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有范宏,还有慕连樘夫妻也来了,包括岳凝雪和印芝也在其中。
印芝站在最前方。
她穿着道袍,束着道髻,没有戴道冠,却满满的都是仙风道骨的味道。
她看思弦出来,知道付鸣广已经把下了七日醉的甜汤给卢阳喝下了,此时卢阳必定已经昏睡不醒,非得睡上个七天不可,便抬脚步入屋内。
对范宏要如何叮嘱思弦日后不得再慕连起面前提起卢阳一事,她可没有兴趣去听。
她进入屋中,发现此屋小得可怜,便很不满意,对跟进来的慕连樘夫妻说道:“换个地方,这里太窄施展不开。”
站在慕连樘夫妻身后的岳凝雪立马接过话来:“去松竹堂吧,那里又宽敞又清静,观主一定会满意的。”
松竹堂就在她的映月堂旁,中间只隔着一条修竹小径一片竹林,平日也是岳凝雪的住所。
只是她向来爱住在大气奢华的映月堂里,松竹堂只是她贪凉快的时候偶尔住上一住。
岳氏对岳凝雪的毫不矜持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慕连樘也知道女儿的那点小心思,她想在慕连起忘记卢阳的时候,和慕连起近水楼台,最好再让慕连起对她来个一见钟情。
这原也没什么,反正岳凝雪长大了只会嫁给慕连起,让两人早一点培养出感情来,于他的大事,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慕连樘点头允了。
印芝先施法晕迷了慕连起,又用灵力替他治好了内伤,才由慕连樘派来的人将慕连起和卢阳,用一顶软轿抬到了松竹堂。
松竹堂是个宽敞的两进大院子,有松有竹,有用假石堆砌的仿园景的假山,风景也别具一格。
堂内只有几个洒扫仆妇,确实很清静。
众人一同踏进松竹堂,还没过穿堂到后一进院子,便被印芝示意两个徒弟拦住了。
一个说:“家师施法的时候,要绝对安静,还请各位就此停步。”
另一个说:“时辰不早了,各位请回去歇着吧,家师大概要忙上数个时辰,各位不必在此等候。”
慕连樘夫妻每天都有事要忙,还真没有时间在这里干等。
夫妻俩和范宏作别,又问了岳凝雪是去是留,知道她想留下来等消息,也由得她去了,两人一起回了瑾安殿。
岳凝雪请范宏到厢房里歇着,她自己坐在正房里,心情激荡得一点睡意都没有。
且说印芝把抬着慕连起和卢阳来的仆人赶走之后,默默的打坐了有半个时辰。
等状态到了最佳最稳定的时刻,才坐起身走到床边,解开卢阳的上衣,将她的胸腹都裸露了出来。
“这里怎么有一个疤?”
印芝的手从卢阳胸口上的一块疤痕上抚过。
那是卢阳在大同府的时候,被魏子恒的亲弟弟魏子峰射了当胸一箭所留下的伤疤。
印芝有些疑惑,“她有法力的,怎么会受伤?算了,先不管这些,取几滴她的心头血才是正经事。”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把古朴而细长的剑鞘,握着手柄,抽出了剑鞘里的短匕。
此匕约两指长一指宽,带着凹槽。
印芝一手掐决,将一丝灵力附在短匕上,随后对准卢阳胸前的疤痕缓缓的刺了过去。
灵力加身,短匕将更加锋利。
可她的匕首才堪堪刺破了表皮,却好象受到了极大的阻力,无论如何也刺不进去了。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浩瀚的灵压突然自卢阳体内爆发而出,骤然间降临在印芝身上,将印芝生生压得跪伏在地,无法动弹分毫。
连丹田内的法力都像被束缚住了一般,完全运转不了。
她此刻总算体会到了,她用灵压震摄道徒时,道徒的心中是怎样骇然,还有那泰山压顶的感觉是多么让人恐惧和绝望。
更让她惊骇欲绝的,是她用来刺向卢阳心口的短匕竟然自她手中脱出,在虚空中转了半个圈,直直向她的心口刺了过来。
“不!”印芝心中很想大叫,可她现在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那股突然出现的灵压,和之前在园林门口,她所感受到的卢阳身上的灵力,完全不同。
卢阳的灵力更柔和,而此刻加诸在她身上的灵压却异常的凶猛霸道,让印芝从心底深处感到恐惧、颤栗,只想要发抖、跪拜、臣服。
就在印芝惊恐万分的,眼睁睁看着那把短匕,整个匕身都没入自己的心口,疼得她一阵绞痛,一大滴一大滴的心头血自放血槽流出时,印芝的脑海中蓦然间响起了一道少年的声音。
“你想杀她?”
这声音空灵而缥缈,清越而悠扬,若在平时,印芝一定会觉得很动听很悦耳,可现在,却只是让她更加恐慌而已。
这人是谁?他在哪里,他的声音怎么会响在自己的脑海里?!
太可怕了!
他要杀了自己吗?
印芝想摇头,但她悲哀的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动弹分毫,她眼中闪着泪花,就像个普通人一般,也知道害怕,也会怕死了。
她好不容易才修炼到现在的境界,真的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呀!
少年似乎还嫌她不够畏惧,满含威胁之意道:“一个区区炼气期的人类修士,也敢打她的主意,你信不信,我取你性命就跟捻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印芝的眼泪一颗颗滚落,心中害怕到了极点。
少年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稍稍收了加诸在印芝身上的灵压,让她不至于被他吓死。
印芝一得了手脚的自由,连插在心头的匕首都不敢取下来,强忍着剧痛,战战兢兢的为自己解释道:“大仙息怒,小道并非要害她!”
“是有人请小道做法,让旁边这位小公子忘记她,所以小道想取几滴她的心头血,好做成忘情丹,让这位小公子服下。”
“小道原本就打算取出她的几滴心头血之后,立即施法为她治伤的,小道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大仙。”印芝冷汗直流。
“想让我相信你的话也不难。”少年的声音平静如古井无波的深谭,却又充满了无法言说的诱惑:“我教你一门秘术,你即刻便开始学,只要你学成了,我便放你一马。”