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娘和卢阳都没有想到薛东海等人会被抓来。
绘娘正想问孟氏,却发现二房的人一个个对她怒目相向,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若不是他们被堵住了嘴,捆住了手脚,估计能冲过来咬死她。
绘娘心中一颤,本就生着病,一个女儿又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哪还忍得住,眼泪又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瑾儿……”绘娘下意识的唤着卢阳,仿佛这样就能给她一些安慰。
卢阳口不能言,虽然担心绘娘,却是没法给她语言上的劝解,只能用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
也不知这是不是范宏的主意,竟让人将她和绘娘面对面捆绑在一起,莫非他是以为自己这样便不能带着绘娘逃跑了?
是了,范宏只知道她每次带着慕连起外出游玩,都是她背着慕连起,却不知道,只要她能带得动,是不是背着其实并没有影响的。
她现在只盼着翅膀印迹能快些存满,她好带着绘娘逃命。
也是这几天断了吃食,绘娘瘦了许多,卢阳觉得,她应该能带得动绘娘了。
对于薛东海一房的态度,卢阳虽然很疑惑,可眼下根本不可能得到答案,只能先将此事放在一边。
院子里走过来几个人,将胡思乱想的卢阳和绘娘用绳索吊在了东侧的大锅上。
大锅两侧搭了架子,在大锅上方支起了一根横木,母女二人只靠着一根绳索,被吊在横木下方,大锅之上。
卢阳猛一看见锅里的东西心里便狠狠的哆嗦了一下,凉气从脚冒到头。
这是要把她们烹了吗?
母女俩人的脚离油锅也就尺许距离,刚被吊起的时候便有人点起了锅底的火。
薛东海也被吊在了西侧的油锅上,孟氏母女三人同样饿得头晕眼花,无力挣扎,又被人制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薛东海被吊起来,心底死灰一片。
不知道被这般吊了有多久,卢阳觉得自己快被绳子给勒死了,脚下的油锅已然烧得滚沸,日头明晃晃的挂在头顶,让她觉得今日的太阳格外的炙热。
她打起精神用脑袋去接住绘娘额头落下的汗珠,生怕漏接了一滴两滴的,它会滴进油锅,引得油花溅起炸到她和绘娘身上。
此时卢阳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了,她太虚弱了。
当薛东源从院门外踏进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绘娘极低的充满希望的一声‘夫君’传进耳中,卢阳才相信,薛东源是真的来了。
三日未见,薛东源的脸上已经冒出了一茬的胡渣。
他将院子扫视了一遍,视线定格在绘娘苍白的脸上,眼神幽深得吓人。
从薛东源一出现,院子里便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杀气。
薛东源视若无睹。
他这几日为了寻找绘娘片刻没有合眼,在他接到对方的密信,要他只身前来此处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来了。
双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有一个人扯下了堵着孟氏嘴巴的布条,孟氏便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他大伯,你怎么这般狠心,铭儿和陶儿可是你嫡嫡亲的侄儿呀!你如何下得去手呀你!你就不怕他们会去找你索命吗?你还是不是人?”她嗓音暗哑,听起来真有几分声嘶力竭的味道,
随着孟氏凄厉的哭喊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薛东源的脸上。
薛东源面无表情。
他当日杀了石岩沟山崖上的所有人时,便猜到范宏的人会把两个侄儿的死全推到他头上。
可这有什么关系,又没有看见,他只要不承认也就是了,反正两个侄儿也不是他亲手杀的。
他刚要开口,坐在北屋里,正在品茗的一个戴着银质面具的人却突然开了口。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几分变声期的嘶哑,竟出奇的好听,“薛衡,你害死了自己的侄儿,还不敢承认吗?似你这般毒辣之人,杀人便如喝茶一样简单吧?”
他紧接着又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这位好大哥,可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而是隐在民间的锦衣卫千户,一旦有人威胁到他的利益,他可不管你什么侄儿不侄儿,统统都要除之而后快的。”
“哦,对了。”他意味深长的对薛东源说道:“忘了告诉你了,当日你在山崖上杀人的时候,你的弟弟弟妹和两个侄女都在一旁观看,将你的所作所为全看在了眼里,任你如何狡辩也是无用的。”
他一语激起千层浪。
薛东海从来不知道薛东源还有这样一重身份,而薛东源是完全不知道他的弟弟一家当日竟然会在山崖上,全程目睹了他是怎样无视两个侄儿的性命,害死了两个侄儿。
绘娘和卢阳更加震惊。
她们怎么也想象不到,薛东源会枉顾薛立铭两兄弟的生死。
那么可爱的两个堂弟就这样死了吗?
薛立铭还说要给她带回一大堆漂亮的贝壳,给她做手链的。
薛立陶总说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总愿意给她抱,那么护食的一个孩子却肯把自己最喜欢吃的零嘴分给她吃,怎么就会死了呢?
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就会死了?
卢阳不敢相信。
事实摆在眼前,薛东源想为自己开脱也做不到了。
他看着弟弟那想恨不敢恨,想怨不敢怨的模样,脸色刹那间就变得阴鸷起来,目光冷洌如刀般看向说话那人。
“我今日既然敢来,就没有想过活着走出去,你有什么诡计尽管使就是,何需多言。”
“大哥,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是我们薛家的后啊……!”薛东海在油锅上拼命的扭动挣扎,然而他的声音太小,力气又太弱,没有人理会他。
那人慢吞吞的饮了口茶,看向了薛东源,那眼神,恨不得将薛东源食肉寢皮,语气却又如此的淡然:
“我原本只想抓住你的两个侄儿逼你自刎而已,并没有想过要杀了他们两个小儿,可惜你太过心狠,不愿受制于人,你自己不是也说,你还年轻,犯不着为了两个小儿自毁前程,怎么?知道事实胜于雄辩,所以没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