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又好象是错觉,脑子里迟钝得很,仿佛连精神都无法集中了。
卢阳甩了甩头,欲图把这种凝滞感甩掉,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她的脑袋似乎更晕了。
过了一会,腹中突然就像藏着块冰,冷得她直发抖,下意识的要去找被子来裹住自己,以驱散腹中的寒意。
可她才不过走了两步,就‘扑嗵’一声摔倒在地,她还要再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软得要命,爬了好几次都没有爬起来。
这冷还没过去,脚下竟慢慢的开始发痒。
扑天盖地的痒,像覆盖了整个脚面,痒得挠心挠肺,卢阳恨不得把脚皮给啃下来,她蜷着身子,胡乱的把鞋给脱了,薄棉袜一扯,用手指甲不停的挠脚。
不一会,脚上便长满了小水泡,卢阳越挠,那小水泡越大,破了一个又长出来一个,且渐渐往脚上蔓延,只是速度缓慢,若不细看不易察觉。
卢阳依着本能直挠,脑子里像糊了浆糊,什么也想不到,就想挠,挠到不痒为止。
就是因为太痒了,腹中的冷意竟有些感觉不到,可那冷却是真实存在的,冷一阵又疼一阵,变着法子的刺激着卢阳。
她恍惚中仿佛看见薛东源的鞋子出现在眼前,他好象还蹲了下来,温暖如春风般的轻轻说着:“是不是很难过?”
是不是很难过?这句话好熟悉,他方才是不是也问过这句话了?
是方才说的,还是现在说的?
不太记得了,好象是方才说的吧?
是吧?
好混乱。
卢阳不清楚,她实在想不起来了,这种感觉着实可怕。
好象自己不是自己了一样。
薛东源就蹲在那儿,看着卢阳把两只细白的脚面挠破了皮,挠出了血,快要熬不下去了,才又往卢阳嘴中拍进了一粒药丸。
有了这粒药丸,卢阳又痒又疼又冷,脑子还浑浑噩噩的状况便渐渐止住。
这显然是一颗类似于解药的东西。
又过了许久,卢阳才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清明了些,顿时觉得两只脚面火辣辣的疼。
这一看,可真是吓了一跳,这脚面上竟是血淋淋一片。
怪不得这么疼。
她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幕,又看见薛东源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心中便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不会,他是这具身体的父亲,怎么会这样对自己呢?
不会的!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可她越看薛东源越觉得他目中的神情充满了讥讽和恶意的嘲笑。
她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卢阳哆嗦着从荷包里翻出小本子和炭笔来,垫在地板上,写了字问薛东源:“你让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薛东源此时还蹲在卢阳身边,愉悦的欣赏着卢阳纠结和恐惧的神态,这在他看来,也就是蝼蚁在垂死挣扎罢了。
实在有趣。
卢嵇啊卢嵇,枉你聪明一世,算计了那么多人,可却独独没有算到,你会生了个愚笨如猪的女儿吧?
若你知道你的女儿会落在我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不知你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哦,对了,你哪来的墓啊,你不是被我挫骨扬灰了吗。
就连绘娘为你立的衣冠冢,也早已被我焚毁了个干净,你还拿什么和我斗?
薛东源脸上一片自得之色。
他站起身来,俯视着卢阳,真如在观看着一只蝼蚁,而且他还对这只蝼蚁温和的笑了笑,反问道:“你不知道吗?我与你说了吧?这神药名为月缠丝。”
他的语气和神态,让卢阳特别绝望。
她回来之前就想象过,薛东源夫妻会再一次把自己当成妖女抓起来,但绝不会害了自己性命,毕竟这具身体确实是他们的女儿。
想当年在静月庵时,那个慧平老尼多想折磨自己啊,可她还要顾忌着绘娘,只敢占一点小便宜,却不敢对自己痛下毒手,可见是不想自己死了的。
可她打死也想不到,绘娘会忘了自己,薛东源又要毒死自己,难道他已经决定放弃这个长女了?
她前世就一直在寻找家人,除了这一件事外,她还要和一个神出鬼没,又喜欢戴各种珠宝的恶魔周旋,连交个朋友的时间都没有,总是在一个地方待一两个月便要跑路,就怕被那个变/态找到。
那个人,非常可怕。
卢阳为了躲他,屡次想了结自己,却总能在死之前被他拦住,过后他会用更加恐怖的方式来惩罚她。
她曾经还想过,他可能不是人类,而是吸血鬼。
到了这个时空,有了太苍界的记忆,她倒觉得,他并非什么吸血鬼,极有可能是一个修炼成精的大妖。
卢阳后来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前世那个界面,早就没有灵气了,又哪里来的妖呢。
莫非他也是从别的界面流落而来的?
卢阳只是偶然间想过这个问题,当然不会去深究。
左右她已经换了个身体,还到了另一个位面,那个恶魔就是再神通广大,与她也再无交集。
她前世为了养活自己,还有跑路的路费和寻找母亲需要用到的费用,只能一天打着好几份工,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般,又要隐藏行踪,一直就没与人深交过。
她可以防备任何人,却唯独不会防备亲人。
这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短处。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薛东源不是她的生父。
薛东源就不说,他要看看这小哑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聪明一点,“你可真是天真啊,你以为我会让一个妖女留在身边?”
他故意误导卢阳,让卢阳以为他只是因为所谓妖女的事情,才这般对她。
卢阳果然上当,“你之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你从未后悔将我关进庵堂是不是?适才说的那些,其实就是为了哄我吃下那颗毒药,是也不是?”
薛东源俯身看了看她写的字,随即点头承认,“没错,世人皆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既为妖,就不是我薛东源的女儿。”
卢阳惨然大笑,却无法像常人那样笑出声来,她笑着笑着眼泪都流了出来。
若说她是妖,也无可厚非,真正的薛阳早就死了,她也确实不是他的女儿。
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