缘巧合来到柳浮山庄的事情略提了一提,所以绘娘也知道哑婆婆的儿子和孙子在小杨镇惹下了纠纷。
此时山路泥泞,只怕那痴傻的姑娘家中还没有派人前来索要赎金,哑婆婆还不知情。
卢阳在这个时候提起,就是要由绘娘来向薛东源提出报恩一事,只要是绘娘说的,薛东源没有不依的。
她正好在看哑婆婆的时候,将这件事情告诉她,权当给她一个交待。
这样卢阳就可以安心的离开柳浮山庄了。
可她又担心薛东源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不会将他所言兑现,便缠着绘娘撒娇,要薛东源现在就拿了银子给她,她才好去看哑婆婆,要不然她没脸去。
绘娘不疑有它,问薛东源身上可带着银票,让他交给卢阳。
薛东源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卢阳一眼,对她竟敢当着他的面利用绘娘,心中大为恼怒,已经决定一回薛府就要好好收拾她一顿,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让徐安拿五百两给你可好?”他语气宠溺,丝毫看不出心里在想着要如何折磨卢阳。
绘娘看他待卢阳一如从前,并没有因为知道卢阳是她与别人生的女儿而冷待她,便很欣慰,望着薛东源的眼神柔得要滴出水来。
一旁的徐安听薛东源点了自己的名,急忙上前一步等候吩咐。
薛东源便问他:“你身上带的银票可有五百两?”
当着绘娘的面,徐安哪敢给薛东源下面子,他垂着头回道:“有的。”
“把银票给我。”薛东源道。
徐安麻利的从身上找出了两张两百俩,一张一百俩的银票恭敬的交到薛东源手里。
薛东源接过来先看了看上面的印纹,见不是自己用惯的那家钱庄的票号,知道徐安这是从里头那几位公子哥手里敲诈来的,脸上便闪过一丝赞扬之色,点了点道:“不错,正好五百俩。”
他的不错其实是在夸徐安办事效率。
徐安自然知晓。
那些公子哥家中都很富足,此次又是出远门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游山玩水,家中长辈担心他们急用时找不到钱庄,便都给他们塞了几张银票,交由最亲近信任的小厮保管。
这些银票最后都落入了徐安手中。
这么一帮肥羊,薛东源怎么可能错过,在他和常青去桃林的时候,便已经隐讳的暗示徐安该怎么做了。
徐安果然没有让薛东源失望。
不过是对付几个弱鸡一样的公子哥,徐安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的话,早就被薛东源舍弃了。
卢阳不知道这里头的道道,哪怕知道也不会觉得银票烫手,反正是游三不由分说的命人打了哑婆婆,用他们的钱赔偿哑婆婆,也没什么不好。
她拿着薛东源转交给她的银票,喜滋滋的要去找哑婆婆,常青也跟了来,扶住她一只胳膊道:“你腿脚不好,我扶你一起去。”
他的殷勤让绘娘分外刺眼,只觉得他厚颜无耻,怎么看怎么别扭。
好在卢阳及时的推开了常青,连连摆手不用他扶。
常青便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是想让伤口裂开让你娘发现吗?”
这没良心的丫头,都被自己看光了,还在矫情什么?
莫非她真的嫌弃自己?
不对,她眼中并无嫌弃,看自己的眼神,和看旁人没有任何的不同,分明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看来她还没有把自己当成她未来的夫婿。
有了这个认知以后,常青莫名的有些不开心。
卢阳听他这么一说,想起哑婆婆有好些字不认识,如果能有一个会说话的人,帮着向哑婆婆表达自己的意思也不错,当即不再拒绝他的好意。
可绘娘显然十分不赞同,卢阳只好回转,将她的用意和绘娘解释了一番,绘娘看她对常青并无异样,只好放开了她的手,由着她和常青一道踏进了柳浮山庄。
哑婆婆被游三的小厮安置在一间厢房里,此时正趴在床上痛得直呻吟。
她不像卢阳一样,有常青的好药涂抹伤口,那个小厮嫌她又老又丑,每次换药都是胡乱对付两下,还是她觉得这样下去老命都可能会没了,将药膏要了来,自己费力又勉强的上了药,这才能保住一条命。
受了这一场无妄之灾,她对卢阳是恨之入骨,觉得卢阳就是个灾星,碰不得的。
她这几天一直在后悔,那一日不该起了贪念,竟想挟恩以报,将卢阳留给她的孙子,不然也不会凭白受这场罪。
都是那个该死的小哑巴害的!
哑婆婆不敢怨恨自己的主子,只能将满腔的怨恨之情转移到卢阳头上。
这种灾星死了活该!
可别再出来祸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