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若传到了夫人耳朵里,八成要和爷生气。
备不住还要埋怨爷没把下人们的嘴给管束住,委屈了她的宝贝女儿,到时候爷肯定要责怪她没有拦住三小姐。
徐方氏如此一想,更加不能放薛敏进上房。
薛敏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薛东源,至于是怕什么,薛敏自己也说不上来,就觉得这个总是面带微笑的大伯,不太像表面上的那么好相处。
所以徐方氏一提薛东源,薛敏立马便焉了,也不说要见薛东源,只让徐方氏一定要治那两个小丫头的罪,还要告诉绘娘,不能让别人在背后说卢阳坏话。
徐方氏面上答应着,却又怎么可能真的告诉绘娘,她倒是去找了找薛东源。
薛东源听说后,浑不在意的说道:“把她们卖了吧,记得卖远一些,这件事情不要让绘娘知道,敏儿那里我会去找她说的。”
徐方氏连声应下,自去安排。
有薛东源看着,这些污糟的事是到不了绘娘耳中的。
而卢阳自己,则是完全不在意,这小半年来,她早就知道府里的下人看了她就害怕,背后也没少编排她,谁让她本来就很古怪呢。
离开了薛家一次又一次,却总是能找回来,这一次还换了个名字,当别人都是绘娘失忆了么?
谁不知道薛大小姐又哑又瘸,还指望着换个名字就让别人忘了,她曾经离开家里三年多?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没见过卢阳的庐山真面目,但那个特征太明显了,还都是伤在右腿,都是完全失声。
她这三年多去了哪里,是个谜,只有薛府几个主子知道,她这三年多都在外头乞讨。
薛东源对外的说辞是,薛阳三年多前得急病死了,这一位是因为太像死去的大小姐了,他和绘娘夫妻思念女儿,才会认了她做义女。
不过也正因此,倒没有人敢轻待她。
但昨晚卢阳确实是狠吃了一番苦头,她没有翅膀不会飞,自然只能敲门进府。
那守门的小厮看她穿着怪异,开始还不肯放她进来,是她写了字给他看,让他去找张管家或者鲁大夫,随便哪个人过来一看便知。
小厮见她连鲁大夫都知道,也有些摸不准她到底是不是大小姐,可他知道,大小姐确实是哑了的,便找来了张管家。
卢阳这才能进得府来。
在二门的时候,那守门的婆子,当时有多惊讶,卢阳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若非张管家让她放行,她肯定也要像那个小厮一样,各种盘查的。
许是自己在回绘园的路上被人瞧见了,这便一传十,十传百。
就一个晚上的功夫好象整个薛府都知道了她半夜回府的事情。
连张管家和徐方氏都弹压不住。
薛东源恼恨卢阳惹是生非,万一被人发现她的古怪,引起百里靖耳目的注意,他又要花许多心思来掩盖,这不是成心给他找麻烦吗?
为了让卢阳记住日后不要这般肆意妄为,薛东源又引发了月缠丝的毒性,让卢阳整整疼了半宿,才给她喂了解药压住毒性。
隔天一早,卢阳还要在绘娘面前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免得绘娘担心。
说起绘娘这病也是奇事一桩。
她虽然什么人都不记得了,偏偏看见古琴便能弹奏,仿佛这琴艺已经刻进了骨头里一般,自打她发现自己会弹琴之后,便很有兴致的要教两个女儿学琴。
绘园的后面不远有一座望花阁,绘娘教卢阳姐妹学琴的时候一般都在望花阁里。
天气好时把阁楼的门窗打开,后花园里的花香便随着微风徐徐飘来,香味沁人心脾,又可以看见后花园里那一片姹紫嫣红的美景,花团锦簇的,令人很是心旷神怡。
卢阳的心思很快便转了回来,专心致志的练习指法,也能弹出两首简单的曲子来了。
这琴艺上头,薛妍很有天分,她又不像卢阳,一天里睡觉的时间都快占去三分之二了,又比卢阳还要认真勤奋,竟隐隐能和绘娘一较高下,让绘娘很稀罕。
“不是这样的,这里要挑,这里才是抹,你总是搞错,都已经错了十多次了。”
在绘娘和来旁听的薛东源说悄悄话的时候,薛妍很有耐心的指点卢阳。
卢阳投以感激的一笑。
她不是记不住,只是故意搞错的。
薛东源早就说了,让她在绘娘面前表现得越拙越好,这样才能让绘娘主动放弃教她,而专心教导薛妍一个人。
卢阳自己也不是很爱学,但她想多和绘娘相处,可这该死的薛东源却不允许。
偏偏自己的小命还在他手里,不听都不行。
快半年了,每每听卢阳弹得那不流畅又僵硬难听的曲子,于绘娘来说不啻于酷刑,偏卢阳的态度又那么认真,她都不好意思苛责于她。
这么长时间下来,绘娘也终于放弃了,“瑾儿,你不是说你想学刺绣么?”
卢阳连连点头,双眼亮睛睛的看着绘娘。
“既然想学就去学吧,以后你也不用学琴了,那么辛苦也没有进步,娘亲看着都心疼。”
卢阳佯装高兴的差点跳起来,立时就笑眯眯的向薛东源伸出两只胳膊,摆出一幅马上就要去针线房的架势,仿佛是一刻都不愿待在望花阁了。
“这孩子,一听说不用学琴,就高兴成这样。”薛东源宠溺的笑了笑,起身走向卢阳,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在绘娘的无奈声中下了阁楼。
耳边听着薛妍弹奏的阳春白雪,简直有如在听神曲一般,薛东源的笑容更深了。
可一出了望花阁,薛东源立马便丢下卢阳,动作用粗鲁蛮横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幸好卢阳早就做好准备,才没让自己摔着。
她正要独自走去针线房找绣娘学绣花,薛东源却拽住了她的胳膊,递给她一个小瓷瓶,嘴边牵出一抹愉悦的笑容,“做得不错,这个月的解药便提前给你吧。”
卢阳做出一幅感激涕零的模样,欣喜的接过了解药。
可别以为这是薛东源好心,这种解药不定里头还掺了什么别的毒素。
像薛东源这样的小人,不可能不做这种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